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運籌帷幄
「白院長，恕我愚鈍，看不明白您的舉動。」
說話的是唐昊之母海如薇，此時她與啟萬里、蘭彩雲三人漫步在余海市生命神殿之中，行走在碧綠青翠的草木、奼紫嫣紅的鮮花之中。
「海老闆，既然我們今天是來賞花的，就不要總是談論生意上的事吧？」啟萬裡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說道：「否則蘭主教這麼辛苦培育出來的奇花，都要沾染上銅臭味了。」
海如薇苦笑一聲，卻聽蘭彩雲掩嘴輕笑，說道：「白院長真會說笑，這些的每一株花的種子都價值千金，真要論銅臭味，就屬這些漂亮的花兒最臭啦。」
「這是不聊不行嘍？」啟萬里聳聳肩。
蘭彩雲點點頭說道：「今天可是水師勞軍競標的大日子，白院長若是不將話說清楚，如薇姐姐哪裡還有心思賞花？」
海如薇感激地看了蘭彩雲一眼，這邊啟萬里搖搖頭，輕嘆一聲：「那好吧，咱們找個地方坐下，好好說一說。」
懸空閣大院中。
伍魁指著懸空閣商會傭人掛出的黑板，對著院里的商家們解說著規則。
「昨天晚上，相信大家已經收到了我們寄送的競標規則，本將軍今天就再簡單講解一下，然後各位便可以製作招標書了。」
「這次招標的內容分為兩塊，第一塊是針對我們水師，內容為打包供應余海水師第一兵團接下來一年的商品供應，其中包括了兵器鎧甲鑄造、藥材供應、主要日常用品，以及其他一些重要商品，具體的清單已經送到各位桌上，請各位稍後根據清單製作招標書。」
「第二塊的內容，是針對懸空閣。眾所周知，水師過去幾年的商品供應都是由懸空閣一手操辦，但是這次懸空閣李閣主、也是本朝的國師大人，主動將這一渠道讓出，因此諸位還需要付給懸空閣一筆補償金，需要各位在招標書中遞交數額為補償金五成的銀票憑據，如果最終被選定，那麼餘款須在三天內補齊，其他未被選定者，銀票會立即退還。」
「這兩塊內容中，以我水師供應商品為主、懸空閣補償金為輔。標書內容將會分開遞送，由本將軍與高老闆分開審核。如果最終本將軍敲定的商家與高老闆敲定的商家不同，那麼將以本將軍為準。但是，本將軍最終選定的商家，不論他遞交的補償金數額為多少，其最終支付的金額都必須是高老闆選定的數額。」
「如果最後本將軍選定的商家在三天內無法支付補償金，將會直接被剝奪資格，由本將軍與高老闆另外敲定一家供應商。」
「本將軍說的，大家可明白？」
院中眾人紛紛點頭，面色都很凝重，他們展開了桌上擺著的商品清單，開始拿起桌旁的筆，寫下一個個價格。
生命神殿中，啟萬里笑著說道：「對於唐家來說，你們很難在這場招標中獲得優勢。你們主要做的是醫館藥材生意，但在各品類清單中，藥材的佔比只有不到三成，而兵甲鑄造的材料和供應佔到了五成以上，你們很難在這方面拿到比趙家更低的價格，即使日常用品方面你們咬牙下血本出低價，也難以壓過趙家。」
「畢竟，對於一個軍隊來說，兵甲鑄造要重要更多。」
海如薇點點頭，說道：「這個，我當然明白，我計算過，我們唐家可以將藥材和日用品的價格壓到極低，在最終的成本造價上，我們應該是可以做到總體與趙家持平。但是兵甲這一塊確實沒有辦法，只能看伍將軍如何選擇了。」
「伍將軍如何選擇其實不重要，他看似是決定這場競標的人，其實說到底，決定權還是在高老闆手上。」啟萬里說道：「真正重要的，還是高老闆拿定的補償金數額。」
海如薇皺了皺眉，問道：「難道白院長想要靠砸錢來完成競標？可是，趙家財力豐厚，現金流豐富，背後更有武神殿支持，即使貴書院報上了一個天文數字補償金，趙家咬著牙在三天內搞到這個金額的可能性，也還是有的。」
「再者說，逍遙書院其實是替我們唐家出面，如果報出一個離譜的價格，我唐家……也未必負擔得起。」
啟萬里抿了一口蘭彩雲剛剛泡好的新茶，笑而不語。
懸空閣大院中。
「怎麼樣？」唐昊緊張地問道。
他們這張桌上，黃居正面無表情地握著筆，平緩而有節奏地在清單上寫出一個個價格，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中有淡淡的綠光閃爍著，與頭頂上那些在海風中搖曳的枝葉交相輝映。
「放心，在總價上，我們的報價不會輸給任何人。」他淡淡說道。
楊嬋則是皺著眉頭，輕聲說道：「趙家那邊的銀票根本看不到，他們捂得很緊……」
「沒關係。」唐昊安慰道：「這方面老……呃，院長早有安排，我們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就可以。」
