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甲術
「一定是了，一定是了！」
唐昊摸著自己臉頰，剛剛飛劍擦過自己飛入場中的震撼感還一直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只看這一場比賽，他幾乎就能斷定，這一定就是蘭主教所說的，能改變超凡未來戰鬥方式的書院了！
他飽讀典籍，對中低階超凡戰鬥時的細節可以說非常了解，但今天楊嬋表現出來的「御劍術」、「萬劍訣」，他認為如果不達到五階贊星者境界，是絕不可能這樣輕易地使出的，但是，偏偏一個連三階巔峰都不是的小姑娘，就這樣用了出來！
這一時刻，他已經下定決心，如果這個逍遙書院真的可以幫他用這種神奇的戰鬥方式來填補境界的差距，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出元寶，拜入書院！
下意識地，唐昊已經開始漸漸將自己當成逍遙書院的人了。
演武場上，輸得很難看的秦智黑著一張臉，低垂著腦袋默默走回了秦計身後。
秦計早已經沒有剛才那副眼高於頂的模樣，剛才的戰鬥進行到最後時，他整個人只有三分之一的屁股還在椅子上，半個身子都前屈著，緊張得呼吸急促。等秦智確認失敗、安全但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后，秦計這才重新靠回椅子上。
他重重喘了一口氣，用只有自己這邊幾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這只是個例。」
也許是自我安慰、也許是打氣，但他說出的話確實有些作用，在剛剛那場戰鬥中變得失魂落魄的幾人，稍稍找回了一點點最開始冷峻的感覺。
而羅海傑沒有表現出更多的欣喜，只是對著楊嬋點點頭，贊了一句「打得不錯」，見她一副期待著更多別的什麼的模樣，也只能苦笑一聲，說道：「院長知道了，一定會好好表揚你的。」
楊嬋歡天喜地地退回了羅海傑身後，這位五十多歲的半老人對著秦計拱了拱手，說道：「承讓了，咱們下一場比試什麼？」
秦計眼珠子轉了轉，說道：「就上生命眷者吧。」
羅海傑微微一笑，點頭道：「可以。」
他很清楚秦計心中想的是什麼，現在逍遙書院的話事人是個武師、門口站著的大漢也是武師，怎麼看也是武師最強，有了剛剛那場比試作為前菜，想必秦計會謹慎許多，如果再派他們的三階武師來和自己這邊的三階武師作對手，風險太大。
所以，他能派出的，除了他自己這個四階星辰法師之外，就只剩下他們那隊人馬里另外一個四階了。
「四階中段生命咒師，何小月，請教。」出列的是個近四十歲的女人，她看上去十分普通，一身素淡長裙，怎麼看也就是個普通的婦人。
但看到她的時候，唐昊一下便認了出來，壓低聲音對周圍不甚了解的圍觀群眾解釋道：「她是生命神殿的人，差點當上了咱們余海的生命神殿的副主教。她是宮長風的好友，不僅醫術高超，而且戰鬥力也不弱，年輕的時候在北境之骨當過軍人，沒想到今天居然也來了。」
羅海傑點了點頭，說道：「小黃，你來。」
「是，二師傅。」
逍遙書院這邊出列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雖然相貌平平，但是氣質十分出眾，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子弟。
「三階中段大地行者，黃居正，向前輩請教。」他恭敬地對著何小月行了個禮。
「三階中段？」人群里一陣騷動。
在生命眷者這個途徑中，三階和四階在戰鬥方式上有著巨大的差異，晉入四階生命咒師之後，便擁有了可以快速促進植物生長的能力，因此戰鬥手段也不限於製造土刺、飛石，而往往是通過攜帶各種植物的種子或幼苗，以自己的能力來改變戰場環境、從而達到制敵的效果。
當初在臨雪市的超凡無規則擂台賽上，許閑便曾經遇到過這樣一個生命咒師，被對方布置在場地上的毒花毒草弄得非常狼狽，如果不是他戰鬥方式捨命剛猛到了極點，恐怕也會被對手消耗到無力再戰。
更何況，三階中段與四階中段，差了一個大境界，其神力共鳴能力也差上太多。
聽到黃居正自報的境界，秦計眼神中的焦躁漸漸平緩了下來，明顯鬆了一口氣。
何小月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她點了點頭，說道：「小心了。」
話音剛落，她的手中便灑出了一片細沙般的種子，這些種子還飛揚在空中，便已經開始自然地生根發芽，很快便化作了漫天的藤蔓，這些藤蔓足有手臂粗細，上面布滿了尖利的倒刺，幾秒鐘之內就覆蓋了整片演武場，令人很難看清裡頭的情況。
「這好像是蛇信藤，你們看，它的葉片是鋸齒形的，巴掌大小，呈紫色，這就是蛇信藤。」唐昊眯著眼打量著，對身邊的人解說著。
「這玩意兒很毒，被它的刺勾破了皮膚后，皮膚馬上就會潰爛發炎，人會上吐下瀉、出虛汗，沒到五階武師的身體素質，都會受其影響，基本上劃破一個小口子，就打不下去了。」
何小月布置完這一大片蛇信藤后，悠哉悠哉地招了招手，只見她腳邊的地磚卡啦一聲裂開隨即飄浮上升，在空中重新拼湊組合，成為了一枚石箭。
她揮了揮手，那石箭猛地射出，穿過蛇信藤的縫隙，直衝著場地另一邊的黃居正而去。
「唉，這是陽謀啊！」
