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釜底抽薪
「請在座各位，於一個小時內報送招標書。」
日頭轉向正午，伍魁喝完了手邊的第三碗茶后，悠然說道。
這時，黃居正也已經寫完了清單上的報價，遞給了唐昊，說道：「唐師弟，你再來確認一遍，這裡還是有可以調整的空間，你只要保證總價不超過現在的百分之五，我們都是本場的最低價。」
「畢竟，一些具體商品的單價，還是要由你們唐家來定。」
「好的，謝謝黃師兄。」
唐昊感激地接過清單，開始審視起來。
「唐師弟，我們什麼時候報送標書？」楊嬋問道。
唐昊沒有回頭，依然盯著清單，輕聲說道：「不用著急，不出意外的話，很快我們就會知道了。」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不到十秒后，懸空閣大院的大門外，竟然傳來了激烈的敲門聲。
伍魁皺起了眉頭，高中山也有些不快地問道：「怎麼回事？」
一名傭人快步跑來，不知所措地通報道：「老爺，門外有人叫門，說要找……找趙老爺，好像是趙家的家丁，非常著急。」
「嗯？」
在場眾下統統朝趙家父子看去，趙家父子二人也對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胡鬧！」趙凡有些掛不住臉，又不敢在這種場合胡亂髮怒，只能嚴肅地回應道：「這麼重要的時候，哪個不長眼的家丁來找麻煩？拜託小哥將他打發回去，這是我們趙家管教不嚴，見笑了。」
「趙凡，你就不怕，真的是什麼影響到你們趙家生死存亡的事？」唐昊突然抬起頭，譏笑著說道。
趙凡臉色一變，正要再說什麼，趙棟卻敏銳地意識到了唐昊話中不一樣的味道。
「小唐，話可不能亂說。」
這位余海數一數二的富豪皺著眉頭，低沉地說道。
換作以前，唐昊雖然敢和趙凡隨時拍桌叫板，但卻不敢在趙棟面前太過豪橫，然而今天他心中有底氣，說話也十分硬氣。
「趙叔叔，小侄可是認真的。」他眯了眯眼，笑道：「萬一，是一件關係到趙家未來三個月要不要賣地賣房以求自保的重要大事呢？」
趙棟臉色一變。
他按住了正準備站起身破口大罵的兒子，對著正座上的兩位大人物行了個禮，說道：「伍將軍、高老闆，趙某家中或許真的有什麼大事，不知可否……」
高中山與伍魁對視一眼后，說道：「你不能傳遞消息出去。讓你家家丁寫一封書信，遞送進來。」
趙棟感謝地遙遙一拜。
幾分鐘后，一封薄薄的書信被送到了趙家父子的桌上。
趙家父子看著紙頁上那短短的幾句話，瞳孔瞬間凝縮了起來。
……
「多虧了蘭主教的幫助。」
啟萬里的雙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對海如薇說道：「幾天前，武神殿與生命神殿購買了我們逍遙書院巨額的服務，總共價值兩萬五千金元寶，其中武神殿需要支付的部分，是一萬六千金元寶。」
「原本，西門主教希望先支付一部分費用，之後通過分期方式來支付，但是蘭主教毫不猶豫地當面支付了全款，並成功勸說了西門主教支付全款。」
「當然，本院長也施了一些壓，讓西門主教下定了決心。畢竟，我們書院里的秘籍，就屬武師途徑可用的最多，對他們來說，這可是無價之寶。」
「對於武神殿來說，一兩萬金元寶也不是個小數目，他們當然付得起，只不過這樣一來，對於趙家要求提前支付未來貨款的要求，他們是怎麼也不可能滿足了。」
說完這話番，看著海如薇震驚的模樣，啟萬里笑得純良而陽光。
……
「怎麼會，怎麼會！」
趙凡差一點跌落於地，他揉了揉眼睛，反覆確認了幾遍紙上的字，不敢置信地問道：「爹，這、這會不會是陰謀？有人想騙我們？」
趙棟沒有回答自己的兒子，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唐昊狠狠看去。
然而，此時的唐昊根本沒有抬頭看他，而是低頭仔細地核對著手中的清單，反而是站在他身後的逍遙書院弟子中，有人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接著，趙棟掃了高中山與伍魁一眼，只見這兩位大人物正用詢問、質疑、好奇的眼光看著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多年商海沉浮鍛鍊出來的強大意志讓他緩住了心緒。
「寧可信其有。」
趙棟對兒子說道：「空穴不來風，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時的可信度就越高。但是沒有關係，我們還有宮大師那邊調來的錢。」
「沒有關係，即使武神殿那邊的錢沒辦法在三個月內到位，我們咬咬牙，哪怕賣掉一兩條街，總是能撐過去的。」
「穩住你的心神，冷靜應對，我們沒有輸。」
聽到父親沉穩如水的話語，趙凡稍稍平靜了一些。
