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個機會
秦楓提起茶壺，給三位姑娘一一續上茶水，搖頭道：「我連誰是你爺爺都沒認出來，他又怎麼會，看上我？」
陸文曼眼睛望著主位圓桌，輕聲道：「正中那人，撫著鬍子微笑的，就是我爺爺。右手提督學正沈煜，沈煜右下首，南昌縣知縣魏大有。我爺爺左手方南昌知府溫子然，溫子然下首新建縣知縣王安。」
陸文曼介紹一人，秦楓就微微一點頭。
「我們對面全是士林書院的學子，我叫不出名。」陸文曼接著道：「我們這邊姑娘，就全是紅袖文苑的。我也不會給你一一介紹。」
舒怡喝口茶，笑眯眯地輕聲道：「秦公子，那些姑娘，都沒賈姐姐好看哦，文采也比不過賈姐姐。」
賈靜敏瞪一下舒怡：「你扯我幹嘛，你和陸小姐，才是南昌最美兩枝花。陸小姐文采，南昌女子裡面排第一，就是整個大華女子裡面，都難得找出第二個。」
陸文曼又去和賈靜敏說笑兩句。
秦楓專心地研究手裡的粽子，女孩子們一起互相誇獎的時候，男人千萬不要說話，小心說話會得罪多數人，不小心說話就會得罪所有人。
把粽子塞進嘴裡，慢慢咀嚼，就不用說話。但是怎麼感覺，有很多不善的目光？眼睛一抬，對面一些目光馬上錯開。
秦楓微微一思忖，明白了，嫉妒！自己這一桌，有三位最美的姑娘！
舒怡，巡撫女兒。舒巡撫兩年前就與京城一位尚書結了親家。雖然不久前，尚書那邊出了岔子，兩家解約了。但是巡撫的女兒，目前對這些秀才而言，仍是屬於高不可攀的。
陸文曼，士林書院山長，士林領袖陸明的孫女。陸文曼的父親，陸正剛，福建省按察使司按察使。陸家還有幾位大人，在不同地方任職。旁人都能看出來，陸文曼，那是陸家的枝頭鳳凰，整個南昌怕是都找不到配得起的。
賈靜敏，也是南昌有名的美女，才女。但家庭背景，弱了太多。給這些才俊做妻子，身份不配，不夠資格。
南昌府有好事之人，將這三位姑娘，排進南昌最美才女。賈靜敏也是因此才有南昌最美前三的名頭。
前面兩位姑娘，既然大家配不上，也就不去奢望。
挂念賈靜敏的還不少，但是，賈家商籍，這些秀才又不願意娶人家為妻。前途和愛情，秀才選前途。
所以，對這些秀才而言，這三位姑娘都是，不能去招惹的。
但是，自己得不到的美女，別人如果有機會得到，一樣心生羨慕嫉妒恨。
眼下，秦楓雖然沒有說得到哪一個，按照那些秀才的觀念，秦楓處境和大家一樣。想娶的兩個，自己配不上。另一個，商籍配不上自己。
但既然大家都一樣，你憑什麼，和三大美女坐在一起？還一張桌子？還一起嬉笑聊天？我能不忌恨你嗎？
互相再一打聽，原來秦楓是和賈靜敏一路的，他是賈家新聘西席。這樣說來，賈靜敏還真有可能成為秦楓的妾室！
還有，秦楓耍手段退了東瀛高麗棋手，獲得名聲，還有巡撫青睞。你要是真本事，大家也服。但是，你的手段，我們都能做到！所以，誰會服氣呢？
於是，對面的嫉妒和不滿越來越多！
秦楓成了才子公敵。雖然猜到緣由，他卻一點不收斂，反而故意和三女微笑聊天，喝茶，幫著剝粽子，一臉得意洋洋。
我就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眾人品過粽子，主桌位上，陸明緩緩起身，隨著陸明身體站直，整個會場瞬間鴉雀無聲。
這就是威望，慢慢站起來，不是年邁遲緩。而是，給你們肅靜的時間！
陸明抬眼望一圈大家，眼睛在陸文曼身上滑過，在秦楓身上停留片刻。秦楓微微一怔。
陸明朗聲道：「今日，紅袖文苑承辦端午詩詞會。很榮幸，邀請到幾位先生，提督學正沈煜，南昌知府溫子然，南昌縣知縣魏大有，新建縣知縣謝子懷。」
陸明每點一人，那人就微笑點頭示意。
陸明最後道：「還有我，士林書院山長，陸明。」滿場一起笑起來。