唐昊一下子便看出了何小月的戰術，感慨道：「估計她也是不想傷了和氣，用蛇信藤將兩人隔開，誰都無法近身，那麼剩下的就只能是二人用神力共鳴凝聚土刺石刺互相遠程攻擊了。」
「這樣一來，四階生命咒師的續航力當然是遠勝於三階大地行者的，就算那位黃大哥要土遁到何大姐腳下，其速度也不可能更快，甚至可能被實力更強的何大姐直接封在泥土中動彈不得。」
「如此一來，逍遙書院的黃大哥幾乎是不可能獲勝了，只能乖乖認輸。」
唐昊嘆了口氣，有些可惜的樣子，但似乎也沒覺得多麼意外，畢竟三階中段與四階中段的差距還是非常明顯，失敗也只是遲早的事。
然後下一秒，他就呆住了。
因為黃居正根本沒有躲閃那支石箭，石箭準確無誤地射在了他的胸口上。
但是，這支箭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傷口，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劃破，發出了「叮」地一聲，落到了地上。
「咦？」
場間與場邊一片咦聲，何小月也兩眼一凝，一時間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黃居正微微一笑，往前踏了一步，伸手一把握住了面前的蛇信藤，狠狠一扯！
大片大片的藤條被他拉扯開來，他漫步其中，一步步朝著何小月走去，那些鋒利且劇毒的倒刺划他身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他伸手去拉扯藤條，也完全無視了那些傷害。
就好像在他身上，覆蓋了一層無形的保護膜。
秦計一下子亂了神，口中喃喃著「不可能！」整個人幾乎要坐起，人群里嘩然如沸，個個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是怎麼辦到的？」唐昊搖著頭，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是個生命眷者，又不是武師，怎麼可能完全不受傷害？就算是武師，衣服怎麼可能也不破？難道他其實是天空行者？我靠，到底什麼情況！」
所有的人都不明就裡。
而安坐的羅海傑則是對著身後幾名逍遙書院的學生笑道：「呵呵，神晶也是土石的一種吶。臨雪缺什麼都不會缺少神晶礦，小黃化神晶為石甲，無形無象，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
在前一場比賽中大獲全勝的楊嬋得意洋洋地說道：「那是當然，院長的奇思妙想，這些人哪裡能跟得上。」
神晶礦就是臨雪市富裕的根本原因。
神晶的形成是一種偶爾現象。神力這種能量體，本質就是無形無象的，但是它也真實地存於天地之間，甚至可以說是無處不在，只要掌握了正確的方法，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可以將這種能量轉化為己用，甚至是怪物、動物，甚至植物亦可。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出現了某些中高階怪物的大規模集中死亡事件，，那麼等它們的屍體自然腐爛消失后，屍體中的神力便有可能會凝結為細碎的神晶，之後如若地形變幻、滄海桑田，這些神晶就有可能沉入地底，吸納更多神力附著，慢慢成為神晶礦脈。
神晶的作用很廣，可以直接用作施法媒介、可以用作鑄造的材料、可以幫助修鍊……是個人人喜歡的好東西。
而且，極其堅固。
臨雪市地下的神晶礦脈，是目前人類發現的最大的神晶礦，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完全開採完，有人推測這個礦脈的形成絕非是簡單的怪物聚落死亡，而是某個極其強大、且身形龐大的存在死亡后化作的。
當然，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應該也有人注意過，神晶似乎也屬於土石的一種，是可以被生命眷者共鳴到的，但顯然知道的人並不多。
此時的黃居正，將無形無象完全透明的神晶，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化作了身上的石甲，閑庭信步一般地穿過了蛇信藤的阻攔。
何小月目光閃動，製造出一個又一個凌厲的攻擊，但最多使黃居正前進的速度變慢一些，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就在她眼見黃居正即將走到自己面前、準備土遁到場地另一處邊緣時，黃居正卻開口了。
「前輩，我沒有打敗您的手段，您也無法對我造成傷害，不如就此打和吧。」
何小月皺了皺眉頭。
她知道黃居正說得沒有錯，她目前還沒有摸清對方到底是通過什麼手段將自己的攻勢全部防禦下來的，但可以肯定，三階的大地行者攻擊手段極其有限。
「繼續消耗下去，確實沒有意義。」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何小月嘆了口氣，說道：「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