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鬥牛之歌
兩日後，汪公公和往常一樣，坐在校場邊，自己後院門外樹蔭下。幾天前，和秦楓簽訂協議以後，汪公公沒事就喜歡坐在這裡看軍士操練，在他眼裡，這些軍士以後都會幫他賺錢，就像下金蛋的母雞，越看越喜歡。
汪公公剛用了早飯，端起一盅茶，美滋滋喝一口。側頭問道：「莫離，那四萬兩銀子，秦楓取了沒？」
莫離道：「還沒，我前天還去問他，他說過兩日派人來拿。」
「拿銀子，他怎麼都不急？可是，銀子不給他，我感覺這一成股份還有點懸。」
「汪公公，協議都簽了，放心吧！秦楓怎麼可能毀約呢？」莫離笑道：「公公你是期望太高，所以有些擔心。」
汪公公點點頭，手一指校場：「每天都看，不覺得有變化。可是你想想這些人剛來那幾天模樣，再看看現在，我對秦楓就越來越有信心。所以，我希望能和他好好合作。可他為什麼還不來拿銀子？」
拿錢的不急，出錢的急。
莫離心道，皇帝不急太監急，都是有原因的。隨即也抬頭望校場一看，笑道：「公公，高文進來了。」
汪公公也發現，校場上有兩個人向他走來。
高文進帶著徐啟明，走到汪公公面前，兩人學著風連生那樣，一起大喊一聲：「敬禮！」然後雙腳一頓一併，舉手敬禮，站的筆直。
汪公公愛屋及烏，加上上次高文進解釋合理，所以心裡沒有多想。笑眯眯道：「姿勢像，不過氣勢上，比風連生差了幾分。不過，你是文人，平時也沒見你怎麼訓練，能這樣，不錯了。」
高文進得意一笑，他不想給太監鞠躬行禮。但自己管理整個後勤財務，不可能不和汪公公打交道，所以想出這個法子，這個軍禮真好，既表示禮貌，又能挺直胸膛抬起頭。
為了這，高文進還特意拉著徐啟明，兩人跟著秦楓學習了小半天。
這敬禮方式自己接受，所以面上表情就自然而然。汪公公滿意，高文進也滿意，見汪公公煞有介事評論幾句。
高文進笑道：「公公慧眼如炬，這位徐先生，是秦團長任命的軍械師，和我一樣。不參加日常訓練。」
汪公公點點頭，上下打量一番徐啟明，道：「秦楓有一手，文弱書生和他一起，馬上就變得精神抖擻。你兩有事？」
高文進從懷裡取出一張紙，雙手遞上：「這是士林書院，出資十萬兩銀子，購銀行一成股份的備忘錄一份。汪公公是銀行股東，秦團長令我送來備忘錄，請公公過目。」
汪公公臉上一喜，旁邊的莫離笑著接過備忘錄。
汪公公笑道：「士林書院現銀入股？」
高文進道：「正是，股份，價格，與汪公公一模一樣。秦團長說，銀行以後的經營，也需要書院全力支持，所以也給了極大的優惠。以後入股的，應該是不低於二十萬兩一成。」
汪公公喜笑顏開：「應該的，應該的。秦團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分寸。」
「另外還有一事，秦團長讓我來公公這裡，領四萬兩銀子。「高文進小心翼翼道。傳說這位公公，進銀子一臉歡喜，出銀子就破口大罵，翻臉無情。
汪公公面色不變，點點頭，側頭道：「莫離，給他！」
高文進忙道：「公公，不是給我，是交給軍械師，這位徐先生帶走。」
汪公公道：「那就給他啊！」
徐啟明笑道：「汪公公，我明日一早帶著人手來領成么？現在我也拿不動，還有，我能不能先拿一部分，以後陸續來領？」一次領太多不安全，萬一難民受不了誘惑，害人害已。
汪公公一擺手：「隨你吧！以後你領銀子，和莫先生接洽。」
高文進與徐啟明辭別汪公公，徐啟明離開校場去忙活他招人購物的收尾工作，計劃明日一早，帶著各路供貨商來找莫離結算銀子。然後就帶著招募的災民，去雲山建設新家園。
高文進正要回廂房看看秀才們的模擬銀行遊戲。突然被三人攔住去路。
高文進定睛一看：「幹嘛？你們三，眼裡怎麼發綠光？」
舒勇惡狠狠道：「你三天只吃草，眼睛一樣發綠光！」
賈頌也道：「高參謀，你到底想怎麼樣？軍士都開始鼓噪了，這樣下去要出事的。」
風連生也道：「是啊，你給秦團長說說，這樣不行，我這活兒也干不下去了。都有人計劃一起衝出營房去吃肉，我怕管不過來。」
高文進道：」那去找秦團長啊，找我幹嘛？命令是他下的。「
「他不在啊！」賈頌哭喪著臉：「這樣會毀了民團。」
「屁！才三天，就會毀了民團？他們一路不是乞討過來的？！我看是剛開始好吃好喝習慣了，現在受不了，所以叫憶苦飯！誰要執意衝出營房，直接除名！災民有的是！外面還有十萬人！少說還有一兩萬青壯！嚇唬誰呢？」高文進撇撇嘴。
