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機會要自己爭取
「白姑娘，希望你不是在拿我開涮。」袁天高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而嚴肅起來。
他已經等了很久，卻一直沒有等到白其雨口中說的人。
白其雨搖搖頭，說道：「來了。」
果然，話音剛落，袁天高的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接著，沒等人去開門，那門便自己被大力推開了，鎖頭不堪其重，頓時崩壞。
「門……」袁天高心頭一顫，注意力卻很快被門口出現的人給吸引了走。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黑衣少年郎，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微胖的臉蛋上擠出了兩個小酒窩。少年的手上拎著一個人，彷彿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掙扎得十分無力。
「林晨？」袁天高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同行，加上白其雨之前告訴他的話，腦子裡頓時浮現出無數猜測。
林晨雖然被黑王制服，全力乏力，但意識依然清醒。
他帶去的手下和傭兵，全都不是這黑衣少年的一合之敵，眨眼間統統倒地，而自己也被捏了一下后脖子，就喪失了全部力氣。
那時候，林晨以為自己就要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田梗旁了。
沒想到，他卻沒有捏死自己，而是帶著自己一路風馳電掣，來到一處民宅，很有禮貌地敲門后，又很沒禮貌地踹開了門。
接著，林晨便看到了袁天高那張略顯詫異的臉。
「這……什麼情況？」
十幾分鐘后。
兩位米糧業同行老闆雙雙陷入沉默，各自琢磨著。
白其雨之前說的話的確都是真的，苗富同時欺騙了他們二人，讓他們在這次糧價市場變化中去承擔成本和風險，而苗富自己只需要張一張嘴，就引得雙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互相鬥爭起來。
如果按照苗富的計劃走下去，接下來會發生的情況有以下幾種。
第一，林晨拿下了農夫們，苗富收走他的貨后，用質量優異的低價糧直接擊垮袁天高，心狠的話還能拉出武神殿來踩一波袁天高，自己賺得盆滿缽滿。而林晨雖然能夠和苗富繼續合作，卻也不得不承擔著極低的利潤甚至倒貼錢來做生意、搶渠道。
第二，袁天高心一橫用高價自己把農夫們的糧給要了，改善了自己口碑和市場渠道，得到苗富的認可，但同時這一段時間裡付出的高昂成本就需要他自己承擔，並且將面臨著林晨的嫉恨；至於林晨，花了大量時間精力金錢卻沒有達到目的，還誤了原本的生意。
說白了，苗富在這一輪操作中，自己將全部風險轉嫁給了兩位老闆，還能享受到最終帶來的利潤。他拿來談生意的，就是懸空閣商會的地位和面子。
而在此事之後林晨和袁天高是生是死，與他何干？說不定就連失敗那個人的生意，都會順帶被苗富吞掉。
「太可怕了……」
兩位老闆想明白了之後，頓時滿身冷汗。
「對於苗富來說，一個米糧生意可能連他主要生意的零頭都占不到。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地位和尊嚴受到挑戰。更重要的是，欺騙玩弄你們，對他來說也許不過是順手為之，但你們卻要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白其雨最終作出了總結。
黑王不太明白這些複雜的東西，他喝了一杯茶，卻覺得味苦，不太喜歡，坐到角落裡打起了盹。
兩位老闆連忙對著白其雨道謝，道謝之後，袁天高好奇地問道：「那不知道白姑娘又為什麼願意幫助我們呢？」
白其雨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聲音變得有些冰冷。
「兩位老闆，我可沒說，是來幫你們的。」
林晨與袁天高一愣，又聽她繼續說道：「林老闆，你為了拿到農莊里的糧貨，天天派人在庄外蹲守，用盡手段驅趕同行，今晚還試圖用更暴力的方法來脅迫農夫；袁老闆，你雖然是受苗富指使，但是你不顧市民健康、銷售大量劣質米糧到城裡，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我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有兩個。第一個，是告訴你們苗富的所作所為，讓你們停止為虎為倀；第二個，就是對你們作出該有的懲戒。」
說到「懲戒」兩個字的時候，坐在角落中的黑王恰到好處地睜開了眼，兩隻圓溜溜的大眼在兩個老闆身上打轉，直看得他們寒毛倒豎。
袁天高咬了咬牙，說道：「白姑娘，您不是武神殿的人吧？」
「當然不是。」白其雨坦然說道。
「那您憑什麼問我們的罪呢？」袁天高皺著眉頭、壯著膽子問道。
白其雨挑了挑細長劍眉，笑道：「原本我也想直接將你們交給武神殿，但是你們可能不知道，咱們的張主教今天可能心情不會太好，因為他很可能要親自處治自己的大舅哥苗富，而且自己也面臨著被問責的風險。」
「現在把你們交上去，你們就是苗富的同黨，你們猜猜，張主教不太高興的時候，會怎麼處理你們？」
袁天高與林晨對視一眼，皆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林晨率先開口問道：「苗……苗老闆已經倒了？」
袁天高也緊隨其後，問道：「你們不是找我們來幫忙一起掰倒苗老闆的？」
