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計定
洛白從來不是軟蛋!
當他了解到張世器的計劃,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建議道:「咱們不要太早動手,最好選在返程的中間,甚至是最後的五里地!」
計劃是張世器提出來,他自然明白洛白的意思。
動手的越晚,給宋時興翻盤的機會就越少!
「就按照你所說!」
看著已經在二十丈之外的宋時興,洛白回頭對著身後的長陽明月道:「你們儘快追上來!」
長陽明月還沒明白過來,張世器和洛白就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看到這裡,長陽明月算是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個傢伙能成為陸靈的替身了。
「裴兄,我們也加快速度吧!」
遠處,洛白和張世器兩人勉強追上,沒有讓他們之間的距離再拉開。
聽到身後的馬蹄聲,宋時興回頭,看到還真有人能追上他,不由笑道:「你們兩個小子可以。」
張世器臉色沉穩,沒有說話,洛白卻笑道:「宋大人,您說讓我們在跟著,現在我們不僅跟了上來,還狩獵了第一隻羊,不知您什麼時候出手啊?這可馬上到中途了!」
他說的是第二次狩獵。
宋時興哈哈笑道:「我要是不出手,倒讓你們這兩個小子小覷了。看好了!」
洛白立刻斂神去看,只見宋時興看著右側的羊群,一甩馬鞭,又大喝一聲,將羊群驚散。
不是射羊嗎?
將羊群驚散算什麼?
洛白微微一愣,臉色難看道:「他要增加難度!」
好一個下馬威!
可如果只是獵取快速奔跑的羊,似乎也算不上是有難度的事情吧?
這個想法剛出現,就看到宋時興左手執韁,右手抓住背上的弓和箭,然後抓弦上箭,在洛白兩人驚詫的目光中,他右腳離開馬鐙,蹬住弓臂,兩相用力,都沒見這傢伙瞄準,中指無名指鬆開,利箭飛出,玄之又玄的射中一隻奔跑的羊!
卧槽!
還能這樣?
這神乎其技的一箭,不僅射中那隻羊,也射中了洛白和張世器。
兩人瞬間冷汗直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陸兄,那個計劃……」
「我們好像忽略了一點:我們的實力差的太多了!」
確實如此,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計謀都是虛妄。
「那怎麼辦?」
洛白沒有回答,他看著已經收回弓箭的宋時興,冷哼道:「伍長,對於議定的軍事行動,還能隨便更改?」
「你的意思是?」
「大軍出征,尚有『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說法,何況是現在?」
「可軍情出現了變化……」
洛白沒有給他退縮的機會:「那我們就想辦法!」
看著神情激動的洛白,張世器微微一愣,立刻說道:「我沒有退縮的意思,我是在想辦法。現在硬拼是不可能了,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洛白有一個想法,可是還不成熟。
「稍等一下,我再想想!」
兩人繼續前行。
就在兩人對話的間隙,宋時興又一次如法炮製,彎弓射死一隻羊。
狂傲地笑聲從前方傳來:「現在是中間,第二次狩獵!」
洛白兩人一聲不吭的彎弓射箭,也完成第二次狩獵。只是這射箭的手法傳統簡單,沒有可圈可點的地方。
「奔襲中還有你們這種射速和準確度,你們兩個也算可以。」
洛白兩人冷哼一聲,算是回應。
「不過按照現在的速度,半個時辰可不能往返四十里。所以,我要加速了!」
話音一落,宋時興第二次加速,瞬間拉開五丈距離。
洛白罵道:「這個混蛋,拿我們當猴耍!」
三番兩次加速,這是為了甩開他們所有人,好將他們都淘汰掉。
「伍長,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張世器也被逼出了火氣,問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說!」
「他比我們實力高,硬碰硬絕對不行。」
這是顯而易見的,但如何避免呢?
