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笑逐顏開
「啊！！！！」
正在客廳閑聊的兩人突然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魏鳴山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聲音他確定就是沐秦的。幾息間，他來到後院苗圃，只見沐秦右手緊緊捂著左肩的傷口，臉色有些蒼白，並無大礙。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下，因為他誤以為是魔教餘孽行兇。
而後趕來的李春良卻沒有這般鎮定，眼前的事明擺著，自己這丫頭又給自己捅婁子了「死丫頭，成天給我找事！看我回頭不打死你」隨後趕忙轉身看向沐秦「孩子，傷到哪裡了？」
沐秦看著李歆梨花帶雨地樣子，輕輕搖了搖頭回道「李伯伯，我沒事，只是擦破點皮。李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們玩耍間不小心傷著了」
李歆看沐秦不但沒有告狀，反而維護自己，心中的愧疚更是深入幾分。
李春良知道，這番話只是給自己台階下，這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這位兄長的愛徒，自己還是很難做。
魏鳴山摸了摸下巴，微笑著說道「賢弟不必如此過意不去，秦兒也說了，只是玩鬧。」隨後看向沐秦，肯定的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翠綠色的小玉瓶「秦兒，去把葯抹上。」
李春良看魏鳴山並未在意，這才如釋重負，回身沒好氣地對李歆說道「歆兒，快扶沐公子去上藥」
李歆聞言，趕緊走到沐秦身前，歉意地說了聲對不起，便想扶起沐秦。沐秦有點受寵若驚，或許是對女孩子有點害羞，身體僵硬，臉色羞紅，外加受了傷，一時間竟使不出什麼力氣。李歆這輕輕一扶，倆人差點一起摔倒，沐秦的臉更加羞紅。
李春良和魏鳴山兩人看在眼裡，相視一笑，便也走出了苗圃。
沐秦被李歆扶著進了一個小別院，院中幾棵垂柳，幾盆花草，一個鞦韆。李歆輕聲說道「秦哥哥，這是我住小院，你好生休養，沒事有人來叨擾的」。
「李姑娘，這是你的閨房，我一個外人怎好隨意進入，你給我隨便安排一間屋子就好了」
李歆小嘴一噘「秦哥哥怎麼就是外人了，魏伯伯都說了，你是我哥哥」隨後眼睛又是一轉「還有，不可以叫我李姑娘了，感覺都把我叫老了」
「那我怎麼叫你啊」沐秦順口問道。
「當然是叫我歆兒妹妹啦」李歆笑嘻嘻地說道，與剛剛梨花帶雨地李歆判若兩人。這讓沐秦一陣恍惚，一時間又忘了回話。
「秦哥哥？」
「啊？」
「秦哥哥，你在想什麼啊？別站著了，你坐下」沐秦回過神，已然跟著李歆走進了閨房，四下看了看，房間典雅精緻，明媚的陽光從竹窗灑進房內，窗邊的瓷盆中栽著一株嬌艷的美人蕉。回過身，便是閨中女兒家都有的梳妝台，上面擺著一面菱花銅鏡、一個紅漆雕花的首飾盒。而裡屋的月門則是被瓔珞穿成的珠簾所擋，沐秦心想那一邊應是寢室，隱約看到檀香木的木床上掛著湖藍色的紗帳。「我坐哪裡啊？」
忙著找紗布的林欣才想到，前幾天椅子被自己練劍打壞了，便扶著沐秦往裡屋走去。
沐秦連聲說道「李姑娘，不可，不可，我……」
「怎麼不可了？」李歆反問道「你是我哥哥，有何不可？還有，都說了不許再叫李姑娘了，要叫歆兒妹妹，或者你叫我歆兒也可以」
沐秦站在原地，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就像根木頭，直愣愣的立在那裡。
李歆噗嗤一笑，沐秦也跟著笑了一下。兩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笑了好一會兒。隨後李歆說道「秦哥哥，你叫我一聲」
沐秦張了張嘴，聲如蚊吶地說了聲「歆兒，妹妹」
李歆趕忙回應道「哎，秦哥哥，這下可以坐好上藥了吧？」
沐秦點了點頭，輕輕地坐在床沿上，李歆伸手去解他的長衫，沐秦躲了一下說道「我自己來吧」
李歆小嘴一撅「你傷到了肩膀，怎麼自己來？」