「再來十個你們，也掰不倒他。對付他，我們自有辦法。」白其雨矜持地笑了笑，說道：「在我們說話的時候，苗富應該已經被制服，和他犯罪的證據一起被送到武神殿了。」
兩個老闆頓時明白了白其雨話里的味道，他們慌忙地站起身，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不知……白姑娘還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白其雨笑了笑，說道：「這事很簡單，因為你們，城外的農夫們一個多月來不得不戰戰兢兢，隨時面臨著家財破盡的風險，你們要讓他們接下來一段時間得到足夠的保障；同時，城裡的市民因為你們吃了一個月的劣質糧，你們也要補償他們。」
「農夫們的糧，我們已經先出高價買下了。這部分費用，不需要你們來承擔，但是，接下來你們要負責把這些糧賣給市民，倉儲、人工費，都由你們承擔。並且，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你們都要用不低於我們的收購價來和農夫們合作。」
「另外，賣給市民們的糧，不能貴了。接下來我們賣什麼價、你們之後就賣什麼價。而且，對於那些吃了壞糧出現身體問題的人，你們要承擔他們的治療費用、營養費用。」
「我知道，對於你們來說，這需要貼進去大量的金錢，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只要你們能把這事辦得漂亮好看，接下來，你們有機會與臨雪市懸空閣商會達成長期合作。」
聽到前面那些話，兩位老闆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聽到最後一句話，二人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袁天高下意識問道：「白姑娘，您是懸空閣的高層？」
白其雨神秘地笑了笑，說道：「你們不需要知道這個。」
兩個老闆對視了一眼，感覺胸口的氣息稍稍順暢了一些，但林晨依然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如果……如果你也是騙我們的，怎麼辦？」
「不怎麼辦。」白其雨將見了底的茶杯擱在桌上，站起了身，說道：「明天你們可以去苗家宅院一趟，那裡已經被懸空閣高層接管。你們報上自己的身份，會有人交待你們接下來的事。」
「記住，我沒有承諾你們什麼，一切的機會，只能由你們自己爭取。」
她不再多說，返身便走，角落裡的黑王同樣跟了上來。
二人沒有再理會兩個米糧商老闆的思忖與糾結，推開門離開了此處。
屋外，啟萬里早已經笑吟吟地等在那裡。
「主人！」黑王看到他，高興地跑了上去，啟萬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臉轉向白其雨，問道：「都解決了嗎？」
「嗯。」
白其雨輕輕點頭，說道：「相信他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啟萬里笑了笑：「你的表情好像有些疑惑。」
白其雨斜了他一眼，說道：「我和黑王一來這裡，都沒跟你說上兩句話，就被你安排著跑來跑去、做這做那，還砸了一大筆錢，我沒流露出想弄死你的表情就不錯了。」
啟萬里哈哈大笑。
三人在夜色無人的街道上悠然走著，聽啟萬里說他這段時間的經歷。
「讓我猜猜，你忽悠那個潘大榕去苗家當刺客、忽悠樊見雪露面，其實根本不是為了什麼讓潘大榕趁無人時搜尋苗家宅院吧？」
白其雨眯起眼，露出狡黠的表情。
「那個潘大榕一見面就陰了你一把，還差點幫著樊見雪要了你的命，你肯定是想趁機讓他吃點苦頭。樊見雪，哼哼，你也一定是想要讓她牽扯進來，讓她聽你指令、任你調遣，下意識以你為尊，無意間對你產生敬服的心態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吸引到懸空閣李小心的注意，對不對？」
啟萬里「哦？」了一聲，震驚不已：「其雨，你已經這麼聰明了嗎？」
「那當然。」
白其意得意地揚了揚嘴角，旋即面露疑色：「你的意思是，我原來不聰明？」
「嘿，口誤、口誤。」啟萬里打了個哈哈，問道：「那你再猜一猜，我為什麼要讓潘大榕把零號實驗體給放了？」
「肯定不僅僅是為了讓他幫你去苗府偷資料這麼簡單！」
白其雨首先說了個結論，接著思索半天，才猶疑地問道：「你想借著這個零號實驗體，來牽制樊見雪？」
啟萬里搖搖頭：「一旦讓他真正自由，必然生靈塗炭。牽制樊見雪的方法很多，沒有這個必要。」
「那？」
「零號實驗體跟著樊見雪的目的，也許只有他們二人內心清楚。可以知道的是，樊見雪一定不想被這個怪物糾纏。那麼，一個簡單的結論就是……當前最可怕、最主要的對手他想要做什麼，我就一定不能讓他如願。」
啟萬里呼出一口氣，悠悠地說道：「通過次事件，你也應該看明白了一些事。對於很多人類來說，並沒有什麼絕對的朋友、夥伴，只有利益才是決定他們立場的真正原因。所以，哪怕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星辰樓，我們也可以與其周旋、甚至臨時合作，未必要正面對抗。」
「但那怪物不同。他被製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毀滅人類；他出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焚海飛鯨去毀滅微風城……這樣的存在，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所以，不論他要做什麼，都不能讓他如願，一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