他也猜到這事多半跟逍遙書院有關，於是惡狠狠地瞪了唐昊一眼，低聲嘀咕道：「等我們撐過了這一關，我一定要吞併唐家，一定要讓他唐昊做我的奴隸，給我當牛作馬……」
「好了，現在別想那些。」
趙棟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說道：「先把清單核對完，專心把這次競標拿下。然後，再把資金流困難給度過。之後，只要有西川水師這樣的大客戶和穩定的項目收入，吞併唐家，只是遲早的事。」
趙凡重重點頭。
……
「如果只抽走武神殿的資金支持，恐怕不足以擊潰趙家。」
仔細思考之後，海如薇認真地說道。
「武神殿確實是趙家最大的客戶，但是，據我所知，趙家上個月也接到了宮大師那邊的大額訂單。宮大師準備成立自己的勢力，向趙家訂製了一批高質量兵甲，前幾日更是將一些十分珍貴的怪物材料交由趙家名下的鑄造店處理，這裡的數額，可一點也不小。」
「白院長，您能影響到武神殿，確實神通廣大。但是，宮大師那邊……」
海如薇沒有說出的話，啟萬里心知肚明。
經過了之前的風波，現在整個余海誰不知道逍遙書院和宮長風勢同水火？哪怕有兩大神殿出面勸說、暫時緩和了雙方的關係，但要是說逍遙書院能夠影響到宮長風方面的資金，任誰都會笑一聲無稽之談。
「確實，本院長無法動搖宮大師對趙家的支持。」
啟萬里聳了聳肩，說道：「不過海老闆你可能不知道，宮長風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因為他背後還有一個大金主，他前期發展時用的錢和資源，都是這位大金主不遺餘力砸出來的。」
海如薇張了張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就連蘭彩雲添茶的動作也頓了頓，抬頭看了啟萬里一眼。
「你們也許猜到了我說的大金主是誰、也許猜不到，但這都不重要。」
啟萬里呵呵一笑道：「總之，本院長有辦法讓這位大金主發話，令宮長風短時間拿不出支持趙家的錢。或者更直接一些，讓他不去支持趙家。」
這也可以？
蘭彩雲和海如薇二人看向啟萬里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了，也愈加好奇，在那幅精緻的白色面具下，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
「小師姑，這是為什麼？」
林菲菲的面前站著一臉疑惑的秦計，她這位四十來歲的師侄在宮長風病倒期間負責打理著宮家上下大小事務。
只是，他現在對於林菲菲交待的事情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師姑，我聽說了，現在在懸空閣園子里和趙家對頂的，正是逍遙書院。您現在要我們停止未來一段時間給趙家的資金支持，豈不就是在幫逍遙書院？」
林菲菲看了秦計一眼，反問道：「你說得沒錯，怎麼了？」
秦計皺了皺眉，還在斟酌語句，便又聽林菲菲笑著問道：「你是想知道，一個趙家、一個逍遙書院，跟我們追殺小白龍，有什麼關係，是嗎？」
「不敢。」秦計低了低頭，但他喝嘴上說不敢，臉上的表情卻已經顯露無疑。
林菲菲輕笑一聲，說道：「我知道，你們之前和逍遙書院有些小過節，但這種事情，不重要。你想知道這和我們追殺小白龍有什麼關係，我就說給你聽。」
「小白龍全力爆發的狀態，相當於七階巔峰的大地之靈，就算我們這裡所有人傾巢出動，也沒有留下它的把握。就算大師兄他們聞訊趕來，而小白龍只有一點點提前感覺不對，我們的任務還是要失敗。」
「所以，我們必須調動余海一切可以藉助的勢力。天空神殿自不必說，但調動武神殿、生命神殿，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這兩大神殿都願意幫逍遙書院出面當說客，武神殿更是因為逍遙書院不惜放棄趙家，你說，我要不要去爭取逍遙書院？有了逍遙書院的幫助，讓兩大神殿相助，是不是容易許多？」
「更不必說逍遙書院與懸空閣合作密切，而我們也十分需要懸空閣的幫忙。正常情況下，哪怕是我們星辰樓要請動這些大勢力相助，都需要付出許多代價，現在可以輕鬆地為逍遙書院送上一份大禮，等我們需要幫忙的時候，你說他們會不會投桃報李？」
「相比之下，一個趙家算什麼？朔朝有千百個趙家，卻只有一個逍遙書院。在這種關鍵的當口，什麼樣的人可以是敵人、什麼樣的人必須是朋友，你一定要弄清楚。」
「秦師侄，你啊，目光放長遠一點，不要總是被那些小事煩擾。」
林菲菲語重心長地交待著，說得秦計恍然大悟、汗顏無比。
「小師姑，我明白了。」他深深地低下頭顱，說道：「我這就去安排。」
「對了。」林菲菲在秦計準備離開前，吩咐道：「你派人去通知一下趙家的人，別讓他們輸得不明不白。另外，記得和宮大師說一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