正位上，伍魁與高中山也在小聲交談著。
「高老闆，這次您預計，會拿到什麼樣的補償價？」伍魁微笑問道。
高中山呵呵一笑，喝著熱茶，說道：「這個錢多少一點都不重要，主要還是為了看看大家的實力，當年李閣主成立懸空閣的初衷本來就是為了振興天下商業，今天拿到的錢，高某將來一定會想辦法還回去的。」
「高老闆好氣度。」伍魁點點頭。
生命神殿之中。
「其實這一次，蘭主教還是幫了本院長不少忙的。」啟萬里說道。
海如薇看了一眼蘭彩雲，只見她的這位多年好友點點頭，笑道：「確實，白院長要借著這次競標，送生命神殿一份大禮，彩雲自然願意幫白院長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你們越說越玄乎了，我是完全聽不懂了。」海如薇苦笑著攤了攤手，說道：「我啊，感覺這幾十年生意是白做了。」
「哈哈哈，海老闆真是過謙了。」啟萬里笑道：「您只是思維被限制在了小框框中，沒有跳出來看。」
「您想一想，唐家參與競標的目的是什麼？」
海如薇愣了愣，說道：「當然是拿下水師第一兵團未來的供應渠道，藉此擴大生意，如果可以的話，還能借著這個機會將一些小商家直接吞併，讓我們唐家生意能夠涉及到更多的領域、快速壯大起來。」
「沒錯。」啟萬里說道：「第二個問題，要怎樣贏得競標呢？」
海如薇脫口而出：「當然是儘可能同時給到水師最低的總價報價、懸空閣最高的補償金。」
啟萬里笑了笑，看了一眼蘭彩雲。
蘭彩雲也笑了笑，為海如薇添了杯茶，說道：「如薇姐姐，你覺得，如果要同時達到你說的條件，大概需要多少的現金流？」
海如薇想了想，說道：「這個我早就算過。水師兵團給供應商結款是季結，按他們目前的人數和現在的市場報價來算，每個季度需要先行墊填大約四萬金元寶；而懸空閣的補償金，這東西沒有一個確定的數額，很難判定，但一般來說不會是一個離譜的數字。正常來看，出讓這樣一份一年的合約，滿打滿算，價值一萬金元寶左右，已經是極高的報價了。」
「所以，這次競標，最起碼，需要準備好在未來三個月內，五萬金元寶的虧空。」海如薇報出了她心中的大概數字。
啟萬里點點頭，說道：「這方面，海老闆一定算得比本院長好太多。五萬金元寶，真的是好大一個數字，如果換算成南大陸的貨幣，那可就是五十萬金幣呢。那麼您覺得，趙家擔得起這個數字嗎？」
海如薇搖搖頭：「三個月、五萬金元寶，余海除了懸空閣，沒有任何一個商家可以承擔。但是，趙家背後有財力豐厚的武神殿，他們長期為武神殿提供著兵甲，只要提前向武神殿預支一部分貨款，那應該還是可以撐得住的。」
懸空閣大院中。
趙凡壓低聲音對自己的父親趙棟說道：「爹，你看。」
正在清單上寫著報價的趙棟抬起頭，順著自己兒子並不明顯的目光望去，只見在地面上，有一片陽光照過樹葉投下的光斑搖曳閃爍得格外有規律。
「我們的請的天空行者躲在院外高處，已經看到了唐昊手上的報價！」趙凡努力壓抑住自己興奮的聲音，說道：「他開始給我們打信號了！」
趙棟嗯了一聲，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盯緊了地面上有規律閃爍著的、代表了某種暗號的光斑。
片刻后，兩父子同時目光一凝。
「怎麼會這麼高！他瘋了嗎！」趙凡努力不讓自己喊出聲來。
趙棟也倒吸一口冷氣，說道：「這不可能，唐家哪裡來得這麼多錢？如果給出這種價格的補償金，他們下個月就要破產，海如薇不會這麼傻！」
「會不會是，那個逍遙書院搞的鬼？」趙凡問道：「那個逍遙書院明顯也有不少財力，能買得下老徐園這種地方，收徒的費用還這麼老高，聽說他們和懸空閣也有合作，想來也賺了不少錢。」
「有道理。」趙棟想了想，說道：「不行，這場競標，決定權看似在伍將軍手中，實際則是在高老闆手裡，補償金報價這一塊，我們絕不能輸給唐家。」
趙凡吸了一口氣道：「可是爹，咱們……頂不住的吧？」
「可以的。」趙棟冷靜地說道：「為父本來就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除了武神殿，我還向宮大師那裡借來了一些現金，如今我們手上的銀票，是可以比唐家多的。」
「父親英明啊！」趙凡又驚又喜。
然而這兩父子沒有注意到，當他們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激烈討論著時，坐在另一邊的唐昊，不知何時投來了冰冷而嘲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