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鎮國洛家
連崇光沒有回答,拉著他進了軍帳。
轉眼間,就剩下風凌海一個人陪著嚴文淵兩人。
這一陪,就到了晚上。
中午沒人送飯,他們只能聽到一陣陣笑聲從軍帳中傳出,聽得嚴文淵兩人吐血。
直到酒肉的香味從軍帳中傳出,他終於忍不住了,轉身對連崇耀道:「我是外人,餓著不打緊。連兄怎麼說都是上將軍的胞弟,怎麼能和我一樣在這裡忍飢挨餓?」
連崇耀一聽也氣憤的不行,可下一刻就萎了。
「我打不過他。」
嚴文淵看著他窩囊的樣子,真是恨的牙痒痒。
晚上的時候,狄懷仁出來了,紅光滿面不說,還一身的酒氣。
他搖搖晃晃走到台階上,迷迷糊糊道:「今天晚了,明天再查,休息吧……」
休息吧?
他們在外面等了一天,就得到這麼個結果?
休息吧?
這刑部侍郎還真敢說!
可狄懷仁說完之後,打了個酒嗝,轉身又進了軍帳。
「上將軍……來來來……再喝一杯……」
嚴文淵怒道:「可惡!可惡!身為刑部侍郎,竟然在辦案的時候飲酒誤事,我要上書朝廷,參他一本!」
風凌海笑道:「兩位,現在是休息呢,還是去休息呢?」
一不提辦案,二不提吃飯,只說休息,可餓著肚子能睡著嗎?
嚴文淵一跺腳,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案子沒法查了,我現在就回京復命,請陛下定奪!」
風凌海沒有意外,淡定的看著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連崇耀卻冷笑道:「朝廷派你來查案,事情沒辦成,還有臉上書參別人,你的臉皮還真是厚!」
嚴文淵同樣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風凌海也不阻攔,扭頭對連崇耀道:「連公子要去休息嗎?」
連崇耀道:「有吃的嗎?」
風凌海點頭:「有。」
然後領著連崇耀朝營房走去。
天已經黑了,四周一片安靜。
走了不足十丈遠的嚴文淵,在轉身離開的瞬間就後悔了:他沒馬,如何回去?
回頭再看時,連崇耀已經跟著風凌海走了。
最終,他選擇跟上去。
面子這種東西,有時候真的不值錢。
來到休息的地方,發現僅僅是一頂帳篷,兩張床鋪,上面擺放有兩床半厚的被子,連爐火都沒有。
這是要凍死他們?
嚴文淵冷哼道:「飯呢?」
風凌海笑著抬抬手,帳外的士兵抬了一個大木盆進來。
「兩位,燉馬肉,請吧。」
嚴文淵抓起蓋子就要抓肉吃,可裡面血肉模糊的樣子,這是燉馬肉?
你家燉馬肉都燉了一成熟還是兩成熟?
到了這一步,嚴文淵已經明白過來,他們被冠軍營算計了。
「好好好!風凌海,算你們狠!」
他一步踏出軍帳,直接朝著醫坊走去。
連崇耀看了一眼木盆,也皺起眉頭,臉色難看,最終跟了過去。
風凌海看著嚴文淵遠去的方向,露出笑意。
現在正是吃晚飯的時間,醫坊裡面,只剩下洛白和陸靈兩個「傷員」。
至於穆亦初等人,中午的時候,被人帶走了。
嚴文淵來的時候,阿蘿正在喂洛白吃飯。
陸靈受不了單身的打擊,早躲了出去。
看著床上只有一個傷員,嚴文淵明顯愣了一下。
他沒有詢問洛白,直接走出去,查看別的房間。
然後隔壁就傳出連青鳳的怒號:「滾出去!」
洛白扭頭看了一眼房牆,問道:「你師父在隔壁?」
阿蘿點頭。
「那你趕緊去看看怎麼回事?」
阿蘿點頭,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洛白一陣一陣安靜。
有人照顧的感覺真好!
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聽到一聲慘叫傳來:「媽的,老子的妹妹也敢欺負!」
妹妹?
