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傀
這一夜，嚴義所有的手下都知道，他有一件很著急的事情要處理，急急忙忙地離開了西固馬場，急急忙忙地上了馬車，連自己用慣了的車夫都沒帶。
但是，嚴義的事手下們沒人敢問，他們也都知道最近嚴家事多，生怕說錯一句話便惹怒了這位二爺。
馬車上，嚴義與尚林二人倒在椅上，昏迷不醒；啟萬裡面沉如墨，身上的殺氣始終難以收斂，樊見雪坐在他身邊，心緒也始終無法安定下來。
剛才在房間中，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嚴義提到了「零」！
她想要深問，但很快，嚴義便提及了屠殺白熊部落的事情，啟萬里頓時失控，盛怒之下，她甚至擔心這個可怕的男人會不會將整個西固馬場毀滅！
「
還好，啟萬里即便是在憤怒到極點的狀態下，也沒有失去理智。
他用符咒控制了嚴義與尚林，讓他們看上去好像沒事人一樣，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上了馬車。
「嚴義提到的零，大概率就是那給我施下詭咒的黑袍怪物！」
樊見雪稍稍動念，便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但現在她不敢和啟萬里提這件事。
這時，啟萬里卻開了口，率先提到了這事：「關於那個零，你怎麼看？」
「他應該就是黑袍怪物。」
樊見雪定了定神，說道：「在嚴義口中，那零出現在微風城，實力高絕、行事詭秘，又始終黑衣加身，更重要的是，他在找你……」
「嗯。」啟萬裡面無表情地說道：「他也是屠殺白熊部落的兇手之一，現在，我與你，有共同的血仇死敵了。」
樊見雪一驚，發現確實是這樣！
她曾經和其他人一樣，以為白熊部落就是啟萬里為了掩蓋自己神秘身份來歷隨意選擇的一個部落，是個幌子，沒想到他聽到白熊部落被滅后，竟然如此狂怒！
如此一來，作為滅殺白熊部落的兇手，零一定會從此被啟萬里當作生死之敵來對付，自己也不是孤軍奮戰了！
樊見雪心中狂喜，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低了低頭，說道：「只要能殺死他，您儘管吩咐。」
「嗯。」
啟萬里聽到發也的表態后，卻沒有再多說，只是對著外面駕車的人說了個地點，便閉上了眼。
那車夫曾經是嚴選的手下，現在由樊雪見直接統領，之前潛伏在西固馬場之中，嚴義這次的遭遇，就是這位暗樁及時通報出了消息，也算是個做事麻利的人。
如果換在以前，啟萬里一定會問兩句此人的名字身份，考慮接下來能否將他安插在更有用的地方，但此時他哪裡有這種心思？
閉著眼面無表情的他，此時心中最多的情緒不是憤怒，而是後悔與愧疚。
「當初離開部落的時候，我就應該謹慎小心，不該輕易透露自己的名字了，沒想到想要尋我仇的人，竟然真的會找到部落……那時候的我，低估了這個世界人類的險惡！」
「房老師、田兄弟、大熊、老林，還有小芳姐他們……都是因為我！」
「這個世界早已經不是我生活的那個高度發達的文明社會了，這裡有大量野蠻、殘忍的人！而且他們對自己的惡行絲毫不加掩飾！」
「不可以了，不可以再拿我以前那套想法做事了！有的人該死，就得死！他們不死，就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因他們而死！如果等待律法、等待神殿來審判他們，那是不現實的！這個時代本就是一個怪物吃人、人也吃人的世界！」
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普通的夜晚、一輛馬車中，有人做出了可能是對這個世界影響最深遠的決定。
馬車一路行駛，停在了鬧市區的路邊，但這裡卻不是目的地，嚴義與尚林在符咒操縱下，帶頭領路，「領著」啟萬里與樊見雪七繞八繞，來到了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民房。
這裡是嚴選曾經手底下情報網路在京城中設立的一個安全屋，知曉的人一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
他們進屋后，啟萬里立即布下符咒，隔絕了這間民房與外界的一切聲音。
「你來幫我打下手。」他冷冷地說道：「我要將他們製成人傀。」
「人傀？」樊見雪心中一驚，她沒有聽過這個詞，但下意識便覺得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啟萬里說道：「先從那個尚林開始吧。他是嚴家老管家的一個徒弟，四階武師，跟著嚴義快十年了，沒少殺人放火，心理素質、身體素質都要更強，先拿他來練手。」
「你，把他的頭顱切開，注意不要傷到腦子。」
最後這句話，令樊見雪遍體生寒！