舒勇臉色一變：「高文進，你別蹬鼻子上臉，我們就是腸胃受不了，要吃肉。別看你說的好聽，你看看自己，紅光滿面，嘴裡口氣十足！你敢說你這三天沒吃肉？吃草的，口氣都沒有味道！一到飯點，就沒見你人，你和秦團長那張桌子，這幾天都蒙上灰了！吃憶苦飯，行啊！要吃一起吃。唬不住秦團長，我還不信我們三個攔不住你？！」
賈頌，風連生也點頭：「馬上開午飯了，這事兒不給說法，你去哪兒我們跟著，別想出校場！」
高文進舉起手：」行了，行了，中午用過飯，叫全團集合，給大家一個交代。」
舒勇道：「真的？」
「真的，這本來就是秦團長的一個練兵計劃。」
「那秦團長呢？你知道在哪兒？」
「知道，他在隔壁那條街的烤鴨店等著我呢。」
「我……」
舒勇等人想吃了高文進。
高文進一臉無辜：「都是秦團長的計劃，等會兒你們就能見分曉。秦團長也說了，這些都是你們的兵，以後和你們生死相連。所以他這練兵的法子，也是為你們好。還有，別這麼看著我，你們已經和軍士共甘共苦三天了，也不差這一頓。秦團長還說了，中午揭開謎底，你們也會叫一聲好！」
風連勝一指校場一端：「是不是和那個有關係？」
前兩天，高文進就安排軍士輪流幹活，在校場一角用木板和支架圍了一個大圈，大約有四個籃球場大。圈外還用木架搭建了一大圈結實的平台，人站在平台上，木圈裡面一覽無餘。
高文進點點頭：「對！」 ……
汪公公在校場看了一個上午，正準備回房用午飯，然後小憩一會兒。校場整日訓練，也就中午休息一個時辰，連帶汪公公也跟著這個節奏。
汪公公正準備起身，一民團軍士跑來，一名錦衣衛小校上前阻路，兩人問答幾句。民團軍士跑回，小校過來對汪公公道：「公公，民團秦團長帶話，見公公這幾日都在觀看民團訓練。半個時辰后，民團有個新鮮法子練兵，公公坐這裡看不清楚。若公公有興趣，等會就去木台那邊觀看，秦團長給公公留了位置。」
汪公公看看莫離，後者也是一臉好奇。
「你去回復，我也想見識一下秦團長新的練兵方法。我跟著就過去。」
「是！」小校往校場而去。
「秦團長這個稱呼，比秦指揮使順口。也合民團意思。我就奇怪，他心裡，怎麼有這麼多新鮮東西！」汪公公問莫離：「你們讀書人，是不是要麼一心讀聖賢書，要麼一腦門子離經叛道？」
「呵呵，公公說的是。讀書人，懂得越多，就越不滿現狀。也因為懂得多，才有資格離經叛道。秦楓若是庸碌之輩，守舊之人。又怎麼能入公公法眼？」莫離不卑不亢道。
一千餘人整齊地站在校場，手駐長槍，槍尖閃亮，紅纓簇簇。接近半月的訓練，這隻災民組成的民團，已經有了軍隊的肅殺之氣！雖然個個眼睛有些發綠。
高文進說得對，真要衝出營房，放棄民團，沒一個人捨得。
秦楓站在點將台上，高文進站在身後一步。
校場另一邊木架上，正中最好的位置擺有四張椅子，前面有小几，上面有果品，點心。還有名牌，正中兩位寫著汪公公，秦團長。兩人左右分別寫著莫先生，高參謀。
眼下寬大的木架上，只有汪公公和莫離坐在那裡，身後站著四名錦衣小校。與校場另一邊槍如林，人如樁，形成鮮明對比。汪公公看看那邊集合的民團，再看看自己這邊，臉上肉一抖：「莫離，我們是不是來早了？」
秦楓手裡拎著只鐵喇叭，這是他這兩日特意找到鐵匠，用一張錚亮的鐵皮捲成。還在下面鉚上個把手，握著舒服。
把鐵皮喇叭放在嘴邊，看著下面齊整的隊伍。秦楓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民團一月十兩銀，吃得好，穿得好！為什麼？」聲音通過鐵皮喇叭，聲震全場，連另一邊的汪公公都聽得清清楚楚。
「因為，是要你們成為，第一流的軍隊！天下無敵的軍隊！這樣的軍隊不能沒有殺氣！不能只會走路！只會喊口號！」秦楓幾乎是吼著說完這幾句。
「從今日起，想吃肉！行！「秦楓停頓一息，一聲厲喝：」自己去殺！」
隨即抬手一指，那處木板圍起的角落，一道木門打開，三頭雄壯的氂牛，嗷嗷地衝進去。隨後幾道人影關上木門。
汪公公與莫離，正聽著遠處秦楓喊話。突然看見眼皮子底下，腳下木板圍成的圈裡，跑來三頭強壯的氂牛。
汪公公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他是請我來看，鬥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