陸明也跟著笑道：「我本布衣，今日又是過端午，品詩詞。所以從此刻起，我們不再論述官職，我這一桌，統統稱先生。你們餘下者，統統稱學生，如何？」
眾人紛紛道：「理應如此。」
「先生有命，自當遵從。」 ……
陸明同桌几位先生，也是笑著頷首點頭。
陸明雙手一抬一壓，待場面安靜下來，又道：「前兩日，幾位先生一起，品選出十佳詩詞，都掛在長廊上。幾位先生，也對十佳詞各有評論，方才大家也一起討論過。紅袖文苑給大家準備的粽子，大家也品嘗了。在坐諸位，基本都是我士林書院學子，也是秀才裡面的佼佼者，國之棟樑。棟樑需直，水流需引。既然大家以文匯聚一處，又有幾位先生坐堂，接下來我們就來一場，策論答辯。」
台下學子嗡地一聲，有些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一般詩詞會，這時候進行的，該是出題寫詩詞。怎麼突然變成策論答辯？莫非是因為今天的先生裡面，有學正，有地方父母官，陸山長故意給大家一個機會，讓大家在幾位先生面前，展示一下施政才華？
那可得，好好表現一番。
秦楓也是這樣認為，陸山長為了學生，用心良苦。
陸明又道：「規矩和以前一樣。本次策論答辯純屬學術交流，不得互相攻訐、詆毀、污衊、侮辱、只能以事論事。策論題目是，眼下我大華，國庫空虛，北有外敵滋擾，需軍費。西北災禍連連，需救濟。南有海盜肆虐，需平亂。四處流民盜匪，需清剿。唯有江南數省，稍微安定，但近期稅爭不斷，衝突頻發。諸多矛盾，其實就是三字！缺銀子！若你執政，有何良策？可以籠統論之，也可以點帶面。準備好以後，舉手示意。」
陸明看一眼魏大有，你說他善策，擅商。我這題，公允吧？！魏大有微微垂首，以示尊敬。
台上幾位先生正襟危坐。
台下眾人議論紛紛，機會難得，但是倉促大論，難度不小。
機會，只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左邊陸文曼低聲道：「你的機會來了！」
秦楓搖搖頭。
右邊賈靜敏小聲道：「你平時一套一套挺能說的，等會兒上去好好表現一下？」
秦楓嘴巴一癟：「我不去，我又不準備進士林書院讀書。我不答辯，我就聽聽。」
陸文曼看一眼秦楓，一臉無奈。
賈靜敏也看出，這是秦楓的機會！若是能得山長陸明另眼相看，前途不可限量！姑娘心裡著急，眾目睽睽之下，又不知該當如何，畢竟她和秦楓之間，理論上沒有任何關係。
賈小姐嘴上不知道怎麼開口，心一橫，就在桌子下面，伸出腿，狠狠踩一腳秦楓。
秦楓冷不防被踩一下，差點喊出聲來，臉皮扭曲一下，側頭瞪一眼賈靜敏。
賈靜敏絲毫不懼，一雙美目瞪回來。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要，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進去也是浪費時間，就算拚命考上舉人，還要考進士，不但中不了，我還得累死！
兩人目光激烈碰撞一下。
秦楓決定，不再跟女人談論關於個人前途問題。眼睛就放在主席台前。
不多時，一名坐在第一桌的學子舉起手中扇子。
原來舉手回答問題，自古有之。
陸明微微頷首。那人站起來，走到空地中間。先對著陸明等人施禮，再對著周圍人團團半圈施禮，退到主桌右下首側身而立，這個位置最好，幾乎面對場內所有人。
對面，還有一個同樣的站位。
大華人，正式場合以右為首，先站起來策論答辯的，站在右邊，如果有異見要辯駁的，站在左邊。
那名學子道：「士林書院，秀才劉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