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你是誰
微風城傾盡全力，甚至得七階巔峰的白龍相助，卻依舊無法阻止黑袍怪物與焚海飛鯨。
這兩隻怪物不知品階、不知具體實力境界如何，但無疑都是最頂級的怪物。
焚海飛鯨身形如山，所過之處焦土萬里，如果沒有黑袍怪物的干擾，白其雨依靠白龍真身或許能與其一戰；黑袍怪物實力忽高忽低、身形鬼魅變幻、陰毒手段接連不斷，比人還要陰險狡詐，哪怕是真正的七階巔峰高手與其放對，勝負仍未可知。
啟萬里站在遠處，懷裡抱著黑王，彷彿已經預見到微風城裡的所有一切被兩隻怪物毀滅的場景。
他沒有絕望、沒有憤怒、沒有暴躁，只是輕輕將黑王放下。
「黑王，你先藏起來，如果一會兒我們全都死了，你就自行離開吧。」
黑王焦急地喵了一聲：「主人，我不是還是幫你成為最強大的神嗎？怎麼能獨自離開呢？」
啟萬里笑了笑，他蹲下身摸摸黑王的頭，說道：「你已經保護了我很多次，接下來的戰鬥你暫時幫不上什麼忙，如果主人能贏，你再繼續保護主人。」
小貓似乎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它不甘地朝著天空中無比恐怖的巨鯨看了一眼，最終還是選擇順從啟萬里的話。
黑王離開后，啟萬里站直了身子，平淡地說道：「暗元，我也不和你講什麼大道理了，你聽不懂。反正，你不給我神化，我現在就自殺。」
「……」
暗元似乎沒想到啟萬里會耍這種無賴，它糾結了一會兒，說道：「會死。」
「反正都要死。」啟萬里不跟他廢話，右手用力一握，拳甲上的尖刺錚然彈出，他將尖刺抵到了自己的喉嚨口，尖刺刺破了皮膚，滲出幾滴鮮血。
「我真的沒跟你開玩笑。」他一邊認真平靜地說著話，一邊把尖刺遞了遞，喉嚨口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順著頸部流了下來，那尖刺距離氣管只有分毫之距、觸及了聲帶，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無比。
這片刻的功夫，黑袍怪物重新回到了焚海飛鯨的頭頂，駕馭著飛鯨向著微風城悠然飄飛而去，焦土的範圍已經距離小城不足一里，城裡的人們身上紛紛冒起水泡，令他們再次痛苦絕望地嚎叫起來。
暗元依然沒有動靜，啟萬里失望地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說你是真正的神，那麼這些人就都是你的子民。一個真正的神，又如何能看著自己的子民如此痛苦地死去？」
「……好。」這時，暗元突然發出了一個不那麼機械、不那麼無情的聲音。
啟萬里聽到這個字，心頭狂喜，緊接著，曾經有過一次的感覺再次席捲全身。
強大、支配、無敵、永恆……
這一瞬間，他知曉了那黑袍怪物的底細、看到了被藏在飛鯨口中的樊見雪，也感知到了在劇烈的高溫炙烤下那些即將死去的人們的絕望，還有白龍被擊倒前那股混雜著痛苦、憤怒殘暴、慈悲、憐愛的複雜心緒。
「真是，無比地強大。」
啟萬里摸了摸喉嚨口已經痊癒的傷口，身體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同一時間，他出現在了幾裡外的焚海飛鯨的頭上，站到了黑袍怪物的背後。
一分鐘的時間，他要速戰速決。
在黑袍怪物剛剛感知到這股支配一切的力量、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啟萬里的手已經按在了焚海飛鯨身上。
只一個剎那，這隻足以製造天災的巨鯨，像一捧落入水中的沙子一樣，散開了。
沒有反抗、沒有掙扎，就連哀嚎都沒有，它便化作了無數細沙，飄散在了風中。
啟萬里沒有去管原本在巨鯨口中的樊見雪，任由她自由落下，而是將手伸向了黑袍怪物。
這時候的黑袍怪物剛剛轉過身，不知道它發現巨鯨剎那消散時的表情心情如何，但啟萬里透過它大大的兜風，看見了它陰影中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那是一張屬於人類的臉，是一個平凡的中年男子，胡茬沒有打理乾淨、有些黑眼圈，臉上有些不大不小的舊傷疤。
但這具身體已經不屬於這個中年男子，他的眼睛完全被血色填充，看不見瞳孔，啟萬里知道，他應該就是武神殿派出的探查小隊聽一員，此時他的大腦已被某種寄生物寄生，完全控制了他，使其成為現在的黑袍怪物。
啟萬里還知道，此時寄生物還在不斷地改造這個中年男子的身體，每一秒，它的體內都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變異，這種變異的盡頭究竟在何處暫時無法知曉，但現在的黑袍怪物已經具備了在七階到八階之間的實力。
不過，他不關心這些，他只需要像消滅焚海飛鯨一樣消滅掉它。
然而，當啟萬里的手剛剛伸出一半的時候，他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精神一下子緊繃到了極限，心中的預警直覺前未所有的爆炸開來。
