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星辰來使
大雨過後，余海再次回歸到熾熱夏日的平靜生活中，人們很快忘記了這一場令他們十分狼狽的雷雨，開始將注意力投入到幾天後的水師勞軍競標項目中。
所謂的「內幕消息」很快就走漏到全民皆知的地步，懸空閣和水師兵團卻也沒有專門為此出來澄清些什麼，一切似乎就在人們知道與不知道的界限中井然有序地安排著。
沒有人清楚，余海市的第一高手宮長風生了一場大病。
秦計忙前忙后的照料著宮長風，他不太敢問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畢竟這位老人的驕傲人盡皆知。當然，宮長風也完全沒有將這些話說出的意思，只是吩咐所有人自行自事，一切他會安排。
「宮大師，星辰樓的使者來了。」
蟬鳴聲聒噪的一個下午，秦計恭敬地對著躺在床上的宮長風說道。
宮長風此時的模樣，比之前要瘦了一大圈，雖算不上形容枯槁，但也是怏怏病態。他臉色臘黃、唇無血色，咳了兩聲，沙啞地說道：「快請。」
秦計點點頭，快步離去，等他再次回到房間時，身後跟著一名女子，綁著一個清爽的馬尾，右手是一個黑色不知材質的義肢，正是林菲菲。
「你好，宮大師，晚輩林菲菲。」
進入房間后，林菲菲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毫無差錯地行了個禮，表達了她對於這位德高望重老前輩的敬重，接著便站直了身體，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傲氣，那是屬於星辰樓內門直系弟子的驕傲。
宮長風咳了兩聲，說道：「林使者您好……恕老夫身體有恙，只能在這裡與使者交談了，實在是失禮。」
「無妨，大師身體要緊。」林菲菲坐了下來，問道：「聽說，宮大師是在昨日追擊妖獸時受的重傷？」
宮長風淡淡地看了秦計一眼。
秦計低了低頭，一句話沒說，躬著身退出了房間。
宮長風嘆了一口氣，說道：「叫使者見笑了，老夫是輕敵了，被那妖獸的同夥所傷。」
「同夥？」林菲菲皺起了眉頭，問道：「是小白龍嗎？」
宮長風倚靠在枕頭上的腦袋輕輕搖了搖：「恐怕不是。貴樓送來的情報中說，小白龍化作的人形是一女子，但那妖物明明白白是男子的形象。更何況，它身上的鱗片是為青色，相比與龍，更像一條魚。」
「魚？」林菲菲疑惑地想了想后，喃喃道：「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強大的、像魚一般的妖物啊。」
「是啊。」
宮長風眼中也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他說道：「妖這種存在十分特殊，只要現世，很難不被人注意到。但那半人半妖的傢伙，言語流暢、精通許多種秘法，雖然境界不高，但實戰能力卻極強，老夫估計它曾經化作人類，潛伏於城市中生活過很長的時間。」
「就像曾經的白龍王？」林菲菲變得嚴肅了起來，她低吟幾秒后，點頭認真地說道：「宮大師，您遇見的極有可能是任何情報上都未曾記載的強大妖獸，這是非常非常珍貴的情報，我們星辰樓會給予您相應的獎勵的。」
「呵呵，謝謝。」宮長風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對了，那半妖的身邊還有一隻白貓，實力也極強，速度迅若閃電。」
「白、白貓？！」
林菲菲愣了一秒，立刻明白了什麼，右手斷腕處隱隱疼痛起來。但她這大半年的來的隱忍已經讓她可能完美地隱藏自己的情緒，她順著這種驚愕的表現問道：「竟然還有一隻強大的白貓妖獸？」
宮長風對於眼前這位星辰樓使者的異常表現沒有任何察覺，再嘆氣道：「是啊，老夫原以為余海僅有一隻妖獸，沒想到昨日追擊它時，竟又遇見兩隻強大的妖物，激戰之下沒能討到好處，將對方擊傷后，老夫也無力再戰，不得已只能先回來休養。」
「宮大師，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林菲菲作了一個深呼吸，說道：「接下來，您不必這樣拚命了，只要找到小白龍的蹤跡后，自會有我星辰樓高手前來負責後續的工作。」
宮長風嗯了一聲，說道：「不過，老夫以為，這一隻又一隻的妖獸，極有可能……是小白龍已經出現的表現。」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林菲菲不露痕迹地笑道：「但這次任務不容失敗，我們不能再做打草驚蛇的事，還是等確認任務目標之後，再做更多的動作。」
不要能「再」做，就是說宮長風之前做的事是為打草驚蛇。
宮長風臉色微黯，沒有再說什麼。