她也不是什麼傻白甜，堂堂紅衣修羅，那是曾在北境高牆以外灰霧森林獵殺了無數惡徒的狠人，斬過的人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了，但啟萬里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以人為具的感覺，卻讓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義父。
是的，此時的啟萬里，就好像是自己那個太上忘情的義父！
她生不出抗拒的心情，調整了一下呼吸，便說服自己進入了狀態。
尚林之前攻擊她的時候，被她隨身攜帶的神之遺物以雷電之力轟擊重傷，但後來離開西固馬場前，啟萬里已經用生命神力為他作了治療，此時的尚林除了那支左手並不完整外，身上根本看不出傷。
樊見雪深吸一口氣，拔出了隨身小刀。
四階大宗師的身體已經基本是刀槍不入，尋常利刃別說傷到他們，就連在皮膚上劃出傷口都很困難。但是，星辰樓樓主義女所用的小刀怎麼會是普通利器，加上她以星辰神力相輔，很容易便按啟萬里的要求，完成了任務。
啟萬里看著面前這人暴露在外涌著鮮血的頭骨與腦組織，面無表情地彈出一縷生命神力，為他止住了血。
「他一會兒可能會掙扎，你控制住他，保證他的身體不會移動哪怕一絲。」他吩咐道。
樊見雪點頭，十指連彈，龐大的星辰神力如無數蛛絲纏繞住了尚林，控制住了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甚至包括了每一根汗毛。
啟萬里上前一步，盯著他的大腦組織看了幾秒后，猛然伸出一根食指，開始在空氣中畫符。
這些符畫出后，並不是被彈入尚林的大腦，而是化作星星點點的藍光，附著在了他自己的手上，使他的手看上去好像戴了一層藍色的手套。
「暗元，助我。」啟萬里在心中說道。
下一秒，在他的視野中，那粉紅跳動的腦組織變化了，成為了灰色，上面布滿橫橫豎豎的線條，其中的幾根線條的交匯點上，被標出了紅點。
啟萬里眼睛一亮，伸出手，往那些紅點上點去！
看在樊見雪眼中，他便是用一根手指，在腦組織的不同部位如蜻蜓點水般落指如風，每一次手指落下，他手上的「藍色手套」便會淡化一些，那些藍光如涓涓細流一般，淌入到尚林的大腦中。
短短一秒的時間，啟萬里精細地在十幾處落指，那些藍光亦被統統灌入到了尚林腦中。
點完最後一指后，腦組織依舊暴露在外的尚林，突然睜開了眼！
「把我的頭蓋骨蓋回來。」他淡淡地開口說道。
樊見雪嚇了一大跳，但看啟萬里依舊面無表情的模樣，便明白了，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此時的尚林，恐怕已經成為了「人傀」！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不適，將那塊之前自己切下的那部分帶著頭皮、頭髮的頭骨蓋回到了尚林的頭頂。
接著，一大團綠霧從啟萬里掌間湧出，牢牢將尚林的頭部包裹在其中，大約十幾分鐘后，綠霧散盡，尚林的頭部再也看不出任何傷痕。
在啟萬里與樊見雪的注視下，他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胳膊四肢，扭了扭脖子肩頸。
「現在，他已經是我的人傀了。」啟萬里有些黯然地說道：「至此開始，他仍然保留著自己原來的記憶、意識，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我的一個念頭，哪怕相隔千里，他也會為之赴死，不會有一點點怨言。這種秘法，可以說邪惡之極……」
「我曾經以為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我都不會選擇用這樣的符咒。」
「但是，我不後悔。」
他也不知道這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樊見雪。
幾分鐘后，他已經完全適應了通過一個小小的念頭來操縱尚林，在他的指令下，尚林扶起了不省人事的嚴義，將他擺正端坐。
「接下來，是第二個人傀。」啟萬里望向嚴義，眼中毫不掩飾地再次流露出濃烈殺意。
嚴義的身體素質與精神強度都比尚林要弱上太多，製作成人傀的過程也更加簡單。加上剛剛有過一次練手，啟萬里這次僅僅花了不到十分鐘，便完成了工作。
嚴義睜開眼，看著面前的啟萬里，表情極其複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儘管他現在已經在生理本能、心理本能上完全服從面前的這個人，但記憶與意識仍在，並非變成了真正的木偶。
「接下來，你要花一輩子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啟萬里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九幽：「你的罪是贖不完的，所以，你必須要這樣痛苦無比的活下去啊，嚴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