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衣服
這句話,意味著戰鬥結束了。
那腿筋斷了的傢伙可以不用理會,可壓在身上這個傢伙有點難對付。畢竟洛白還在惦記人家的衣服!
「殺我?老子在河裡凍了這麼久都沒凍死,你們憑什麼殺我?」
他怒喝一聲,本來阻擋長劍的雙手卻往下一拉,劍尖指透肩頭,刺進了船體。
刺骨的陰寒讓洛白感覺遲鈍,他感受到了疼痛,卻並不強烈。
趁著一擊得手,洛白兩腿用力,往上一踢,敵人直接翻身落入水中。
洛白眼疾手快,也不管中劍不中劍,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得這傢伙上身沒掉進水裡。
可褲子已經濕透,沒得用了。
刺骨的陰寒從腿上傳遍全身,這傢伙凍的直哆嗦。
洛白拔出長劍,抵住對方的脖子:「說實話,給你個痛快!」
刺骨的陰寒讓對方渾身抽搐,連話都說不利索。
「你休想……」
他剛說一半,洛白對著他的左臂就是一劍。然後用劍尖挑開他兵衣的介面,用劍挑下外面的兵衣和裡面的棉衣。
期間這傢伙還想反抗,可他一隻手受傷,另一隻手還抓著船沿,根本無力反抗。
最終只留下貼身的內衣,洛白也懶得脫了。
「現在能說了?」
「我……」
洛白按著他的頭,把他按到水裡面,再拉上來。
「說不說?」
或許是真的扛不住這種冰寒,他開口了。
「你要知道什麼?」
「城中的情況如何了?」
「我們還在城外,只是圍困,不知道裡面的情況。」
「你們有多少兵力?統帥是誰?」
「二三十萬人,統帥是周將軍,我們都叫他火將軍。」
「那你們的糧草……算了,這個問了也白問!」
糧草是軍中的重要物資,量這個小兵也不知道。
可他忘了,他也只是一個小兵而已。
想到這裡,他覺得似乎別的也沒什麼可問的了。剛準備給這傢伙一個痛快,卻想到了一個問題:「你們從哪裡出發的?」
那傢伙或許真的已經凍的神志不清,呢喃道:「淞滬口……」
洛白拉著他道:「哪裡?你大聲點!」
可那傢伙腦袋一歪,竟然昏了過去。
洛白打了兩巴掌,看他沒醒的意思,罵了聲「廢物」,就把他扔到河裡不管了,然後回頭去看另一個傢伙。
那傢伙正把洛白挑下來的棉衣兵衣往河裡扔。
「找死!」
洛白一劍斬下,棉衣兵衣便隨著斷臂飛向河裡。
看著棉衣,洛白不假思索跳了下去,接住衣服。
等他費力爬上船的時候,衣服濕了一半。
看著衣服,又看著在船上慘叫的叛軍,洛白眼神冷峻。
「你們來這裡多少天了?告訴我,我給你個痛快的!」
「十天……殺了我!殺了我!」
洛白一劍斬首,卻沒有把他扔下船。
夜越來越冷了,洛白不敢確定之前戰鬥的聲音沒有被別人聽到。或者說,附近還有沒有叛軍的巡邏船隻,但他必須警惕。
用劍把棉衣斬斷,濕的扔下船,乾的趕緊披到身上。
可惜只有一半。
看著剩下一半的兵衣,他眼睛一亮,竟然反穿起來,和棉衣搭配成了一整件!
終於,歷經生死,他總算是有了一件衣服,可惜沒有褲子。
這麼冷的天,胯下的二弟都凍的縮成了蚯蚓,看起來頗為可憐。
洛白盯了它一眼,想著可能還在榆林的阿蘿,鬼使神差的撕下兵衣袖子上的一塊,就那麼纏在二弟身上。
完了還自言自語道:「兄弟,我盡量保護你了,千萬別凍壞了。」
做完這一切,起身去打量這隻小船。
船上有兩隻手漿,一張弓,五六隻箭。很簡單的搭配。
隨意拿起弓箭,試了試,還能用,就是比冠軍營的弓箭要輕一點。顯然在鍛造工藝上,南方的軍械製造比不上北方。
放下弓箭,他走到那個敵軍屍首旁。搜遍全身,就找到一把短刀,還有一壺酒!
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
他不客氣的喝了起來,然後吧唧一下嘴巴,罵道:「什麼狗屁玩意,這麼淡!」
說雖如此,他也沒捨得扔掉,幾口喝了個精光。
靠在船頭,想著今晚的遭遇,他看著天上的明月。
「這他娘的到底算什麼事情啊!」
罵了幾句,寒冷和睡意襲來,他頓時抱著雙腿,縮成一團。
他有心把衣服敞開一點裹住雙腿,可這破衣爛衫的,要不是他還沒發育好,身體略顯瘦小,恐怕連他的身子都罩不住。
之前一心划水,然後一心戰鬥,他都沒有心思將注意力放在外界。可一旦安全,他的身體放鬆下來,寒意侵入骨髓,他開始渾身發抖。
洛白抱著身子顫抖一會,就放棄了。拿起木漿,使勁的划水。
可他只在船一側划水,船慢慢偏離,竟然斜著順利而下。
天色昏暗,洛白完全沒有發現這一點。反正他運動起來,覺得渾身熱乎乎的。再加上之前的那一壺水酒,他現在反而通體舒暢。
可等這一股子熱氣過去,他反而更加冷了。
他想要加快速度,可他的胳膊已經僵硬,雙腿甚至都有沒知覺了。
洛白想要抬起腿,發現腿像是冰棍一樣僵直。
放下木漿,想要用手抬起腿,發現根本做不到。他一怒之下,拿起木漿朝著腿砸了下來。可木漿都斷了,腿上也沒傳來絲毫疼痛。
這一刻,他想起來之前騙他的三個人,恨的咬牙切齒。
「不要讓老子活著回去!」
洛白在心中暗暗發誓。
可言語上的狠勁並不能讓他好過,他心一橫,再次跳下水。
水裡面雖然也冷,總比在船上吹著寒風要好太多!