「宮大師，請好好休息，晚輩暫時不打擾您了，小白龍一事不可急於求成，需要從長計議，等大師身體稍好之後，咱們再來商議。」林菲菲見宮長風臉色不佳，也不願再說下去，她告了個罪，離開了宮長風的卧室。
看著林菲菲離開關上房門，宮長風慢慢閉上了眼。
屋外，秦計垂著雙手，神情肅穆地等待著，見林菲菲出來，他眼睛一亮，上前半步，行了個禮，恭敬地喊道：「小師姑好。」
林菲菲「哦？」了一聲，打量了他兩眼，問道：「你是誰的學生？」
秦計連忙說道：「我的老師是古大師。」
「原來是二師兄的學生。」林菲菲笑了笑，說道：「你有四階的境界，這在外門弟子中算得上是僑僑者了，如果你能在這幾年突破五階、或是立下大功，那是有機會被收入內門的。」
得到了星辰樓內門長輩的誇獎和肯定，即使對方比自己小上許多、實力境界也不如自己，但秦計還是興奮得臉紅到了耳根。
他感激一笑，說道：「不敢不敢，這一生有機會垂聽星辰樓的教悔，我已經死而無憾了！只願為星辰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哦？」
對於秦計的馬屁，林菲菲沒有太多表示，只是饒有興緻地笑了笑，說道：「那倒也不必，不過，這會兒倒是真的需要你幫我個忙。」
「請小師姑交待！師侄必效犬馬之勞！」秦計低了低頭。
「沒有那麼嚴重，你幫我遞個拜貼，我要去見見逍遙書院的院長白逍遙。」林菲菲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黑色的義肢手掌，說道。
「啊？」秦計愣了愣。
林菲菲掃了他一眼：「怎麼了，不方便嗎？」
秦計咽了一口唾沫，賠笑道：「怎麼會不方便，只是那白逍遙相當傲氣，而且做人做事也不是很地道，更主要的是，他是個陰險小人，師侄擔心小師姑……吃虧。」
林菲菲似笑非笑地看著秦計，看得他心中有些發毛。
「逍遙書院和懸空閣已經達成了長期合作的協議。」她忽然說道：「前一段時間，逍遙書院將一本名為的秘籍交給了懸空閣，讓懸空閣去作前期宣傳鋪墊，懸空閣與我們星辰樓關係密切，也送了幾本來。」
「那是一種專屬天空行者的秘技，聽說，秦師侄您的親弟弟也體味過它的厲害。這本，不僅我很喜歡、樊師姐很喜歡、大師兄很喜歡，就連師尊，都稱讚了兩句。你說，寫出這本書的陰險小人，我該不該去見一見？」
秦計的衣服，在短短几秒內被他背上的冷汗給浸濕了。
林菲菲口中的「樊師姐」、「大師兄」、「師尊」都是些什麼人，他太清楚了，這些全是自己需要仰望、甚至膜拜的人物，而自己剛才，竟然無意間衝撞了這些大人物！
他顫抖起來，牙齒打架，竟一時說不出來半個字，炎烈的夏天中，他感受到了一股股寒意。
林菲菲露出陽光可愛的笑容，說道：「秦師侄，你不要這麼害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替師尊來看一看這位不世出的奇才。至於他是陰險小人、還是正人君子，對於師尊來說，都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秦計深吸了一口氣，被眼前這位年輕師姑的笑容溫暖了許多，他勉強笑了起來，說道：「知，知道了，師侄這就去遞拜貼……師姑，您打算什麼時候與那位……白院長見面？」
「越快越好。」
林菲菲抬起頭，望向天空，說道。
秦計連忙離去，林菲菲沒有再管他，而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宮長風緊閉的房門，皺起了眉頭，隨後走出了宮長風卧室所在的小院，在宮家宅院里隨意走著。
也許是之前有人交待過她的身份，宅院里的所有人見了她，都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深深鞠躬致意，但她也只是目不斜視，漫不經心地走著。
「不要觸怒啟萬里、不要做出傷害星辰樓的事。見雪姐，你說得簡單，小妹卻根本沒有任何頭緒啊。」
林菲菲收起了剛剛在宮長風、秦計面前的傲然和精明，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股迷茫之色。
「如果要做師尊交待的事、完成這次任務，我就要指認出小白龍、啟萬里，引來星辰樓一眾高手，那麼沒等任務完成，啟萬里就有一百種辦法讓我死得極慘，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出手；如果我站在啟萬里這邊，師尊得不到龍丹，他有可能撐不過下一個冬天……屆時星辰樓又該何去何從？」
「我到底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