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明滅
在啟萬里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白其雨身上的鱗甲消失了，雪白細膩的身體、柔和婉轉的線條就這樣毫無遮擋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她依然沒有醒來，還在全力衝擊境界瓶頸，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儘管這次突破已經十拿九穩，卻依然需要她付出巨大的努力。
「我靠！」
正人君子啟萬里連忙扭過頭去，心臟狂跳。
雖然只有一眼，但那抹清麗俏美的影子卻一瞬間就深深刻入心窩，令啟萬里眼迷目眩。
他的第一反應是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衣服可以為白其雨披上，至少簡單地遮一遮，否則等她醒來，兩人要尷尬至死。但是，他低下頭，發現自己上半身的衣物都爛得差不多了。
「……」
「暗元，這周圍會有危險嗎？」他默默問道。
暗元：「周圍沒有生物活動的痕迹，亦沒有其他自然類型災害發生的前兆，十分安全。」
「那就好。」啟萬里鬆了口氣，他不太好意思再回頭去看白其雨，決定暫時離開這兒，等白其雨自己突破境界並且醒來后，她有那種召喚鱗甲的本事，自然不會再讓自己身無寸縷。
就在啟萬里準備邁步先尋一處地方待著時，他身後傳來了一聲痛苦地悶哼。
「應該沒事的……堂堂七階白龍，就算變成人，突破成四階那還不是小兒科？」他安慰了自己一句，繼續往前走去。
然而，他的腳才剛邁出，背後的白其雨就再次發出了一聲悶哼，並且伴隨著一股不穩定的神力波動，顯然是突破遇到了問題。
「這都能有問題？這麼穩的事情都能有問題？」
啟萬里重重嘆了一口氣，轉過了身。
當他再次將目光投向白其雨的時候，目光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只見她的眉頭緊緊皺住，眉宇間竟有一股黑氣凝而不散，使她的氣息處在衝破四階關卡的最後階段中無法寸進，整個人的氣息變得紊亂且十分不穩定，鼻孔中甚至緩緩流出一滴濃血。
看到這種情況，啟萬里哪裡還會有什麼旖旎的想法，他目光沉凝，問道：「暗元，這是什麼情況？」
「……需要近距離接觸，方可分析。」
暗元的聲音變回了最早的那種機械電子聲，聽得啟萬里一愣。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暗元已經主動讓自己似人類的那種靈動意識沉眠了，回歸到了所謂的「半夢遊」狀態中。
他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快步走到白其雨背後坐下，伸出一隻手按在了她光滑細膩的背上，但此時他根本不會去想那些男女之事，一心只系在白其雨的安危上。
很快，暗元的分析結果出來了，彙報道：「分析結果為生理性的精神類疾病，可通俗表達為『心魔』。因其隱藏較深，只有在突破境界時存在明顯表現，若不儘快解決，對象精神狀態或將遭到巨大傷害。」
心魔！啟萬里一驚，連忙問道：「那我能幫什麼忙嗎？」
這次，暗元的回答非常快：「可以。吾已復刻靈魂聯結陣法並分析改良，宿主可通過此陣法聯結對象精神世界進行引導開解，或能有所成效。」
啟萬里眼睛一亮，喊道：「來！」
下一瞬間，他眼中立刻投射出一個複雜的陣法形象、標註了直徑深度等數據，並將如何使用這個陣法的所有說明都詳細地列舉了出來。
「血祭？」啟萬里飛快地閱讀著說明，問道：「這個是必須的嗎？」
「只有鮮活生物的鮮血，才可以真正激活陣法。」暗元回答道：「激活陣法后，將引來魂界惡蛙，它們的存在將令一定範圍內靈魂的個體固有性出現鬆動，方可通過特殊手法與他人魂體聯結。」
魂界惡蛙？啟萬里心頭一動，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地面上靈魂回歸身體時，看到的那些半透明的巨大奇怪生物。
「靠，早知道剛剛就不把嚴選扔進岩漿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很是懊惱：「現在該怎麼辦？這個陣法直徑足有二十米，我把自己的血抽幹了也填不滿啊！」
「並不需要那麼多的血液。」暗元說道：「血液越多、效果越好，但如果只是完成簡單的精神聯結，需要的血液不會危及到你的生命安全。」
「干。今天真的是多災多難。」
啟萬里重重一嘆，說道：「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黃曆之類的東西，回頭得整一本。」
隨著時間流淌，他的神力也恢復了些許，不像剛才那樣虛弱。他抬起右手，一股力量開始在地面上划動起來，勾勒出陣法的形象。很快，一個直徑二十米的陣法就出現在了兩人周邊。
接著，啟萬里咬咬牙，星辰神力在自己身上一扯，將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皮膚撕開，並把自己的血管扯斷，引導著血液往陣法中涌去。
