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單純的姑娘
洛陽城裏人員密集,披甲持刀的金吾衛走街串巷震懾宵小。平時不經意間,經常能看到他們,可是到了需要他們的時候,卻一個也看不到了。
巷弄中,瘸子與冷冰焰惡鬥幾十個回合,冷冰焰占據了武器上的優勢,瘸子赤手空拳有些吃虧。
這時陳牧高聲呐喊,引來不少人在巷口探頭縮腦。
擔心驚動金吾衛,冷冰焰虛晃一招跳出戰圈,逃之夭夭。
“瘸子,你簡直是及時雨。”
瘸子一瘸一拐走過來,嘿嘿笑道:“怎麽樣,咱張瘸子還有點用吧?那年輕小夥兒,也不能把咱老兵怎樣。”
“嗯,我看到了。難怪你老小子戰場混跡這麽多年也不死,你很圓活呀。”陳牧笑了笑,還想說話,卻眼前發花,一頭栽到。
——
瘸子喊來驢車,把陳牧和鍾離香直接送回了清化坊。
張邯站在門口,恰巧看見,過來幫忙。
唐家看門人問,這是怎麽了。
瘸子說:少男少女,**的,玩了整整一個通宵,這不,在驢車上就睡著了。
唐家人雖然覺得可疑,可他們也沒太當回事,因為唐氏門閥門口送進來傷員,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瘸子心眼多,把鍾離香的手縛在身後,陳牧肩頭的短小袖箭早被他拔出,出血量並不大。與張邯一人一個,背進屋裏。
涼水澆頭。
鍾離香醒來。
瘸子問鍾離香,袖箭上是什麽毒?
鍾離香啐罵瘸子,瘸子也不生氣,跟鍾離香硬耗著,瘸子還說,你個小妮子別逞能,等你想大小解的時候,我不信你不求我,否則你就拉褲兜子裏。
鍾離香知道瘸子這人不好惹,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老頭。
她扭頭看了看陳牧,深度昏迷,又急又驚:“我給他解藥,他沒吃?”
瘸子沒說話,去陳牧兜裏翻,果然翻到。
長話短說,把藥灌進去,陳牧醒來,頭劇痛,犯嘔。
緩了一會,陳牧覺得舒服多了,讓瘸子、張邯先出去,他給鍾離鬆綁,然後問:“你這是什麽毒藥,如此厲害?”
鍾離香道:“麻痹蛇毒。這還不是我最厲害的毒藥,否則見血封喉。爹爹、三哥死後,這種藥隻有我一個人會配製,解藥也隻有我一個人有。”
陳牧嬉皮笑道:“姑娘對我好,我心裏暖暖的。”
鍾離香要罵人。
陳牧道:“香兒,我真沒殺你哥。你不要聽冷冰焰騙你。”
隨後陳牧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與鍾離香說,最後陳牧說道:“我並不認識你哥,當時你哥從背後下手,我本能反擊。把他打倒之後,我也沒下殺手。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一個嗜殺成性的人。最關鍵的,我身上沒有弩箭。我的武器早在進城時,就被城門衛兵沒收。剛才瘸子跟冷冰焰打,你也見到瘸子赤手空拳。包括張邯的鎧甲兵刃,都被沒收。我們是神策軍,這裏是玄甲軍的地盤。香兒,如果我知道那人是你哥,我怎麽會殺他?我殺他,對我有什麽好處?我會去爭搶你們黑鷹門的掌門?平白增加一個人命官司,得罪你們整個黑鷹門,我陳牧是那麽傻的人嗎?”
鍾離香想了想,捂麵痛哭。
陳牧又安慰了好一陣,還告訴了鍾離香最近他得到的一些消息,問鍾離香,當初你掐我耳朵,是不是已經認出我不是趙牧?
鍾離香說,我回到洛陽才知道真趙牧已經死了,之前我掐你耳朵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趙牧耳朵有問題。我就以為你是趙牧。直到我哥死了,冷冰焰才告訴我很多關於趙牧的事,以前他們都瞞著我。
“我曾經問過你哥,趙牧已經死了,你為什麽還要來殺我。他說,有人說死的那個趙牧不是真趙牧。這樣說來,很有可能是冷冰焰對你哥說的,然後冷冰焰把我的位置告訴你哥,讓你哥來殺我,從而可以建立大功。可我搞不明白,你哥不是一個糊塗的人,他憑什麽輕信冷冰焰呢?下手為什麽那麽著急?”
“見過趙牧的人很少,但我哥見過趙牧的背影,包括趙牧的左耳,也是我哥射傷的。”
“你們黑鷹門不是太皇太後的勢力嗎?”