他正疑惑,連崇耀進來了。
對方搬張椅子坐在床邊,語氣不善道:「你就是洛家的那個小子?」
洛白聽出來這話的敵意,可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他似乎沒得罪這個人吧?
「和你有關係嗎?這裡是軍營醫坊,我要休息了,請出去!」
講完之後,他身子往下一滑,準備躺下休息。
可微微一動,全身的肌肉都跟著繃緊,牽動傷口。
他甚至感覺到胸前一片溫熱,好像傷口崩開了。
洛白強忍著沒哼出來,咬緊牙關躺下。
這才發現,那個人竟然還沒走。
「請你出去!」
連崇耀冷聲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洛白不想理他,直接側身不去看他。
誰知連崇耀直接站起來,左手卡著洛白的脖子,右手按住他的左肩。
「小子,你最好告訴我你是不是洛家小子,不然我弄死你!」
洛白慘叫出聲,伸手抓住連崇耀的右手,吼道:「你他娘的幹什麼?」
連崇耀愣神,鬆開手一看,洛白肩頭已經被血水陰濕。
他這才想起來,躺在這裡就是這次遇襲的傷員。
莫非這小子也是?
他剛產生這個想法,屋外就傳來阿蘿急促的腳步聲。
「怎麼了?」
連崇耀立刻退後幾步站好。
他已經知道這丫頭是妹妹的徒弟。
阿蘿第一眼就看到他肩頭的傷勢,急道:「怎麼回事?」
看著一臉緊張的阿蘿,洛白餘光瞄了一眼連崇耀,回道:「我想休息一下,你又不在,我就自己躺下了……」
他回答的很委婉,無疑是在說,這傷口是我躺下的時候崩裂的。
阿蘿也明白了這個意思,氣道:「你這傷聽話配合治療都要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地,按你現在這樣,得躺上一個月!」
不過氣歸氣,她還是起身出去拿葯。
「老實躺著!」
阿蘿出去了,洛白見連崇耀還沒走,怒道:「我不想看見你,走!」
他沒吼出「滾」字,算是客氣的了。
連崇耀已經知道他的傷勢很重,沒有再動手,安靜的站著。
洛白哼了一聲,閉目養神,眼不見為凈。
外面再次響起了腳步聲,是陸靈回來了。
「去個茅房都能碰到一個沒禮貌的孤魂野鬼,真是晦氣!」
他嘟囔一聲,躺下睡覺,似乎沒發現屋裡多了個人。
有外人在,洛白也沒問是什麼情況。
陸靈這邊剛躺下,嚴文淵就跟著進來了。
陸靈抬頭看了一眼,冷哼道:「還是只粘人的鬼!」
嚴文淵怒道:「你說什麼?」
陸靈更絕:「我不和只能看的到鬼看不到人的鬼說話!」
然後蒙上頭,眼不見心不煩。
嚴文淵已經氣得肺都要炸了。
洛白不知道兩人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現在也壓著火,看著嚴文淵在醫坊中大吵大鬧,語氣不善道:「這裡是醫坊重地,請你們出去!」
嚴文淵立刻看向他,更是看到了他肩頭的傷勢。
他走向床邊,坐在連崇耀之前坐過的椅子上,語調清淡道:「我是兵部侍郎嚴文淵,奉命調查你們這次遇襲的事情。來之前已經和你們的上將軍聊過,現在來詢問你們一些事情。」
洛白看了連崇耀一眼,感情這倆人是一起的,怪不得都這麼討人厭!
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沒有說話。
嚴文淵好不容易保持的心境瞬間破裂,他揮袖站起來,怒道:「朝廷使者駕臨,你還不起身拜見?」
洛白臉上也展現怒氣,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左手解開衣服的對扣,露出包紮著的胸口。
「大人好威風!要不我捅你五刀,看你還能不能起身拜見?」
嚴文淵看著他胸口的傷勢,白布之上已經出現血跡,顯然是是剛崩裂開。
迎著洛白滿是怒氣的臉,看著他身上的傷勢,想著這裡只有他一個傷員,連崇耀再次冷靜下來。
他躬身將洛白的對扣扣上,被子蓋上,這才重新坐下。
「受傷了就不要多講話,我也不多耽誤你休息,簡單問幾句,如何?」
洛白明顯愣了下,他深深的看著嚴文淵,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但人家已經放低姿態,洛白也不會真的再去說什麼。
「說吧。」
「名字,屬籍,怎麼來的冠軍營,來了多久。還有,這次事情發生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這他娘的還真是「簡單問幾句話」啊!
