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打掃衛生
秦楓與高文進達成協議以後，走路有點飄，按照如意的說法，秦先生腳下好像有個墊子，走路都是一搖一晃。
馬上就是舉人了，要注意儀錶。秦楓一邊提醒自己，一邊晃到院子里石桌邊，手裡的論語往桌上一拍：「王二娃！」王二娃屁顛屁顛跑來。
秦楓道：「沏壺茶來，還有酥脆齋的點心來一碟。本先生要看書學習！明年參加鄉試。」
喝點茶水，吃點點心，半躺在椅子上。夏日炎炎，易生睏倦，秦楓開始慢慢打盹。
如意輕手輕腳過來：「秦先生，秦先生。」
秦楓一個激靈，一臉茫然，看清楚面前一張俏臉。秦楓揉揉眼睛：「如意啊，我剛在思考學問，沉思中，沒有聽見。你叫我何事？」
「上次那位舒大人來了，在門口等著你呢！」如意有些急，她知道舒大人是貴客，大人物。不能怠慢。
舒子澄來了。秦楓趕緊起來，如意幫著整理一下衣冠，然後急忙跑到門外。
舒子澄笑眯眯地跟著秦楓走進院子，路過石桌，笑問：「你剛才在看書？」
「是啊，明年鄉試，我該做些準備了。」
舒子澄訝異道：「不是說，你無意科舉嗎？」
「誰說的？讀書人不科舉，那還讀什麼書？！」秦楓忿然：「誰瞎編排我？」
舒子澄擺擺手：「謠言四處有，你又是名人，別在意這些。明年鄉試，有把握嗎？」
「我若努力一下，或能中舉。」秦楓比較謙虛，全國第三名，若是鄉試不過，買塊豆腐，讓高文進自己撞死得了。
兩人分賓主坐下，賈家傭工，都習慣秦楓為賈家話事人了。見兩人落座，王二娃，如意，端茶上果，很是熱情。
待布置完畢，正廳只剩兩人以後。舒子澄笑道：「今日我突然上門，是有幾件要事，件件與你有關。」
「哦？」秦楓笑道：「還請舒先生直言相告。」
「字典編撰一事，皇上御字封面題字，錦衣衛不日送來。字典編撰可以進行了，不過，此事你已經答應由士林書院來做。」
秦楓點頭：「我抗不過他們，最後我也提了條件，也說了此事需舒先生首肯。」
舒子澄笑道：「你扛不住？人家陸山長可是親自為你奔走此事。說你想建立個民團，一則協助賑災。二來，以後南下護商。」
秦楓一臉恭聽模樣，心道：大人物說話就是不一樣，南下與海商交易，說成護商。同樣的行為，立馬上了幾個檔次，這就是水平。
舒子澄頓一下，又道：「撫台大人本要拒絕，因我南昌安靖富庶，教化有方，民團暫無必要。但撫台大人知道是你想籌建民團后，才改變主意，准建民團。撫台大人對你，可是呵護有加啊！只是，撫台大人心裡還頗有微詞。你既有此心，直接說出來就是。幹嘛扯上陸山長呢？難道你覺得撫台大人不會准你？」
秦楓尷尬一笑：「我一小秀才，沒見過市面，不敢直接去求見撫台大人。然後剛好被士林書院揪住不放，才生出這事端。還請舒先生給撫台大人解釋一下。」
舒子澄微笑道：「你也無需惶恐，大人不會放在心上。但以後有事，可直接來找我。」
秦楓拱手行禮道：「是，謹遵先生吩咐。」
舒子澄點點頭：「既然准你籌建民團，旗幟，官貼等，隨後有人給你送來。不過，建立民團以後，首要任務是協助賑災。切莫辜負撫台大人。」
秦楓點頭道：「這是自然，只怕民團臨時籌建成伍。沒有訓練，沒有武備。立即投入賑災，會不會太倉促了些？」
舒子澄耐心解釋道：「民團意義也在於抽走災民精幹，使城外的災民更容易管理。民團也只需要負責城內治安，組織夜巡。巡邏多一些，才能有效震懾宵小之徒。若遇上一般事務糾紛，就地控制處理，民團自行解決。若遇上人命，盜竊大案，移交給捕頭去處理，到時縣衙會有人出來協助你。所以你放心，民團成伍即可用。」