“這就是太皇太後的命令,她表麵上對趙牧很好,可背地裏卻要除掉‘野種’,掩蓋皇室醜聞。”
“她嗎的!她兒子幹的好事,她怪別人?死老娘們!”陳牧粗口罵道。
隨後他們說了不少話,可是陳牧還是沒搞明白,鍾離香他哥為什麽會上當。
這個問題,鍾離香也不知道。
要想搞明白,恐怕隻能去問冷冰焰了。
——
要說鍾離香這個女人,在陳牧看起來,就是一個墜入愛河智商歸零的小姑娘。
過了她這個年紀,就不會這麽傻了。
如果換做是自己,陳牧絕不會很快與“殺兄嫌疑人”和好,但鍾離香卻選擇相信陳牧。——這個年紀的女孩,更願意相信自己希望看到的結果。
雖然鍾離香的選擇是對的,但在陳牧看來,還是太輕率了些。
不久後,鍾離香就開始跟陳牧清算這兩天的賬,問陳牧,總往萬花樓跑是什麽意思?你在萬花樓是不是有相好的?你跟那個臭不要臉的朱五月是什麽關係,她的年紀當你娘都夠用了,在好幾萬人的眼皮子底下還拉拉扯扯的,你們兩個也不嫌丟人?
陳牧含糊其辭,沒敢在鍾離姑娘麵前提起“含香”二字。
陳牧嬉笑道:“對了,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小奴丫鬟,以後讓她跟著你吧,伺候你吃飯睡覺梳頭洗臉,讓她陪你聊天解悶。”
“我不要。我喜歡獨來獨往。”少女猛然站起身,“我要回去。”
“幹什麽?”
“找師兄問問明白。”
“你不能回去。”
“我沒你想象得那麽傻,現在我已經冷靜下來,我要找的不是大師兄冷冰焰,而是二師兄姬東籬。”
“姬東籬?”陳牧震驚,想起了懷裏那張紙條,疑惑道:“姬東籬是你二師兄?”
“怎麽,你認識?”少女臉上一副不許瞧不起人的樣子說:“哼!你別想攔著我,我哥的死,絕不能不明不白。我一定會查得清楚。”
在雁南飛留給陳牧的紙條上,有姬東籬這個名字,是陳牧的七師兄。
“姬東籬”三個字不是七師兄的本名,而是走江湖的“藝名”。
他怎麽會成為黑鷹門的人,又怎麽成了鍾離香的二師兄,這個問題隻能將來問雁師姐了。
或許還可以問其他師兄。
又或者去問那個“凶神惡煞”的舅舅,“大霹靂手”陳千缶。
——
鍾離姑娘氣鼓鼓地走著,陳牧送她送到大門外,姑娘腳步遲疑了一下。
陳牧掏出一方絲巾:“我這裏有一方新的手絹,從沒用過,送你。”
“不是在東佛橋上撿的吧?”
“當然不是,你看我這一身都是新的,這是唐氏門閥手工出品,外麵都買不到。”陳牧的新衣服已經破了,就是拜妮子所賜。不過破口很小,上麵的血漬也被處理幹淨。
姑娘臉一紅,劈手奪過手絹,快步走掉了。
陳牧不放心:“喂,你一定要小心啊,思考問題的時候,要記得提高一個維度。別在一個小問題上死磕,浪費腦力,徒增唇舌。不要輕信別人的話,你去聽聽三國話本,那就是講諸葛亮如何騙人的故事冊!”
“我沒你想得那麽笨!哼!”
眼見姑娘漸漸走遠,姑娘走幾步就回一下頭,一副戀戀不舍,卻又一定要走的架勢。
直到一個拐角,姑娘突然加快腳步,跑掉了。
陳牧心中一陣落空感。
——
回到客棧,靠在躺椅裏閉目養神。
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馬蹄響,越來越近,轟隆隆闖了進來。
誰敢在洛陽城裏縱馬?
推開窗戶向下一看。
隻見一員將,帶領三百大司馬護衛鐵騎闖門而入。
頭一眼,見那將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體掛西川紅棉百花袍,身披獸麵吞頭連環鎧,腰係勒甲玲瓏獅蠻帶。弓箭隨身,馬鞍橋上鍍金方天戟,坐下嘶風蛟龍大紅馬,那馬通體赤紅,仿佛一匹火焰獸。
第二眼,仔細看那將身上裝束,百花戰袍上插金邊走金線團花朵朵,腰紮寶藍色絲蠻大帶,鑲珍珠嵌異寶,粉綾色兜檔滾褲,足下蹬一雙粉綾色飛雲戰靴,肋下佩劍,威風凜凜,氣宇軒昂。
他一扭頭,也望見了陳牧。
一對眼,隻覺得這人虎視眈眈。
陳牧也不知這人是誰,伸出大拇指讚道:“好瀟灑一員將,當世呂奉先也!”
那將突然一勒馬韁,那高頭大馬人立而起,戰將問道:“可是陳牧賢弟?”
“正是在下,不知閣下是哪位將軍?”
“唐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