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算無遺策
又是幾日過去。
白逍遙這個名字已經成為臨雪市近幾年來最火爆的招牌,大街小巷中,無人不在討論此人。
他已經一路毫無阻礙地殺進了超凡無規則擂台大賽的決賽中,更恐怖的是這一路走來,他甚至沒有受過傷。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只有三階巔峰的他每一場打完幾乎都神力耗盡到虛脫,連備用能源核心的能量補充都跟不上他消耗的速度,常常處在「打不過對手就要活活累倒下」的狀態中。
但是,結果足夠完美,這就夠了。
這樣一個橫空出世的名字,甚至將頭上頂著「十六歲大宗師、武神殿教皇弟子、金剛琉璃體、大宗族許家繼承人」這一系列光輝名頭的許閑都給壓了下去。
這一日,便將要舉辦的第一組決賽,也就是臨雪市無數民眾期待了許久的……白逍遙、許閑之戰。
這一日,家中有礦的臨雪市市民們紛紛從錢包中掏出大把大把的金幣,紅著眼粗著脖子,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用力押下了自己的籌碼。
除了主辦方開的賭盤外,民間自然也開了許許多多的盤口,更有些專門的「分析師」在開盤前有聲有色地給聽眾講解起二人的戰鬥風格、勝負概率。這當然也是臨雪市的老傳統了,只不過像今年這樣這麼有看頭的比賽,確實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
與整個城市熱火朝天的喧鬧不同,許閑的房中,此時安靜到了極點。
整個房間的門窗全部被他自己釘上了厚厚的木板,以至於外面的聲音幾乎不可能傳進屋中。而他則是在房間里無聲地擺出一個又一個複雜又有些扭曲的動作,拉伸壓縮著自己的肌肉、骨骼。
不僅如此,封住了全部通風口之後,房間變得極悶,許閑不知道在這樣完全封閉的房間里待了多久,這屋子的空氣已經變得極其稀薄,就連煤油燈都無法燃燒。他在裡頭的呼吸似乎非常困難,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眉頭微皺。
要知道,之前他在賽場上中毒、被砍、被灼燒……可是從來沒有皺過眉頭的。
有很多武師都會在空氣稀薄的地方鍛煉身體,以達到改善心肺功能,增強身體耐力和恢復力的作用,同時也會鍛煉到疲憊時的適應性,包括極端條件下的意志力等等。
但是,這個屋內現在恐怕氧氣的含量已經極低了,許閑是因為達到了四階大宗師境界,腑髒得到過神力的浸潤,否則現在就不是鍛煉了,而是早已經缺氧昏迷過去。
他就是要在這種自己製造出來的極端環境下,強行發掘自己的潛力,在短時間內衝擊四階巔峰境界!
汗水早已經濕透了他的頭髮與衣物,身上肌肉的每一寸都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著,隨著他一個又一個壓榨自己極限的修鍊動作,皮下青筋根根暴起,彷彿能感受到在皮肉下方的神力在瘋狂地沖刷著全身。
「啊啊啊啊!」許閑猛然發出一聲怒吼,身上衣物猛然炸開,露出了精壯而布滿了傷疤的肌肉。
同時,屋內的桌、椅、木櫃,也同時發出「咔咔」的聲響,紛紛開裂、折斷,那些釘在門窗上的木板彷彿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一點點裂了開來。
到了某個臨界點的時候,這些桌椅傢具以及封鎖著房間的木板,同時轟然炸開,無數木屑木條飛散,就連原本的門窗也被炸開。
煙塵中,許閑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臉上慢慢露出了一個平靜而得意的笑容,從傢具的廢墟中伸手摸出了自己那副眼鏡,抖了抖灰塵,戴到了臉上。
同一時間,啟萬里的屋內。
啟萬里坐在桌邊,手上捏著一張小小的白紙,上面寫滿了字。
他將白紙上的字讀完,臉上露出遮不住的笑意。接著,將其疊成小方塊,塞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接著,從一旁拿起那副已經有些發黃了的白色面具,扣到了自己臉上。不到一分鐘前,他聽到樓下傳來一聲爆響,空氣里傳來了木頭質感的味道,他知道那裡是許閑的房間。
啟萬里清楚許閑從幾天前勝出了比賽后,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內,並且那天晚上樓下還傳來了好一陣敲釘子的聲音,之後就再沒了動靜,直到今天。
看來,他是修鍊有成了。
啟萬里戴好面具,決定去看望一下這個年輕的天才,然後和他一起去參加比賽。
「許閑每次都會有武神殿的馬車接送,我也蹭個馬車好了,不然走在路上被人認出來就麻煩了。」
其實現在他已經不太需要擔心白色面具過於顯眼,因為自從他在臨雪市火了以後,這種普通的白色面具一下子就賣得特別好,不僅是喜歡玩樂的孩子們紛紛戴起了面具,假扮高手,就連許多成年人也買了些款式略有差異的白色面具,以此來假扮冷酷、偽裝神秘。