秦楓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點頭道：「行！五百人，十人一隊，五十支巡邏隊。交替訓練，巡邏。可以！」
舒子澄眼睛一瞪：「多少人？」
「五百啊！怎麼？多了？」
「五百人有什麼用？五百青壯，五百個家庭，太少了！不頂事！你是一省民團，編製是三千人定額，巡撫大人就是覺得你能安排三千青壯，解決三千家庭的吃喝，才一口答應。而且，南昌，新建的兩縣衙役，已經開始分配災民片區管理，城裡人手空虛。你五百人，放進城裡水花都沒一個！不行，不行，必須三千民團！」
秦楓一怔：「我，我養不起啊！」
「你少糊弄我，字典贊助你有十萬。就算你一半，五萬兩，清風觀有你一萬兩，士林學子賭輸一萬兩。七萬兩銀子，一個民團月例二兩養家，你再管個吃喝，一個人滿打滿算4兩。一個月也就一萬二千兩！三個月災期一過，你就可以如願以償，南下走商賺銀子了！你跟我說，你養不起？！」
「我，你？我的家當，你比我還清楚？」秦楓目瞪口呆。
「沒算過賬，敢讓你籌建民團？養幾個月沒銀子了，那幾千人鼓噪起來怎麼辦？」舒子澄又道：「你放心，你這次多花了銀子，以後民團護商，不管裡子面子，你都會有的！」
秦楓訕訕笑道：「舒先生厲害，算無遺策。」
舒子澄微微一笑，把二郎腿一架，心裡真有幾分得意。
原本看到災民遠甚往年，官員濟濟一堂開會時，還是一籌莫展。轉眼，一個民團，解決部分災民吃喝問題，人手不足問題。代價是秦楓出幾萬兩銀子。
接著，士林書院為了編撰字典，答應出二十萬兩銀子。
學子，官紳，商人，再搞點募捐，災民的難題，就算基本解決了，完美！
不過，面前這個秀才，好像起到了關鍵作用。
舒子澄笑眯眯道：「年輕人，眼光看遠一點。這點銀子算什麼？你這麼會算計，又有撫台大人眷顧。你以後，想少賺點銀子都不成。」
秦楓摸摸鼻子，笑道：「也行！我聽舒先生的。只是我那七萬有水分，在其他地方用了些。而且，民團也要有民團的樣子，服裝，兵器，我都得置辦。我也怕銀兩不夠，要不，讓民團也掙點小錢？」
舒子澄沉吟一下，端起茶碗。一邊腦筋急轉彎，猜秦楓心思。一邊擺頭輕輕吹著茶沫子。猜不中，不妨先聽個明白，當下眉頭微微一皺：「什麼小錢？」順勢再喝口茶。
「民團反正滿大街巡邏，要不順便打掃一下城市衛生。老百姓適當給點清潔費就好，如何？」
噗！舒子澄正喝一口香茗，一聽這話，半口茶水就噴在地上。愣一下，抓起旁邊的凈手帕擦拭一下嘴巴：「你真是，這點銀子你也想賺？」
「蚊子也是肉嘛，有一點，算一點。不然真怕銀子接不上氣。」
「你打算怎麼收？收多少？」
「窮人的不收，收也收不了多少。我就收有錢人的，也不多收，二兩，十兩，都行，自願交銀子。」
「自願？怕沒幾家人自願。」舒子澄好意提醒道。心裡生出幾分愧意，自己連消帶打，把人家五百人的打算，生生提了六倍。逼得人家都想去掃大街了，唉，若不是災民太多，人手太少，我也不願如此搜刮秦楓。
「我們是民團，也不能用強。我的民團把整個南昌城，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人心都是肉，我相信，會有識大體的百姓願意付銀子。所以我只要，一個合理的名分。」
舒子澄內心一聲哀嘆：完了，這小子居然還相信有自願付銀子的百姓？我要不要解釋一下？算了，我怎麼忍心打破他內心美好的願望呢？遂開口道：「你打掃衛生，人家自願付錢，天經地義。你還要什麼名分？」
