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骨氣
“史進衝不得無禮。”陳牧提醒道:“監軍大人在此,你要有點禮貌。”
史進衝前腳剛走進來,瞥了吳棟一眼。
“草!”
罵了一個字,史進衝又扭頭走了。
一瞬間,屋裏的氣氛極度尷尬。
但,這才是門閥頂級家將,見到別派走狗時應該有的態度。
你個死太監,能把我史進衝怎的?
大不了鬧到頂上,讓太後與唐瓊說去。
如果真的鬧到那個地步,你吳棟就很有麵子了?
陳牧憋住沒笑。
含香卻實在忍不住,轉過頭去。
吳棟的狗臉拉得更長了,強壓怒火道:“如果我就要事後給錢,難道陳將軍還要違抗軍令,不發兵嗎?”
陳牧道:“軍令是安西軍總參發下來的。當然要執行,不過我作為總副將,似乎有提建議暫緩計劃的權力。”
吳棟咬了咬牙:“不如這樣,我先給你一半。”
“不行。”
陳牧口氣緩和,態度卻很強硬。
吳棟壓低聲音:“陳將軍是不打算讓我體麵走出這間屋子了?你手下的那個叫李善的秘書郎,跑到我那裏就跟我一陣窮橫,莫非也是你的意思?”
“李善是新被任用之人,不懂規矩,冒犯監軍大人了。我在這裏,替他賠個不是。”
“如果不是,我想等我回去之後,應該替陳將軍好好教訓教訓他。”
“我看還是不必了吧。”陳牧低聲道:“大人不記小人過嘛。”
吳棟眯了眯眼睛:“記不記過,還不都是陳將軍一句話的事。”
陳牧苦笑了笑:“那就先撥八成款吧,剩下兩成,我看也不必給我送來了。我聽說吳大人還有老母在世,權當我這晚輩孝敬老人家了。”
兩成,就是兩千萬錢。含香心道:陳牧這次出手可是夠大方的。
吳棟突然哈哈大笑:“陳將軍說笑了,吳某豈敢貪汙克扣?”
陳牧站起身:“缺少的兩成軍餉,由我敦煌將軍填補,吳監軍並沒有克扣。那錢是我主動送給吳監軍的。”
吳棟覺得找回了麵子,高興地離開。
這時含香道:“都說吳監軍不好財,看來也不過如此。”
陳牧道:“不,他不貪財,他是貪權。他不會真的把那些錢交給他的母親,而是會拿去買奇珍異寶孝敬太後。這樣一來,他身上就沒有汙點,畢竟哪個衙門也不會說孝敬太後是貪汙。在吳棟眼中,太後比母親重要多了。”
“好無情。”含香低聲道。
陳牧搖了搖頭,沒說話。
突然聽到房頂上傳來一陣激烈奔跑聲。
這可是將軍府中郎將大廳,誰這麽大膽子跑到房頂上去跑步?
陳牧立刻走出屋子,向房頂上一看,鍾離香正與一名蒙麵人大打出手。
現在鍾離香的身份類似於三大門閥家豢養的劍客,諸如林隼那種人,他們的作用是“反殺手”。
陳牧說,殺手與劍客之間,就好像導彈與反導導彈之間的關係。又比如貓與老鼠。
今天,鍾離香這隻貓,終於在屋頂發現一隻老鼠,老鼠想逃,結果有些來不及了。
張邯搭弓,嘭的一箭,射穿殺手小腿,殺手一頭栽倒,滾下屋簷,可是在空中時,他一刀劃破喉嚨,落地時,已經血流如注。
眾人圍過去時,殺手已經兩腿一蹬,死了過去。
陳牧看了看殺手的臉,不認識。
雖然這人是敵人,可陳牧心中總是對這種敢於冒死的人,有一種天生的敬畏。
“大家別看了,告訴張有田處理,搜身、畫像,然後埋了吧。”
“喏。”
陳牧扭頭向房頂上望去:“鍾離,你情況如何?”
鍾離香揉了揉肩膀:“沒大事。”
陳牧又問:“你能看出他是哪家殺手麽?”
鍾離香道:“看不出來。不過八成是來自洛陽。”
“哦…,又是洛陽…”
——
敦煌城兵馬大動,引來各方麵關注,比如阿滋蔓國王子馬遵,就派人來問陳牧阿卡,是不是要發兵,這次是打算打誰,會不會兵發鐵門關,脅迫我爹把王位讓給我?
陳牧對馬遵派來的使者說,這次是打古蘭國,與阿滋蔓無關。
使者說,如果有關就好了,自從上次大王被你們活捉,回去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整日鬱鬱寡歡,同時也萌生退意,希望把大主教的位置讓出去。如果陳牧阿卡真的願意幫忙的話,現在就是絕佳時機。一旦錯過,可能大主教的位置就定下來了。再想更改,就好比割肉修骨,難上加難。
陳牧道,讓我考慮考慮,或許打完古蘭國,會殺一個回馬槍,兵抵鐵門關,助馬遵登上王位。
使者千恩萬謝,留下些許禮品,便悄悄離開敦煌。
漢人之間送禮,都是有禮單的,可這阿滋蔓人卻不是如此,他們把禮物包裹得嚴嚴實實,當麵也不好詢問是什麽禮物,否則就會讓人覺得很難堪。
使者走後,陳牧才打開包裹,竟是些精美首飾。
陳牧隨意挑選幾件。
手捏一支金蝶墜玉步搖,品咂道:“這個符合含香氣質,送她最合適。”
抓起一麵琉璃流蘇胸簾,上繡有金絲孔雀,陳牧一笑道:“這個西域特征太明顯,小美一定喜歡。”
一個一個分撥出來,最後剩下一對鳴蟬戒指,遞給乖巧站在一旁的李詩:“喏,給你戴。”
“謝將軍贈與,可是小詩不敢收的。”小家夥很懂事的樣子說。
陳牧扭頭看了李詩一眼,饒有興致問道:“為何不敢收?”
李詩羞澀道:“是哥哥說的,在將軍家裏,不許偷盜,偷聽偷看也不行;不許覬覦,任何人的好東西,如若看到,立刻提醒,萬一丟失,防止瓜田李下;將軍贈送物品,食物可食,衣服可穿,貴重之物一縷不許收。如果不能做到這些,就讓我盡快離開。休要給李家人丟人現眼。”
陳牧點頭道:“你哥之骨氣,非同一般。”
李詩愁眉苦臉:“聽說哥哥去跟人要賬,挨打了。”
陳牧一笑道:“幾個嘴巴而已。打他的人是從二品安西總監軍。小詩啊,不是挖苦你哥,你哥能被從二品大員扇耳光,這在以前或許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因為他根本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而你哥的脾氣,也需要磨練。其實他年紀也不大嘛。人,總是要吃些虧,才能成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