但他也沒全身下去,扶著船,就下半身在水裡面。
這身衣服,可是救命用的。
順流而下,不知道飄了多久,洛白終於扛不住了,昏迷過去。可他的手,卻死死抓住小船不放。
天上的雲朵再次飄來,月亮消失不見,水面上微波蕩漾,應和著呼嘯的寒風,洛白似乎回到了一個陌生卻熟悉的環境。
寒風,大雪,平湖,乾枯的蘆葦叢。
一匹匹嘶鳴的戰馬,以及身著皮甲的戰士。
弓箭,彎刀,銳利的眼神。
還有一個正在拔著枯草編著草環的六七歲小姑娘。
白裙子,碎花帽,長辮子,白凈的笑臉上,浮現著歡快的笑意。
然後就看著她雙手捧著草環,穿過枯草叢,朝自己跑過來。
「哥哥,給你……」
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面從眼前拂過,洛白有些疑惑:這是哪裡?
忽然寒風呼嘯,蘆葦叢嘩嘩作響。
小姑娘跌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草環也掉落在地上,被風吹到腳下。
一時間,千馬奔騰,圍著湖水跑了起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撿起他腳下的草環,戴在他的頭上,拍著他的肩膀道:「小傢伙,等到月牙湖的湖水升起來,你就長成男子漢了。記住,男子漢可是要保護自己的族人的,特別是老弱婦孺。」
聽著這粗狂卻熟悉的聲線,洛白又疑惑了:「這又是誰?」
可惜他朝著太陽,刺眼的光芒遮住了視線,他只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
「就怕這傢伙毛都沒長齊,該幹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該幹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知道了卻不知道怎麼干,那才讓人著急!」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響徹月牙湖,連半跪在沙地上的小姑娘也破涕為笑起來。
她站了起來,伸出雙臂,朝著自己走來。
看著粉嫩的雙手和小臉,洛白很想伸手去抱著她,可全身僵直,完全不能動彈。
小姑娘似乎發現了洛白的無動於衷,終於停下來,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
「哥哥……哥哥……」
洛白終於忍不住了,張口道:「我在!」
「這裡還有人?」
一聲警惕的聲音傳來,將洛白的夢境擊碎。
可不等洛白有動作,感覺渾身一顫,再次掉進了水裡面。
嗆了幾口水,洛白意識慢慢回歸,從水中往上游。
抓緊船沿,跳了上去,然後脫下衣服,不停地上躥下跳。
等他覺得身上的水都幹了,這才舒爽的查看環境,卻發現情況並不秒。
他的船撞在另一隻小船上,上面站著三個人,兩個人拿著刀劍正要去砍另一個人。
但此刻,隨著他的攪局,三個人都看著他這個赤身裸體的少年,有些驚訝。
洛白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問道:「官軍?」
兩個拿劍的立刻看向被砍的那個人。
洛白瞭然的點頭,又看向眼前這兩個人:「反賊?」
兩個人這才反應過來,雖然奇怪洛白的形象,但總比之前遇到的三個人要沉穩冷靜。畢竟他們自己人的稱呼,可都是「義軍」。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洛白聳聳肩道:「遊客,熱得很,過來游泳涼快下!」
這看似笑話的回答,可看著洛白的樣子,似乎有幾分真實。
但洛白不會管那麼多,趁著兩人愣神的瞬間,抓起船上的弓箭短刀,就跳入水中。
看著洛白一言不合就跳水,船上的三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支箭就從黑暗中射出,一名叛軍應聲栽入水中。
得,衣服又沒了。
最後一個叛賊倒也聰明,一把拉起那個官軍,手中長劍橫在他的脖子前,對著黑乎乎的水面大喊道:「出來,不然我殺了他!」
那名官軍倒是面色冷靜,什麼都沒說。
洛白悄悄的從他倆所在小船邊上冒頭,看著那個叛軍緊張的模樣,伸出手抓了一下那個官軍的腳踝。
那人渾身一顫,微微低頭看了他一眼。
洛白立刻比了比自己的身體,又指了指那個反賊,示意對方,自己想要這傢伙的衣服。
可對方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沒一點反饋,甚至連個眼神的變化都沒給他。
但洛白等不了。
一箭射中對方的右臂,洛白一把抓住對方的腳踝,將他扳道。然後跳上去,拿起斷刀抵住對方的脖子,就準備問問題,卻被人擊中後腦,暈了過去。
閉眼的最後一幕,他看到那個官軍一劍斬下了那個人的腦袋,將屍體踢下水……
洛白不免又是一陣悲憤:老子的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