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小動作
聽到了皇后的承諾，啟萬里卻沒有立即放鬆，更沒有起身離開。
「皇後娘娘，您不會以為一句口頭承諾，就能夠就讓我放心吧？」他眯起眼看著皇后。
皇后臉上的慍色越來越濃，咬著牙恨恨道：「那你還想怎麼樣！本宮可不是任你羞辱、任你……」
「行了行了，沒那麼嚴重。」
啟萬里打斷了她咬牙切齒的控訴，無奈地說道：「我也沒讓你簽字畫押，只是讓你拿一點誠意出來罷了。現在滿城都知道了錦衣衛和衙門捕快在找一個侍女，忽然之間停了倒也奇怪，你就隨便折騰折騰，讓人發個布告說找到人了，然後把那些錦衣衛和捕快撤了就行。」
「你皇後娘娘金口玉言，指令一下，我轉身就走。」
聽啟萬里這樣說，皇后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她冷笑譏諷道：「噢？那本宮可是需要喊人進來的，逍遙伯難道不害怕本宮動什麼手腳？」
啟萬里微微後仰，靠在了椅子上，笑道：「只要皇後娘娘喊來的不是七階強者，我就不怎麼擔心。」
言下之意，只要來的人是七階以下的超凡，他都有把握反應，至於這個反應是打敗對方？還是殺死皇后？還是挾持皇后？這個就不知道了。
他直視著皇后，說道：「不過，我相信皇後娘娘不會這麼傻，您的命比我金貴多了，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與我玉石俱焚呢？沒有必要。」
皇后又是一聲冷笑，卻也知道啟萬里說得沒錯。
「答應你這個要求，倒也沒什麼，本宮剛才既然點了頭，就不會食言，這些事遲早要做，無非是當著你的面做罷了。」她冷冷地說道：「但是，本宮還有要求。」
啟萬里輕輕一嘆，知道這是避免不了的，說道：「請講。」
皇后哼了一聲，說道：「你馬上離開嚴家，不要再待在我五弟嚴開身邊，也不準再以嚴家門客自居。」
「很合情合理的要求。」啟萬里笑笑：「但是我拒絕。」
皇后怒目以視：「你！」
「不要緊張，我在嚴家，對你未必沒有好處。」啟萬里淡淡地說道：「嚴開這小子什麼事都不管，我從他身上什麼也打聽不到。而我在嚴家，你至少可以安排人盯著我，我做什麼說什麼、什麼時候出門去哪，你都可以派人悄悄跟著，一字一句彙報給你，這樣不好嗎？」
皇后再次冷笑：「如果真是這樣，你又為何非留在我嚴家不可？」
「我喜歡住嚴宅的大樓房、喜歡吃你們大廚做的飯，喜歡逛你們家的大花園，不可以嗎？」啟萬里笑道：「反正，我想走的時候自己就會走，不需要你來趕我。」
皇後為之氣結，卻一時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
她瞪著面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傢伙，慢慢閉上了眼，努力不讓自己的思維變亂，開始整理自己的情緒與思考。
啟萬里也不打擾她，熱茶一杯杯喝著，等待皇后的決定。
但其實，他早已經悄悄寫下符咒，延展了自己的神力感觀，借用生命神力悄然附著於屋外的花草樹木，監控著坤寧宮周邊的一切情況。他知道那位推著譚山河離開的宮女還沒回來、知道為皇后準備下午點心的宮女在後廚里偷懶打盹、知道宮外的護衛趁著換班小聲交流哪個宮女最好看……
只要一有不對勁的情況，他一定會逃得比兔子還快。
這就是當初晉級符靈境界時，選擇了提升智力的效果。智力提升后，啟萬里倒沒覺得自己的邏輯推理能力什麼強上多少，反而覺得自己整個人謹慎了許多，思考問題比以前全面多了，也很少出現過於自信而忽略細節的情況。
許久之後，皇后睜開了眼。
「本宮答應你了，解除你設下的符咒吧，讓本宮喚人下令。」她輕聲說道。
「好。」啟萬里笑笑，伸出手指在空氣中一劃，彷彿有一聲氣泡破裂般的聲音傳來。
皇后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從茶桌下取出一個小小鈴鐺晃了晃，這鈴鐺很小、聲音也不大，但聲音的穿透力卻無比強大，啟萬里憑藉對房間外的監控，竟然發現就連坤寧宮外百米左右的御林軍，都側過頭朝這邊望了一眼。
「是傳聲符？有點意思……」啟萬里盯著那個鈴鐺，暗暗想著。
鈴鐺響后不到十秒，一名宮女便腳步平穩地走了進來，對著皇后微微欠身：「娘娘，請吩咐。」
「傳龍指揮使來一趟坤寧宮。」皇后說道。
宮女頷首離去，皇後轉向啟萬里，說道：「龍指揮使是錦衣衛首領，六階巔峰強者，性格陰冷，每一個人對他來說，都是潛藏的罪犯，你如果不怕的話，就留著吧。」
「我為什麼要怕呢？」啟萬里笑道：「我又不是罪犯。」
皇后再次氣結。
……