洛白定定的看著他,忽然笑了:「大人,你的這些問題可不是幾句話能說完的。我的傷很重,要休息了,請!」
他學著陸靈的樣子,把臉蒙上,開始睡覺。
嚴文淵沒有生氣,只不過語氣稍強了一點:「我來就是調查案情的,你配合我要調查,不配合我也要調查。案件查清楚,也好還你們將軍清白,為你們這些受傷的軍士爭取撫恤。」
洛白在被子下面安靜的聽著。
「我不說別的,你們的上將軍因為這件事,爵位降了一級,從國公變成了郡公。你可要想清楚。」
看著嚴文淵諄諄引誘,連崇耀眉頭微皺,但沒說什麼。
陸靈則把被子掀開了一道縫,看著洛白的情況。
被子掀開了,洛白露出了臉。
「我叫洛白,是長安城……」
他一個「人」沒說完,嚴文淵驚叫站起:「洛家人?」
聽到這個洛白就是一陣煩躁,好耐心終於沒了:「不聽滾!」
嚴文淵壓下心中的震驚,緩緩坐下。
洛白這才將問題一一回答。
當說到行動開始的時候,嚴文淵立刻發現了問題。
行動本身沒有問題。
學做餅子,那是戰略儲備,可能改變以後軍中的飲食。畢竟目前軍中的主食就是粟米,不是白面!
可問題是去洛家村,為什麼要帶上他這個不懂做飯的少年?
「你不會做飯,為什麼帶你去學習?」
「我在洛家村長大!」
這一句話說出,嚴文淵頓時明白過來。
連崇光怕洛家村不給,這才帶他去的,畢竟連家和洛家不對付。
接下來,洛白又敘述了離開洛家村遇襲的情況。
這是重點,嚴文淵聽的清楚,時不時打斷洛白,仔細詢問。
當聽到最後所有的死士舍下風凌海都撲向他的時候,他不僅皺眉。
按照冠軍營的猜測,這些死士是想要截殺這群人。
可按照洛白的描述,事實似乎並非如此,這是怎麼回事?
洛白不知道自己的話竟然會讓嚴文淵想這麼多,他有些累了。看看門外,阿蘿還沒來。
連崇耀站在一邊,靜靜地聽靜靜地看,一言不發。
陸靈已經皺眉,不僅是從洛白的描述中聽到了不尋常的東西,更加為洛白的口不擇言擔憂:這傢伙,怎麼什麼都說,什麼都敢說?
嚴文淵終於回神,剛要開口再問,阿蘿進來了。
他立刻住口,看到阿蘿異於夏朝人的面貌身材,眼中露出一絲詫異。
冠軍營中,怎麼會有異族人?
看著阿蘿走到洛白身邊,給他處理傷口,而洛白也相當配合,料定兩人認識,就沒有說這個事情。
「我要問的已經問完,你可以休息了。我會向上將軍建議,給你多加幾個護衛守護你的安全。衛國征戰的將士,是不該死在戰場外的地方,最不該死在床上,何況還是病床!」
他站起來,看著站在一邊一直不說話的連崇耀道:「走吧。」
「請等一下。」
見兩人要走,洛白心中一動,叫住了他。
洛白知道,這個叫嚴文淵的傢伙,是在知道了自己的情況后,態度才這麼好的。歸根結底,是自己姓「洛」。
可這個姓,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人,這洛家,到底是什麼情況?」
嚴文淵眼中露出崇敬的目光。
「隨太祖開國的元勛之中功勞最高的那一位,就姓洛,鎮國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