幾秒鐘的功夫，他的臉色就迅速蒼白了下來，力量也飛快地流失。而他的血液進入陣法的溝渠中后，竟然飛快地自動變多、直至填滿了整個陣法。
當暗元出聲提醒他的時候，啟萬里差點沒昏過去，他晃了晃腦袋，飛快地撕下一塊衣物布條，給自己做了個簡單包紮，之後他身體強大的恢復力自然會讓傷口快速癒合。
「這是不危及生命安全？老子失血過多快死了！」
啟萬里臭罵了一句，便低下頭，開始默念那些意義不明的咒語，隨著聲音越來越大，那被鮮血填滿的陣法也開始煥發出陣陣腥紅色的光芒。
「哼！」十分虛弱的他一陣悶哼，眼睛頓時變得血紅，他睜開眼，再次看見了那些半透明的奇異生物，它們趴附在洞穴周邊和頂端的穴壁上，吐露著長長的舌頭。
但此時啟萬里可沒空去看這些惡蛙，他按照說明，口中繼續念起新的咒語，同時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了白其雨的頭頂，雙眼緊緊盯著她的後腦。
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啟萬里眼光微動，眼前的世界已然變幻。
他發現自己離開了那處炙熱悶暗的地下洞穴，來到了一個綠蔥蔥的地方。
啟萬里想要打量一下四周，卻發現根本看不清這裡的細節，只能有一個大致的印象。能夠感受到的，是這兒氣候十分舒服，風裡有一股清甜的草香味，周圍生機勃勃。
「這裡是其雨的精神世界么……還是她記憶里的某個地方？她來自東大陸，那裡被世界之樹佔據了一大部分，難道說，這個地方就在世界之樹上？」
啟萬里暗自心道，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來到這處精神世界后，他沒有了虛弱感，反而覺得自己力量十分充盈。但是，也無法調動一絲神力，就像是變回了曾經那個身體健壯的普通人。
心魔呢？心魔在哪？
他剛剛想到這裡，整個天空就暗了下來。
不是白日轉入夜晚的那種暗，而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陰影遮來，啟萬里抬起來，看到悠藍的天空中飛過一隻巨大的雄鷹，翅膀張開便遮住了整個天際。接著，這隻雄鷹的眼睛突然一轉，朝自己這裡看來。
啟萬里一驚，下意識想要躲避，卻猛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了一條蛇？
還是一條小小的白蛇。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那隻雄鷹已經化作閃電撲來，尖喙張開，狠狠啄來！
「卧槽！」啟萬里大驚，想要躲避，無奈白蛇的身體和人類完全不一樣，他連要控制自己身上的肌肉和鱗片來移動都不知道，閃避就更無從談起了，於是便只能呆愣愣地在原地眼看著天空中的天敵狠狠殺來。
就在這時，雄鷹的撲擊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是四周鬱鬱蔥蔥的環境里突然伸了了一條粗長的藤條，出其不意地將鷹死死纏住。
啟萬里朝旁邊看去，只見不知何時，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了自己身邊，臉上掛著憤怒的表情，罵道：「該死的老鷹，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連我妹妹也敢捕食？要不是老爹說不能隨便殺生，我一定弄死你！滾蛋！」
說完，他揮了揮手，那藤條像鞭子般纏著掙扎的鷹狠狠一甩，將它甩到了遠處，只留下幾聲凄厲的慘叫和漫天飛毛。
年輕男子看了啟萬里化作的白蛇一眼，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笑道：「妹妹別怕，有大哥在，誰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啟萬里明白了，這應該就是白其雨早期記憶中的某個場景。不過根據她曾經所述的情況來看，她的兄長都是在他們一家去到西大陸之後才化形的，而且當時她也早已經不是普通的小蛇了，所以，這或許不是記憶，而是她自己對某些記憶拼湊加工而成的東西。
那自己化作的這條小蛇，無疑便是白其雨自己了。
「真有意思，原來在其雨的深層潛意識中，還把自己當作毫無力量的小蛇，期望得到別人的保護？」
啟萬里在心中微微一笑。
他勉強扯動小白蛇的面部肌肉，試圖給年輕男子報以一個同樣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年輕男子的面部便扭曲起來，他心口不知怎的，竟被一隻血淋淋的手穿過，那手中捏著一枚還在跳動的心臟，死死攥住。
年輕男子被人從背後襲擊，當場便瀕死。他瞪大了眼睛，對著小白蛇喃喃道：「妹妹……報仇……」
接著，年輕男子片刻間便化作了灰燼，散落在風中。而他消失后，露出了他背後的人，那不是別人，正是樊見雪，她臉上掛著嫵媚的笑容，將那枚心臟在手中把玩著。
被鮮血淋了一頭的白蛇不受啟萬里控制地，發出了一聲稚嫩如女童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