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伏火礬
粟特使者阿吉爾漢是不是暴露了匈戾人的重大軍事機密？
他們與匈戾可是聯軍，相當於自己人坑自己人？
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這是一計？
問題不能無限製地考慮下去，否則就會對著一個小概率事件無限延伸，最後成了“鑽牛角尖”。
陳牧初步估計，阿吉爾漢沒說謊，但也沒必要因為這句話大驚小怪，比如立刻跑到孔孝先麵前，大發現似的嚷嚷一通，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大消息。
就好像大老板身邊的小秘書一樣，他們有的時候要給大老板充當耳目，但並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要傳進老板的耳朵裏，尤其是那些自己無法判斷是否準確的信息。傳對了未必有功勞，一旦錯了，反而是禍根。
“你們戰神與大王的關係不好嗎？”
“怎麽可能不好，我們戰神比我們大王小了二十歲，我們大王很器重他，還說將來要禪王位給他。”
“你們大王沒有兒子？”
“當然有，而且還不少呢。”
“那為什麽要禪位給他？”
“因為大王覺得，他的兒子都是飯桶。根本無法繼承王位，不如把王位然給弟弟。反正都是阿裏家的人，王位也沒落在別人手裏。”
“不是這個道理。”陳牧搖了搖頭：“皇位或者王位讓給弟弟這種事，曆史上是有的，但都不是你說的這種情況。”
“不，你錯了，漢人。在我們粟特，這種情況很常見。”
“是嗎？”陳牧不是很相信，轉換話題道：“總之，阿裏達伊不想再打了，而且想與大梁修好。那麽他下一步打算是什麽？我覺得，他不如反戈一擊，幫著梁朝打匈戾，這樣一來，兩國之間的感情就建立起來了。到時候別說一條商道，就是兩條三條都沒問題。”
“如果你是三師中郎將就好了。”
“別給我戴高帽，這一套不管用。”
“喂，要不你放了我吧，我回去，告訴咱們戰神，讓他發兵來把孔孝先幹掉。這裏還有誰比你官大，都告訴我，把他們全幹掉。”
陳牧站起身，扭頭走了。
低聲念叨：人可以有雄心壯誌，但不能異想天開。
想用三言兩語從陳牧手底下溜走，恐怕有些難。
陳牧的睡眠一直都很淺，他每天睡三個時辰，第二天就會精神飽滿，對於這個怪想象，他自己也沒太在意。
由於糧食足夠多，瘸子中飽私囊，從糧庫裏偷出一些米來，泡些水，藏到壇子裏發酵。
沒事兒的時候自己偷著喝一口酒。
被陳牧逮了個正著。
“嘿嘿，你也來點？”
“你好不容易才弄出這點酒來，我看著都可憐，怎麽好意思跟你分呢。”陳牧怪笑。
瘸子覺得陳牧在打什麽壞主意。
不過後來，陳牧放棄了一開始的想法——他想抱著壇子跑，據為己有。
他直接對瘸子說：“剛才我去和粟特使者聊天，他說，阿蘭朵的糧食還剩下不到一個月的量。你覺得這句話靠譜嗎？”
瘸子想了想：“我覺得不靠譜，他們遊牧民族打仗，是帶著牛羊一起走的。應該不會出現他說的情況。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匈戾人的牛羊得了大規模的瘟病。”
陳牧揉了揉下巴：“如果是你，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孔孝先。”
瘸子壞笑：“那我來問你一個問題。”
“說。”
“如果你懷疑你的媳婦與別的男人有染，你會直接去問那個男人嗎？”
“我去問你閨娘。”陳牧憤憤然，背著手離開：“一天天，狗嘴裏吐不出個老鼠屎。”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陳牧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去看那些木匠幹活。
另外他還問那些工兵會不會製作黑火藥。
十幾名老練的工兵竟然同時搖頭。
陳牧懷疑他們是沒聽說過這個名詞，於是跟他們解釋了一番。
這時陳牧得到了一個新鮮詞匯“伏火礬”，是由硝、硫磺和木炭按照比例組成。
十多名老工兵當中，有兩個人曾經專門製作伏火礬，更有一個，還曾經為太皇太後效力。
陳牧問他們，現在能不能製出伏火礬，你們都缺少什麽。
工兵說，硫磺和硝石在這附近都弄不到，沒辦法生產。
陳牧問他們，如果鑄造一個鐵管，一頭是封死的，留一個點火孔，放一根火線，然後把伏火礬裝進去，再填裝進去一些石球鐵球之類的東西，點燃火線。這樣類似的試驗，你們以前做沒做過？
工兵說：“你說的這個與太皇太後說的‘大炮’有點像。不過那次經曆十分慘痛，石頭沒打出去，鐵管卻爆炸了，當場崩死了三個太監一個術士，還把太皇太後給崩得飛起，摔出去一丈多遠，鳳冠都摔掉了，還摔丟了一隻鞋。一聲巨響，大地都在震顫。驚動了皇帝。把皇帝、妃子們嚇得從屋裏跑出來。後來聽說是太皇太後在做大炮試驗，結果被炸得滿臉黢黑，眼前發花，一個勁兒地犯惡心。皇帝陛下從太和殿一直跑到鳳慶宮來看太皇太後。哎呦，太後被崩得那個慘啊。從那以後，皇帝下了死命令，不許在宮裏試驗這麽恐怖的東西。太皇太後做這種試驗，一定是被你們這群術士蠱惑，統統拉出去砍了！哎，要不是太皇太後給我們求情，我早就被埋入地下了。”
陳牧笑問：“你以前是個道士？”
老工兵呲牙笑了笑。
陳牧心想，那位太皇太後畢竟是個女人，女人從小開始喜歡的事物就跟男孩不一樣。她們更喜歡布娃娃之類東西，長大了就喜歡臭美，喜歡錢，喜歡化妝品，對槍炮不是很感興趣。再說，她也沒有心思帶領軍隊打天下，後來放棄這種研究，可能跟這有關係。畢竟梁朝的四大軍還是比較能打的，她一個女人，整日賺賺錢就好了，沒必要參與軍事。
可是我不一樣，我是要打仗的，而且…
突然轉念：就算我能發明，我也不能現在發明出來，因為那樣就會被梁軍裝備上。
如果我有一天需要與梁軍對抗，我還有什麽優勢呢。
除非完全是我自己的部隊，否則暫時不研究。
不過下次回洛陽的時候，我應該打通幾個渠道——囤積製作火藥的材料。
或許有那麽一天，這些東西能給我帶來巨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