沐秦動了一下肩膀，想示意自己沒問題，結果疼的他齜牙咧嘴。李歆又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同時也幫沐秦脫下了長衫，露出略瘦的上身，以及那可怕的傷口，李歆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隨後回手拿過翠綠色的小玉瓶，把白色的粉末輕輕灑在皮開肉綻的傷口處。只見沐秦全身一陣顫抖，李歆略有哭腔的問道「很疼吧？」
沐秦先是點了下頭隨後又咬了起來「沒事，不疼。」
李歆突然莫名的問了一句「秦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傷心事啊？」
沐秦聽得一愣，之前種種湧上心頭，眼眶竟有些濕潤了。這十多天，他一直裝作堅強，表現出自己沒事的樣子，用來蒙蔽著自己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告訴自己，要堅強，一切會好的，一切會回到從前的。可這可笑的謊言，也就騙騙自己這個願意被騙的可憐人，他突然覺得自己是這麼的沒用，這麼的懦弱，什麼都做不了，就連默默承受都是如此狼狽。
李歆沒想到她無心的一句話，竟然說中了。她看著沐秦那淚水瀰漫的眼睛，那透過淚水流露出的迷茫，無助，李歆的眼淚也隨之而下。一陣沉默之後，沐秦在李歆的徐徐開導之下，說出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此時李歆深深感到了愧疚，因為自己一時的爭強好勝，竟然將她心神俱疲的秦哥哥刺傷，本就在淚水決堤的的邊緣，現在一發不可收拾，李歆嗚嗚地哭了出來，嘴裡還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出事情原委的沐秦，心裡不知怎麼感覺舒服了許多，可眼前哭成淚人兒的李歆讓他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是他雙親離散，明明是他心痛欲絕，可這丫頭怎麼哭的似乎比他還要難過。沐秦肯定是不會明白小女人的心思的，更不明白那對不起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好在他還知道哄一哄。
「歆兒，你別哭，是我說什麼讓你不高興了么？」沐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李歆掩著淚痕搖了搖頭，抽泣道「秦哥哥，是歆兒不好，你都這麼難過了，我還刺傷你。秦哥哥你打歆兒吧」
沐秦從未和女孩子接觸過，歆兒是他第一個接觸的女孩子，眼前李歆的樣子讓他一陣窒息，連忙用右手的大拇指輕輕地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怎麼捨得打你呢。」
李歆抿著小嘴，眼睛痴痴地看著沐秦，用力的點點頭「秦哥哥，你真好，真堅強」
沐秦苦笑一聲「我這哪裡是堅強」
「不，秦哥哥比歆兒堅強多了」說著說著，李歆的眼淚又要搖搖欲墜，但很快又收了回去「秦哥哥，你沒發現家裡除了我和爹爹便沒有別人了么？」
沐秦恍然大悟「歆兒，你娘親她？」
李歆點點頭，眼中有些黯然「在歆兒小的時候，姥姥家只因懷璧，被壞人害了，後來娘親回師門求助，魏伯伯便領人為娘親報了滅門之仇。雖然仇報了，但娘親心神俱疲，落下了病，不出一年，便離我和爹爹而去。」
沐秦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李歆，如此活潑開朗的女孩子，竟然背負著與自己同樣的悲痛，她才是真正的堅強吧，此時的沐秦感同身受，心中莫名地一陣悸動「歆兒，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妹妹，我就是你的親哥哥。回到師門，我有空便來看你」沐秦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感受到底是什麼，他只想保護好眼前這個姑娘，保護她一生一世，不受一絲委屈。
李歆笑顏如花，嗯嗯地應個不停，沐秦也是露出了笑容，兩人笑在一起。
走出苗圃的魏鳴山與李春良二人並沒有回到客廳，而是讓宋大牛領路，徑直去了金魚碼頭。
此時的金魚碼頭再次人頭攢動，只不過夥計們沒有了之前的氣勢，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怕那神出鬼沒的仙劍找上自己。而為首的李春良卻處之泰然，這也讓夥計們心中多少有些安定了。
