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量功尺

  “你的情況表哥(孔孝先)已經跟我說過了,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唐振走路很快,走進屋裏,抖掉大氅,丫鬟小兔連忙雙手接過,竟沒讓大氅落地。


  看來平時唐振習慣於剛走進門檻就抖掉大氅,而丫鬟小兔早已習慣了他的這個動作。


  否則稍微配合不好,大氅必然落地,頗為不美。


  唐振轉身,坐下,揮手,示意陳牧坐下。


  史進衝也想進來,前腳剛踏過門檻,唐振用手一指,史進衝又退了回去,筆直站在門口,像個衛兵。


  唐振端起茶杯:“在信中,他估計你的功力在六品上下,在你這個年紀,六品已經十分難得。可是剛才我見你與史進衝切磋,你表現出來的可不像是六品戰力。”


  陳牧喜歡唐振這種性格,說話幹脆。


  “我確實不知道我是幾品戰力,這次來洛陽,還打算借公子的量功尺一用。”


  “不必那麽麻煩,來,我們拉拉手就知道了。”


  唐振站起身,走過來,伸手。


  陳牧越來越喜歡唐振,這位門閥嫡出少爺,竟如此幹練,身上絲毫看不出紈絝的痕跡。陳牧站起身,二人的手碰到一起,幾乎沒有試探,直接開始加力。


  陳牧直接用了十分力。


  二人的手僵持在一起,陳牧覺得,如果自己咬牙切齒外加跺腳,似乎還能再加上一分力,可是那樣跟公子握掌,是不是顯得太沒風度了呢,於是他就保持著這個力度。


  相持了一會,陳牧感覺唐振沒有繼續加力的意願,可唐振的手腕上已經青筋暴起。


  陳牧抬頭,看到唐振眼睛裏寫滿了震驚。


  “你再加點力。”唐振幾乎是命令的口氣。


  “十分力了。”


  “不可能。”


  見陳牧不肯再加力,唐振鬆手:“史進衝,把量功尺給我拿來!”


  “是!”


  在鬆手的一刹那,陳牧見到唐振的手上留有深深的捏痕,皮肉被嚴重壓迫後留下的泛白痕跡,並沒有馬上恢複血色。十八公子是一個好麵子的人,他把手“不經意間”背在身後。


  陳牧也把手藏在背後,捏了捏拳頭,剛才這一捏,自己的手上也承受著極大的握力,曾經有一瞬間,甚至擔心自己的手被捏碎。


  “蹬蹬蹬”


  史進衝跑回來,手裏拎著一把類似強弩的器具。


  “這是九品量功尺,你全力拉給我看。”唐振高聲說。


  現在不是隱藏實力的時候,陳牧打算全力一拉,可是抖了抖左肩,受傷的地方依然隱隱脹痛。這對左撇子陳牧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可他並沒吭聲,右手抓住弩臂,左手猛拉弓弦。


  一股勁就拉到了“六品下”。


  繼續拉,“六品上”不費力。


  “七品下”也不是很費力,但肩頭的疼痛感在加深。


  弓弦來到七品上的刻度,再想拉,突然覺得肩頭撕裂般疼痛,立刻鬆手道:“慚愧,肩頭拉傷,也不過七品戰力。”


  唐振眼神鋒銳,他似乎是看出陳牧身上有傷,站起來,看了看陳牧的左肩,指著一個微小的破口道:“這是我送你的新衣服,這裏為何會有一個破口?剛才你與史進衝切磋時,就說讓他一臂,是不是你左臂有傷?”


  “公子,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


  “好,說來我聽。”


  再次看唐振,覺得他的眼睛裏多了幾分溫度,他竟然伸手壓住陳牧肩膀,把陳牧壓坐在椅子裏,最後還拍了拍肩膀。


  看得出來,十八公子對陳牧的戰力十分滿意。


  才十七歲,受傷的情況下還能拉到“七品上”,令唐振深深折服。


  同樣年紀,唐振做不到。


  功力精進期就那麽幾年,到了瓶頸期,就很難再提高。比如站在門口那憨貨,他也是七品上的戰將,可他再提高的可能已經不大了。


  陳牧並不想跟唐振討論受傷的事,而是想直接聊正經事。實權派門閥公子的事很多,那些閑話還會留到以後去說。唐振是一個極幹練的人,那麽他一定也喜歡幹練的手下,拖拖拉拉絕對不符合他的性格。跟他說話要注意一點——閑言少敘。


  陳牧道:“不知道公子現在缺不缺錢?”


  “缺。可如果你需要用錢,我可以幫你挪動一些。”


  “一百二十萬兩白銀,不知道公子想不想要?而且還是每年都有。”


  “什麽?”唐振驚惑一笑:“這錢從何而來?”


  “平康坊,萬花樓。”陳牧正色道:“我來到洛陽,機緣巧合見到萬花樓大總鴇朱雀,她願意以每年一百二十萬兩的代價,尋求唐氏門閥的保護。我跟她說,不如隻支持十八公子,這樣等十八公子成為門閥族長那日,或許能把價格降低到一百萬兩。”


  陳牧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有些擔心的,因為他心中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萬花樓是搖錢樹,唐氏門閥缺錢,那麽唐氏門閥為什麽不主動聯係萬花樓?

  陳牧不會先問這個問題,而是直接說事,看唐振什麽反應。


  唐振的臉色沒什麽變化,他的手放在椅邊茶幾上,手指敲了敲,問道:“朱雀同意了?”


  “同意了。”


  唐振站起身,背著手,眉頭緊皺:“她能同意?”


  “陳牧初來乍到,不了解這行當背後的事。貿然對公子提出,希望公子謹慎考慮。”陳牧頓了一下才問:“不知公子在忌憚什麽?”


  “嗬嗬,我忌憚什麽。”唐振冷笑一聲:“現在我麵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籌錢。


  我這次之所以提前回來,就是因為得到消息,說匈戾人已經選出了新的大單於,就是你們在酒泉曾經碰到過的阿蘭朵。本來他不是大單於的繼承人,但他做掉了蒙賀丹的三個兒子,把這個大單於的位置生生搶了過來。


  我看過酒泉戰報,知道這個人很不簡單。他雖然戰力不是很高,但他的腦子很好使。是那種最難纏的敵人。


  如果僅僅是匈戾人有異動,我還不是很擔心,因為他們的人少。可是我又聽說,阿蘭朵正在聯係粟特人,粟特人占據交河城多年,早有侵犯河西之心,我擔心他們聯手。


  此時我們神策軍還在休整期,新兵戰力堪憂,招兵速度很慢,裝備也很差。


  導致這個局麵的原因隻有一個,缺錢。


  現在烈士撫恤金都發不出來,百姓們心寒啊,如果再打起來,不知道還能不能招到兵。


  兵還好說,我更擔心的是糧食。


  現在孟家和西門家,都是鐵板一塊,把持荊州和淮南兩個大糧倉不放糧,我們隻能等山東道、河南道、河北道的糧食。可是玄甲軍又能借給我們多少呢?


  這次與蒙賀丹打,我們唐家一共花了七百三十萬兩,五大銀號,我們全借遍了,至今為止一文錢也沒還,如果現在再開口,人家也不肯出錢了。


  憑借門閥勢力雖然足以幹掉任何一家銀號,但是殺雞取卵的做法不可取,而且皇室也不會允許我們在洛陽那樣做。”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