大約半刻鐘后，一位穿著白金色西裝樣服飾的中年男子在宮女的引導下大步走了進來，見到皇后，立即半跪於地，右手扣在心口，面色肅然地行了一個禮：「微臣參見皇後娘娘。」
「龍指揮使，請起。」皇后道。
這名中年男子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龍千，他長著一張國字臉，絡緦胡，動作表情一絲不苟，一臉的正氣凜然，但那雙眼晴卻透著令人心寒的冷厲。
龍千應聲而起，端正地站著，宛如一桿標槍，看也沒看旁邊的啟萬里一眼。
皇后淡淡地說道：「之前吩咐你去幫忙找的侍女，本宮家裡的門客已經找到了，接下來我們嚴家會自己處理，就不勞龍指揮使操心了，這段時間也辛苦了龍指揮使，遲些時候，會有人將謝禮送上。」
龍千微微皺了皺眉，這時候才偏頭看了一眼啟萬里，目光在他臉上那幅面具上停留了一秒。
但他沒有多話，很快便點頭說道：「如此，便恭喜皇後娘娘了。微臣這就下令，撤銷這一任務。」
聽到這句話，皇后將目光轉向了啟萬里，停頓了一秒，意在詢問他，這樣是否可以。
但啟萬里卻皺了皺眉，因為皇后這個詢問的眼神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龍千貴為錦衣衛指揮使，主要負責的工作就是查案、探案、收集情報、審問……這人對人心、微表情的把控，一定是非常之高！
皇後下指令，為什麼要向一個門客投來詢問的目光？她自己做決定不就好了嗎？
很明顯，她這是在用這一個隱秘之極、初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的眼神，向龍千傳遞信息！
啟萬里心思一沉，他沒有料到，皇後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在耍小動作。
「為什麼？不應該啊？她難道不怕我將嚴家的老底揭開？為什麼這時候要給龍千傳遞信息？她在沒有摸清我底細的情況下，就貿然如此動作，難道她就這麼自信，自己能夠擺得平？皇室加上嚴家的勢力固然大，卻也不是無孔不入，她何來的自信？」
一瞬間，啟萬里想了很多，甚至將自己入京以來這段時間的表現一一復盤，回想自己是否有何疏漏。
但是，他根本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裡有問題，也不認為皇後有可能提前知道些什麼，否則，她不可能放自己這樣一個「危險人物」獨處！
啟萬里想了很多，卻暫時沒有輕易反應，他只是端起茶杯輕嘗一口，面色不變、沒有說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而一旁的龍千，果然注意到了皇后的這一個眼神，也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再次扭頭看向啟萬里，那雙陰冷的眼睛微微凝神。
「嗒。」啟萬里放下了茶杯，對著皇后笑道：「皇後娘娘，這樣就可以了，嚴家雖然因為一個侍女鬧得滿城風雨，但畢竟事涉四小姐之死，其他貴族不會覺得我們做得太囂張，換成他們，也是一樣的做法。至於百姓平民，他們如何想並不重要，我們也不需要再做些什麼。」
「接下來，咱們只要好好過日子即可。至於那名侍女，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短短兩句話，龍千便收回了目光。
沒錯，皇后做事，的確不需要向一個門客交待，但如果這位門客同時還扮演了謀士的角色，那麼即使貴為皇后，也可以諮詢他的意見和建議啊。
啟萬里輕描淡寫，在龍千面前將自己假扮成了一名謀士，成功地圓過了那一個眼神的危機。
龍千再次看向皇后，發現皇后正在輕輕嘆氣，然後點了點頭。
「皇後娘娘，沒什麼事的話，微臣便告退了。」他說道。
皇后的小動作被揭破、化解，一時竟沒敢去看啟萬里的眼睛，只對龍千淡淡道：「好的，去辦事吧。」
幾分鐘后，龍千遠離了坤寧宮，啟萬里這才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
「皇後娘娘，你真的不該做這種小動作的。」他冷冷地說道：「我已經沒有辦法信任你了，所以協議作廢。」
「什麼！」
皇后悚然一驚：「但是，本宮已經吩咐下去了，龍指揮使也會去撤銷任務！」
「嗯，但剛才如果不是我有急智，現在我已經和那位龍指揮使開始生死搏殺了，很快就會引來大批御林軍，而皇後娘娘您一定有保命的手段，可以讓我短時間內拿你沒有辦法。」
啟萬里冷哼道：「所以，我已經沒有辦法信任你了。」
說話間，他便猛地出手，凝聚起全身所有的戰爭神力，重重一拳揮向面前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