「我先說說我們的優勢:我們雖然比不上他的騎術和箭術,但至少過得去。況且我們想要出手拉他下馬,他還不清楚,這就是我們的優勢。」
張世器點頭道:「敵明我暗,確實是優勢。」
「但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必須一擊必中,不然不僅我們倆會出事,可能連一伍百人都要跟著遭殃!」
張世器沉默了。
想要拉宋時興下馬,這本事就是一種敵對行為。成功了還好說,畢竟把一名老兵拉下馬,這是一種實力的表現,將軍不會因為照顧老兵的情緒,而處罰他們。
畢竟他們這樣做,就是為了證明自己。
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還要受到懲罰,這不符合軍中規矩:用實力說話。
可如果失敗了,往小了說是私心作祟,不滿意老兵選拔。可往大了說,會被扣上破壞選拔的大帽子。
真要是如此,那就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張世器還在權衡利弊,洛卻等不了,畢竟現在已經到了第一段路的後半程。如果還定不下來,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事關全伍,你先說說計劃,我在確定!」
「你!」
張世器伸手制止他道:「如果我只是我,我二話不說就跟著你干。可是身後這百人,我們能做他們的主?」
洛白微微一怔,沒再堅持。
「我準備在返程的最後,他最後一次狩獵的時候出手。」
「具體怎麼做?」
「他射箭必定想要一擊必中,這是他的驕傲。可如果他一擊不中呢?」
「我們賭這個?這不行,太兒戲了!」
確實,按照之前宋時興的箭術,一擊不中根本不可能。
「先不說可不可能,我是說如果,如果他一擊不中,那我們這個時候出手,勝算大不大?」
張世器道:「九成勝算。可是,看天的事情,我們怎麼能賭這個?」
洛白冷笑道:「等他失誤,我們自然等不起。可要是我們出手干擾他,那他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張世器眼睛一亮,立刻反應過來。
「你是說……」
「我會在他出手的瞬間,將他的弓箭打斷。你趁機上前將他拉下馬,如何?」
張世器想了想,提出了異議:「打斷他射箭可以,你是準備射人還是射馬?」
「我都不射!」
「那你射什麼?」
「射他射出去的那支箭!」
張世器頓時目瞪口呆起來。
「你這也太難了吧?」
「不難怎麼讓他驚訝?他不驚訝我們怎麼有機會趁虛而入?」
張世器苦笑道:「我以為我已經是個瘋子了,你比我還瘋。」
「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管射人或者射馬,都難免落人口實。可是射中那支箭,我們就可以說是湊巧。而他必然會因此發愣,你趁機上前撞到他,將他扯下馬。你也可以說是他忽然愣神,馬速驟降,你躲閃不及撞上去的。」
張世器不笨,立刻將所有的環節想了一遍,笑道:「你小子,真有你的。怪不得從冠軍營開營到現在,你都在醫館躺著。我原以為是少爺病,受不了這份苦。現在看來,你是不屑於現階段的訓練吧?」
洛白想到了現在還躺在醫館的陸靈,笑道:「我就是躲清閑,可不是你想的這樣。」
張世器可不信這話,他沒有再對計劃說什麼,反而說起了題外話。
「我叫張世器,我爹是豐裕城南杞縣縣令,以後就是袍澤兄弟,找時間喝一杯。」
聽著張世器如此鄭重的介紹自己,洛白有心說實話,但現在真的不是時候,只能糊弄道:「陸靈,京城人士。」
張世器見洛白如此敷衍,臉上剛洋溢起來激動慢慢凝固,有些不高興。
洛白自然發現了這一點,立刻解釋道:「伍長,不是我不說,是我現在沒辦法說。你信我,多則七天,少則五天,我請你喝酒!」
張世器這才恢復笑容。
二十里路轉瞬即逝,道路的盡頭,是養馬的地方。
一道圍欄,將上萬匹馬隔開。
看著這些體格健壯,毛色發亮的馬匹,洛白不由道了聲「好馬」!
「榆林草場本來是供給征西大軍馬匹的後勤基地。太祖皇帝尚未一統天下的時候,這裡就是匈奴人南下牧馬的最前沿。歷朝歷代,北方胡人只要佔有榆林草場,就有南下進攻中原王朝的基地。如果沒有,那他們進攻的道路就會很艱難。」
聽到這一席話,洛白頓時對張世器刮目相看。
「沒想到伍長對這些還有研究?怎麼,對匈奴很感興趣?」
「我爺爺,還有兩位伯伯,他們都在燕然城中!」
洛白肅然起敬。
這是三代從軍,一門忠烈!
「你們兩個,過來選一匹馬。要快點,慢了我可走了。」
兩人還在感慨,宋時興已經挑選好戰馬,背上弓箭,翻身上馬。
洛白兩人不敢懈怠,立刻換馬,也跟了上去。
「小子,回去可是狩獵狼。狼可不比羊,它們速度更快,反應更敏銳。」
張世器道:「那就請宋大人讓我們開開眼!」
宋時興並沒有彎弓射箭,而是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我讓你們拿十支箭,卻只讓你們射中六隻獵物,你們真的以為十射六中就可以?我實話告訴你們,三隻羊,那是三射三中。可這三隻狼,你們只要七射三中,我就算你們過關了。」
洛白心中一動,問道:「後面那些人如果是五射三中怎麼辦?」
宋時興哈哈大笑:「那自然是淘汰了!」
洛白兩人頓時大怒:「混蛋!」
這已經不是拿他們當猴耍了,是沒把他們當人看。
「老子這一次一定要把他拉下馬!」
「到時候看我不撞死他,用馬蹄子在他身上好好踩幾下!」
兩人一邊發泄著自己的怒火,一邊奮力跟上。
「第一箭!」
就在這時,宋時興忽然出手了。
一支箭如同流星,瞬間沒入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