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命運干涉者
趙岳輕輕飄落，落地處正是此前啟萬里、白其雨等人與東方穹漢大戰的紹山林。
此時，紹山林除了那條必須通暢的官道，其他全部地方都已經被封鎖，林子里隨處可見面容嚴肅、氣勢威武的人走來走去，每當有人靠近，他們便會圍上來，鄭重地勸人家離開。
但是，不會有人勸趙岳離開。
當趙岳落地時，那些守在紹山林中外圍的人立即半跪於地，朗聲道：「恭迎趙大俠！」
「嗯，不錯不錯，很有精氣神，帶路吧。」趙岳滿意地點了點頭，跟著一個帶路人往林子深處走去。
走了不久后，場地開闊了起來。
這一帶依然保持著不久前大戰的樣子，四處是崩裂的土地與斷折的大樹，地面上東方穹漢的屍體竟然還在，他歪著腦袋、死不瞑目，脖子下那片泥土浸滿了血又干透，身邊還殘留著大片的白色碎塊。
在他身邊，蹲著兩個人，似乎正細緻地檢查著屍體。
那帶路人恭敬地說道：「古大師、戚大師，趙大俠到了。」
那蹲著的兩人飛快地站了起來，向趙岳看來。
那兩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男子、一個是四十多歲的男子，見到趙岳，兩人臉上皆出現了恭敬、敬畏的表情，連忙行禮道：「見過趙大俠。」
「古城、戚明華！」趙岳笑呵呵地打著招呼：「你們來得真早哇！」
他打招呼的樣子就好像是在飯館里碰見熟人一樣，只可惜東方穹漢死不瞑目的樣子比較煞風景。
星辰樓二弟子、那年紀大些的男子正是古城，他滿臉滄桑、頭髮已經花白，苦笑了一聲道：「趙大俠，真是辛苦您了，我們星辰樓的事，還要請您幫忙出手。」
「應該的應該的，你們付錢的嘛。」趙岳散步一樣走到了東方穹漢的屍體邊上，看了一眼：「你們把他凍住了？」
「只是調節了一下大師兄屍體的溫度……」年輕一些的戚明華神情低落地說道：「現在是夏天，總不能讓大師兄的屍體腐爛了。而且，只有保留現場，趙大俠您才能夠施法不是么？」
「放心放心，我一定儘快搞定，好讓你們能安心收屍。」趙岳漫不經心地說著不太恰當的詞語，但古、戚二人只能無奈搖頭，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但趙岳效率確實高，他圍著東方穹漢的屍體走了一圈后，立刻開始了動作。
他再次圍著屍體繞起圈，但這一次，他每走出一步，腳底落下的地方便會像水面泛開漣漪一樣泛出一個繁雜的符咒，並且自己貼著泥土地移動起來，鑽入周圍的樹樁、石塊、草叢等地方中。
「落腳成符，趙大俠的實力比上次見面時又精進了。」戚明華震驚地說道。
古城搖搖頭，嘆道：「也許只有這種程度的天才，才有問鼎八階的可能性吧，趙大俠、還有大師兄都是這樣的天才。只可惜，大師兄的命不夠好。」
隨著趙岳一圈圈地走，那些符咒也越來越多，漸漸布滿了周邊每一個物件，每一樹大樹的軀幹上、每一塊石頭的底部……全都附著上了符咒。
做完這些事，趙岳的臉色也不再輕鬆，額上隱隱可以看見細密的汗珠。
終於，他最後一步落下時，腳底浮出現的符咒鑽入了東方穹漢的屍體中。
「要是師傅在，哪裡需要這麼麻煩，他開個天眼，啥也知道了。」
趙岳嘀咕著，後退了幾步，對古城、戚明華二人說道：「讓所有人都退出這片區域，包括你們倆。」
古城與戚明華不敢怠慢，連忙按照趙岳的吩咐，飛快退出了這一片被符咒覆蓋的地域。
當確認區域內再無旁人後，趙岳原地盤坐了下來。
接著，他伸出兩手的手指，在雙眼上一抹。
「刷刷刷刷！」
一瞬間，那些遍布在周圍的符咒符文再次活動起來，它們好像一個又一個靈活的小精靈，貼著樹皮、石塊、地面、草叢飛轉起來，幾秒后，它們又發出嗡嗡的聲音，然後在同一個瞬間，離開了它們附著的物體，撞向趙岳！
趙岳的身體微微一顫，那些符咒毫無阻礙地沖入了他的身體中，同時，他的眼睛也被瑩藍的光芒所充盈。
「追根溯源、過去重現！」
他悶哼一聲，瞪大了眼。
然後，守在外面的古城、戚明華等人便震驚地看見了詭異的一幕。
一道又一道重疊的虛影出現在這片區域中，好像有無數人來回走動、又好像是同一批人在不同時間的表現，根本看不清這些人的模樣，只能夠看見一個又一個模糊的輪廓，並且這些人影輪廓以極快的速度閃現交疊著，令人頭暈目眩。
「別看了！」
幾秒后，古城拉了一把戚明華，並對周圍的人喊道：「不要再看了，否則你們會瘋掉！」
這時，周邊已經有星辰樓的手下倒在地面痛苦地呻吟了起來，還有一些人當場跪倒在地、目光獃滯、眼歪嘴斜。