在他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虛影。
看輪廓，那是一個身材勻稱、身高普通的男人，他彷彿懶散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剛剛醒來，正朝著啟萬里的方向探出身子。
隨著虛影這個前探的動作，神化中的啟萬里感覺到暗元開始拚命地往自己靈魂的陰影角落裡縮，而他身上這股支配一切的力量，也在無形中受到了壓縮。
這一剎那，他心中轉過無數念頭，也猜測到了這便是暗元之前反覆強調的「滅頂之災」、是它始終不願意神化的原因。
但自己既然已經選擇了這麼做，難道還會害怕這個？
啟萬里根本不去理背後這個虛影，繼續將手掌往前推進。
黑袍怪物頓時如焚海巨鯨一樣，轟然炸成漫天飛沙，但就在啟萬里鬆了口氣的時候，這些飛沙竟然在不遠的地方再次凝聚為黑袍怪物，只是氣息弱了許多許多。
這怪物居然還有這種本事？
啟萬里冷哼一聲，立即便要再次出手，但這時他背後虛影彷彿是發出了一聲輕笑，接著一隻虛幻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這隻手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力量，卻彷彿調動了整片天地規則的力量直接鎖死了啟萬里的身體，讓他連一根寒毛都沒法挪動。
趁著這片刻的機會，黑袍怪物飛快地與啟萬里拉開了距離，它朝著在空中下墜的樊見雪迅速飛去，一把將其撈住，轉向朝著遠方飛去。
啟萬里眯起了眼。
「我管你是什麼玩意兒，現在我才是神！」
他冷笑一聲，心念一動，頓時，整片天地陷入了停滯。
時間暫停。
其實，並不是他暫停了時間，因為即使進入神化狀態，他能夠影響的範圍也不過僅僅方圓一里而已，這也是為何他必須要來到飛鯨背上的原因。此時啟萬里只是將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無限接近光速的程度。
對於他來說，現在世間的一切都無限接近於停頓，他試了試掙脫肩上那虛影的手掌，果然費了些力氣后便掙脫了。
但那虛影顯然能夠跟得上他的速度，只是稍慢了些，像慢動作般移動了起來。
啟萬里不再理那虛影，他頂著身體巨大的壓力，朝著黑袍怪物飛去，而此時黑袍怪物已經接近了地面。
沒錯，雖然得到了神化，但他不可能在一瞬間讓自己的身體成為無堅不摧或是堅不可摧的機器，身化極限速度這種事，即使有神化功效的加持，身體也必須承受極大的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啟萬里移動的距離越遠，他身上的壓力就越大、速度也就越慢，當他靠近黑袍怪物十幾米左右的時候，身上的皮膚已經出現龜裂，而黑袍怪物也好、虛影也好，它們移動的速度都比剛開始明顯地快了起來。
這時，啟萬里自己心算的時間，只有不到五秒了。
這五秒當然是以他自身作為參照物來計算的。
而這時，那道虛影也逼近了他，絲絲縷縷的規則之力無形無影地纏繞了上來，要將啟萬里封死。
五秒的時間，已經不可能再去和虛影糾纏，也沒有功夫再慢慢接近黑袍怪物，必須一瞬間盡全力！
啟萬里的眼角在無比巨大的壓力下裂了開來，他瞪著被血水糊住的眼睛，大喝了一聲。
「界王拳！」
他當然是在玩梗，但實際上這一瞬間他也真實地將自身的實力瘋狂地以數倍提升，同時身上爆湧出無數鮮血。
要在身體完全崩潰、以及被虛影控制住之前，擊殺黑袍怪物！
啟萬里沒有注意到，當他喊出「界王拳」這個龍珠里著名的必殺技時，那道虛影的動作微不可見地頓了頓。
他擺脫了剛才的種種限制，將自身的力量傳遞到了黑袍怪物的身上。
這次他沒有再次試圖將這隻詭異的人形怪物打成飛沙，而是直接把它的頭骨連著黑袍一起削去，將腦部的寄生物核心直接抓了出來，要將其化為飛灰。
黑袍怪物瞬間失去了控制，頹然落地，它懷裡的樊見雪也滾落一旁。
這寄生物像是附著在大腦上的一層薄薄透明膜，上面布滿了血絲，怎麼也無法想象出這樣一層透明薄膜是如何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看著這層薄膜一點點化作微不可見的飛灰，啟萬里心頭終於安定了下來。
然而，當這薄膜還有三分之二的時候，時間到了。
力量像潮水一樣消失，薄膜寄生物不再消失，剩下的那三分之二不再受到啟萬里的控制，飄然離開，重新回到了黑袍怪物身上，開始修復它被削去的頭骨。
但啟萬里連喊不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朝著地面墜落下去，身體無法控制地開始崩潰，皮肉、骨骼、內臟，全身上下像是被打散的豆腐一樣，相信只要一接觸到地面，就會當場摔成一堆噁心的爛屍。
但他沒有摔到地面，一股力量托住了他。
那道虛影飄然來到啟萬里旁，人形輪廓輕柔而有規律地泛著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