「不知是哪位仙師造訪，如有怠慢之處，還望仙師多多海涵」李春良不卑不亢的幾句話，卻是讓人再難刁難。冤家宜解不宜結，李春良是能談盡量還是談。所以魏鳴山沒有出面，而是站在了人群之中。
「李家主，讓你帶的東西帶了么？」之前的三個人漫步而來，開口的依舊是那個年輕人。
「敢問仙師怎麼稱呼？」李春良所答非所問，打著圓腔。
「李春良，少跟我繞彎子，東西交出來，不然這平陽你待不下去了」年輕人一針見血，根本不給李春良什麼面子。
當著這麼多夥計，李春良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了，沉聲說道：「我到要看看，這平陽我待不待的下去。」
只見那年輕人右手一揮，一抹清輝直達李春良面門「老東西，你找死！」這一下並未使出全力，只是唬人而已。但在眾人看來，李老爺今天是要命喪於此了。可這抹清輝頓時如陷泥潭，在空中嗡嗡直響，年輕人臉色大變，手中劍訣變換，可清輝紋絲不動，年輕人噴出一口鮮血，清輝頓時光彩暗淡，就這樣靜止在半空中。
年輕人身後的兩名中年人如臨大敵，手上捏著法決，口中說道：「不只是哪位高人，剛剛師侄年少無知，多有得罪，還請高人海涵」
魏鳴山從人群中緩步而出，冷哼一聲「年少無知？你們兩個倒是真會裝糊塗。眼睛都瞎了是吧！」
魏鳴山這最後一句蘊含靈力，震得三人連退三步，平常人倒是沒有什麼。
其中一位中年人向前一步，抱了個拳開口說道：「高人息怒，在下吳達，這兩位是我師弟張峰、師侄付天銘，師承辭雲派雲舒子。不知高人仙門何處、尊姓大名」
「我道是誰如此跋扈，原來是雲舒子教出來的好徒弟，回去告訴雲舒子，今天我赤炎真人代他管教管教徒弟！」
三人聞言心中怕極，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此人乃是凌霄劍派炎凌峰峰首——魏鳴山，此時的三人已經汗流浹背，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圍觀的眾夥計看傻了，這是什麼情況，剛剛還不可一世的三個仙人，聽到此人名字竟然一個屁都不敢放了。「這人是誰啊？」
「魏鳴山！」
「魏鳴山？幹嘛的？」
「我哪知道，看這樣子應該是老爺花重金請來的大仙人」
眾夥計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三人三三兩兩的聽進耳朵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更是打翻了五味瓶，苦不堪言。
魏鳴山見此，便開口說道：「念你剛剛那一劍尚有分寸，今日我便留爾等性命，他日再讓我聞言爾等為非作歹，定不饒恕」
三人如臨大赦，剛要作揖謝罪，話還沒出口，只感到一股浩瀚靈力席捲而來，三人不約而同的被卷飛起來，跌落江中，落水的三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一臉的苦相，因為三人的修為都被封住，只好游到船上。隨後又聽到魏鳴山的聲音「船留下。游出城。」
三人聞言，敢怒不敢言，只好灰溜溜的能游多快游多快，生怕這位又生事端。
李春良笑眯眯的捻著山羊鬍「鳴山兄威嚴不減當年呀」
「賢弟見笑了，只是宵小之輩，還認愚兄幾份薄面」
兩人邊走邊聊，走到李府門口時，恰巧碰到了沐秦和李歆有說有笑的走出來，李魏二人見狀如此，相視一笑。
「你們倆這是要去哪啊？」魏鳴山笑說道。
「魏伯伯，我想帶秦哥哥逛逛平陽，天黑前就回來」李歆連忙回應道，顯然這后話是說給李春良說的。
李春良看一眼魏鳴山「那三人還未出城，不妥吧？」
「賢弟儘管放心，那三人不敢」魏鳴山淡淡一笑。
李春良點點頭「沐公子還有傷在身，還是靜養幾天吧」
李歆趕忙回道「爹，您有所不知，魏伯伯給的可是仙家的靈丹妙藥，半個時辰傷口就結痂了，現在都能正常活動了」
李春良聞言沒有過多驚訝，隨即說道「那好，你們小心點」隨後遞過去一些銀兩。
李歆趕緊接過銀子，一連說了好多好話。弄得李春良直不好意思。
沐秦也是道了一聲謝，又和魏鳴山告個別，兩人便一路小跑地離開了李魏二人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