而坐在東方穹漢屍體邊的趙岳，臉色漸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過去會有一層迷霧？」
他皺起了眉頭，雙手掌心浮現出兩個新的符文，重重印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頓時，周圍那些虛影晃動交疊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甚至已經根本看不清人的輪廓，只能看見無數流轉的線條與色塊。
外圍，古城等人已經全部閉上了眼，將身體轉了過去，連一眼都不敢再看。
許久之後，趙岳的聲音傳了來：「你們過來吧。」
古城精神一振，連忙轉身，只見那些會令人發狂的詭異虛影已經全部不見，只剩下趙岳坐在原地，東方穹漢的屍體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與戚明華一同快步走到趙岳身邊，卻發現這個實力超卓的「大俠」，此時臉白如紙，兩隻眼睛的眼角竟然流下了血淚，劃過臉頰、一滴滴落至地面。
「趙大俠？！」古城驚呼。
「我沒事。」趙岳伸出手，抹掉了臉上的血淚，卻沒有睜開眼睛，說道：「我不像師傅和小師妹，沒有開天眼的天賦，只能用別的方法來追溯過去，為此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不過都是小事。」
「那……怎麼樣了？」戚明華沒忍住問道。
趙岳撇了撇嘴，說道：「看不到。」
「啊？」古、戚二人同時一愣。
「啊什麼啊，就是看不到。」趙岳不耐煩地說道：「出現了命運干涉者，你們大師兄被殺的場景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我就奇怪了，你們不是都知道是誰殺的了么，為什麼還要我來看一眼？」
什麼「命運干涉者」、「迷霧」，古城根本沒聽懂，但他現在不敢直接問出口，而是先回答道：「確實，兇手我們已經確定了，但是現場發現了遠超過兩個人戰鬥的痕迹，至少有四、五人參與到了圍殺大師兄的戰鬥中，我們星辰樓當然要把他們全部揪出來。」
「看來，你們得罪的人還真多。」
趙岳嘀咕了一句，睜開了眼。
他的眼晴不像之前那樣清澈，像是籠罩著一層白霧，但隨著他睜開眼這個動作，那團白霧也漸漸淡去了。
接著，他站了起來，說道：「命運干涉者，是去年我師傅和你們師傅一次見面的時候，看到的一個人。這件事，師傅只和我一個人說過，東方穹漢也知道，不過現在他死了，我告訴你們也沒關係，只要你們不告訴別人。」
「那個人是命運之外的存在，使命運發生了偏移，只要他出現的地方，命運原本的路線都會發生改變，而即使是開了天眼的師傅，也無法看到這個人的過去和未來。」
「倒是師傅說過一句話，說這個命運干涉者，有可能是你們星辰樓樓主絕處逢生、枯木逢春的希望。」
聽到這些話，古城與戚明華臉色反覆變幻起來。
「是啟萬里。」許久之後，古城突然說道。
「誰？」趙岳一愣。
「二師兄說的，是啟萬里。」戚明華說道：「趙大俠可能不知道，那是一個神秘高手，他之前在南大陸出現過，從我們手中奪走了小白龍。他的身份成謎，沒人知道他是從何而來的，之後也再沒了消息。他或許就是您說的命運干涉者。」
趙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對了，還有啥事需要我幫忙的不？」
古城與戚明華對視了一眼。
「暫時沒有。」古城說道：「我們接下來要到余海市去調查一下，大師兄死前都接觸過哪些人、發生過哪些事。師尊說，他覺得這事太不正常，一定要深入調查。」
「行吧，你們隨意。」趙岳擺擺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符紙遞了過去：「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把這張符燒了，本大俠很快就會到。」
古城鄭重收下，恭敬行禮。
「對了，問個問題？」趙岳忽然問道：「你們星辰樓藏書這麼多，有沒有聽說過一本叫的書？」
「啊？」古城與戚明華都被問得一愣。
「看來是沒有。」趙岳嘿嘿一笑，衣服上漸漸浮起符咒，說道：「本大俠要聽故事去了，你們慢慢調查哈，要打架的時候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