「給我一個，南昌清道局的牌子，怎麼樣？」
「清道局？」舒子澄搖搖頭：「沒這個稱呼，你別標新立異。這事兒也簡單，民團負責城市治安，兼負南昌衛生管理！倒也是，南昌城裡很多僻靜點的地方，垃圾成堆。一下雨，街道滿是泥濘，還有下水道泛水時，滿街都是惡臭。不過，要是沒人自願付銀子，你可別來找我，這個我沒法幫你。」
秦楓點點頭：「不交就算了，舒先生放心。楓這點覺悟還是有的，絕不給大人找麻煩。」
「恩，不過，既然讓你兼負南昌衛生管理。有人亂扔垃圾，你有權利罰銀，再輔以體罰。不過罰銀不多，好像一次不超過一兩銀。體罰可以勞役，不服者，嚴重者，可以砍手。」舒子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這也算給秦楓指點一點小筆收入吧。
從商朝，城市群崛起，古人就知道垃圾對城市的破壞是毀滅性的，也慢慢開始重視垃圾管理。
秦楓前世有個朝代，因為垃圾太多，垃圾幾乎淹沒整個皇城，最後被逼得遷都。所以歷朝歷代，都對亂扔垃圾有法例處罰。
嚴厲的朝代，左手扔，砍左手。右手再扔，砍右手。還有本事扔，就砍頭。
寬鬆一點的如大華，就是罰銀加體罰。
也因為這處罰也較重，所以一般百姓還真不會亂扔垃圾。但是一個城市，無論如何都有各種垃圾，馬，牛，驢糞便。維護不到位的爛路，僻靜角落，沒有布置科學合理的下水道等等各種因素。長年累月下來，城市整體算是非常髒的。
民團如果真能徹底打掃一下，也是好事。收不到銀子，無非就是費些力氣。就當是訓練吧。舒子澄想得很透徹。
秦楓聽了舒子澄的話，笑道：「還有處罰權啊？很好！那真是多謝舒先生了！」
「真謝還是假謝？」舒子澄似笑非笑。
舒子澄這般說話，明著就是另有說法，同時也透著一股親熱不見外。秦楓也就順著話接：「真謝，嘿嘿，舒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言。」
「我有個不成器的兒子，舒勇，放你民團裡面磨鍊一下，成不？」
「行啊！我現在光桿司令，正為人手發愁呢！」秦楓一口應下。別人眼裡，這種關係戶不好伺候。秦楓卻是真有幾分喜歡，沒用的關係戶，是真煩人。但若是紈絝子弟這種，會用的話，還真有用。
「光桿司令？」舒子澄沒想明白，忍不住問道。
「眼下民團就我一人，可不就是光桿？」
「哦，你放心。舒大人說了，舒勇過來時，再帶兩名家將過來，一起幫你訓練，免費的。不過你在民團，直接為那兩家將安排個位置，那就最好不過。」一省巡撫，往武裝力量裡面摻點沙子，安排一點自己的人手，根本不需要掩飾。打著幫你訓練的旗號，用協商的口吻，那是看得起你。
「行！舒先生還有其他可用的人手嗎？都介紹過來，我一起安排了。」秦楓笑道。
雖然秦楓臉上帶笑，但舒子澄聽著這話總感覺有點不對味兒。心裡吃不準，秦楓這話是真心？還是反諷？遂搖搖頭：「暫時就這樣吧，你的民團，你也得自己去招攬一些好用的人才行。」這話說得誠懇。
秦楓點點頭：「行，舒先生這裡沒有的話，我過幾天去問問汪公公，看他那裡是否有多的人手。」
舒子澄瞠目結舌，人家都是死死地拽住自己的隊伍，生怕有別人往裡面摻沙子！這位怎麼還主動去找沙子？生怕沒人來搶班奪權？
真有本事，沙子都能燒成鏡子！沒本事，自己的傢伙，都會碎成沙子，還捏不住！
秦楓送走舒子澄，回身到院子里，站在院子里怔半響，突然扯起嗓門喊一聲：「王二娃！李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