現在如果走到大街上,十個人里至少有一兩個戴著白色面具的。
不過,有些富家小姐可是一直堵在旅館附近,等著與她們的逍遙哥哥發生些什麼,要不是有武神殿的守衛攔著,啟萬里早就搬到沒人知道的山裡頭住了。所以,如果有武神殿的馬車能坐,他還是極其樂意的。
當啟萬里來到樓下的時候,許閑也剛好從屋內走出。
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擦去了身上的汗水,除了頭髮還有些潮濕外,整個人與剛剛練功時相比已然煥然一新。
「白大哥!」看到啟萬里,許閑高興地揮起了手。
啟萬里點點頭,走上前,稍稍打量了一下他,又朝著煙塵木屑瀰漫、一塌糊塗的屋內瞄了一眼,問道:「四階巔峰了?」
「沒錯!」許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得意地說道:「剛剛突破的!今天白大哥你要小心了噢,我可不僅僅是突破了境界,你的招數我每天都在研究,我已經知道怎麼打敗你了!」
那是你不知道我到底還有多少手段。
啟萬里沒有說話,只是說道:「我跟你的馬車一起去困獸台。」
許閑立刻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神情,點頭道:「沒有問題!」 ——
噠、噠、噠。
一個平靜而穩定的腳步聲,傳入了潘大榕耳中。
已經多日未進米水、沒有任何人與他說話、看不見任何東西,還遭受著精神折磨的他,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在這種恐怖的無聲折磨中,他居然一點都沒有瘦。
套在他脖子上的晃神圈只剩下了細細一絲,一隻白晢的手伸來,輕輕一折便折斷了那鐵絲般的圈。
接著,蒙在潘大榕眼上的黑布被扯掉,塞在口中的布團也被摘了出來。
他眨了眨眼,沖著面前的樊見雪再次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幾天下來,他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不僅得無時無刻忍受著腦部的劇烈疼痛,還處在一個死寂且毫無變化的環境中,哪怕是奇遇連連、精神力無比強大的他,也已經到了絕對的極限,根本無法再撐哪怕一個小時,很快就要瘋掉。
樊見雪看他笑得越來越開心,皺起了眉,問道:「你沒有真的瘋掉吧?」
「沒有。」潘大榕輕輕咳了兩聲,收斂起了笑容,平靜地說道:「不過真的就差一點點了。今天就是決賽日了嗎?」
樊見雪點點頭。
「好。」潘大榕說道:「你也跟他們一起去困獸台吧,接下來就得靠我自己了。」
「不,我還得審問你。」樊見雪卻說道:「做戲,就要做全套。」
潘大榕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哭喪著問道:「這個……沒有必要吧?」
「比賽還有三個小時才會開始,我不可能剛進牢房就問出東西來,神祗也沒這麼厲害。」樊見雪摸出了她引以為傲的太陽針,說道:「我不會真的把你怎麼樣,但是……」
沒等她說完話,潘大榕突然喝道:「且慢!」
樊見雪挑了挑眉毛,只聽潘大榕說道:「那啥,萬里大師已經和我交待過了,接下來我需要趁著宅院里沒什麼人,把除了書房以外的地方全部搜索一遍,你也知道,這事兒沒那麼容易,自從我刺殺苗富不成后,這裡的防衛力量一定會大大加強的。」
「審問這種事,你知我知,只要你帶著我的供詞回去就可以了,不用真的上刑啦……得給我保留一些體力不是?你可不能因為我平時嘴比較賤,就公報私仇吧?要是任務完不成,我不行了,那也沒辦法幫你繼續控制那個怪物呀,對不對?」
樊見雪冷笑一聲,走到潘大榕面前,不顧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將手指中的東西猛地彈入了他口中。
「這是我星辰樓的秘葯,能快速修復你的體力,幾天不吃不喝造成的營養不良也可以很快得到恢復。」她看潘大榕面露絕望之色,冷冷地說道。
「咳咳,樊大姐,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潘大榕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
話說沒完,樊見雪突然伸出一隻手,按在潘大榕額頭上,頓時他體內的內臟開始瘋狂蠕動起來,製造出令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潘大榕沒有防備,頓時發出陣陣慘叫,凄厲的哀號中,他看見樊見雪少見地露出了一個略帶惡趣味的笑容,說道:「幫你消化一下秘葯,順便,讓外面的人聽一聽你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