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為名所累
賈家布行現在沒有心思賣布，就是開著門，慢慢處理以前的存貨。生意門可羅雀。但是，賈家前院每名幫工，反而還漲了薪水。
尤其是馬車夫周叔，直接翻了一倍。因為他需要再多照顧，兩匹戰馬。馬夫愛馬，按照周叔的說法，這日子，越來越充實了。
布行沒啥事，王二娃就成了秦楓的專職聽差。
秦楓現在在賈家，拿著西席的薪水，享著老爺的福。
每日中午正餐，賈夫人都會請秦楓去內院廳堂，與賈家人一起用。
賈夫人以為，一個人吃飯，菜品始終少些，對西席先生顯得有些怠慢，正餐還得和主家同桌才是。
用過餐，秦楓也比較自覺，就在外院院子裡面喝茶休息。偶爾給賈頌講授一些算學，刷一些算學題。
唯一讓秦楓有些不爽的就是，名氣，開始給他帶來負面效應了。
從清風觀回來的第二天，就不斷有人找上門來。客氣點的說要請教棋藝，驕傲一點的提出對弈，還有囂張的，直接要挑戰！
秦楓一概不理！這些人也執著，就在門口候著不走。
秦楓心裡冷哼，我在家裡，你們在外面，那就比比，誰捱得過誰！有本事，你們就天天來！
賈靜敏這兩天，格外忙碌，中午正餐以前，在自己屋裡配置香水。正餐后，就帶著如意坐著馬車去紅袖文苑。說是，幫忙籌備端午詩詞會。
紅袖文苑是舒家空著的一處別院，小了一點，但是有荷花池，有涼亭，還有一處大平台。很適合做一些小規模的聚會。現今，又是香水買賣的策劃中心。
這樣的好日子過了兩日，第三日，秦楓正與賈家諸人一起用餐。賈靜敏看一眼秦楓道：「明日就是端午，紅袖文苑舉辦端午詩詞會，秦先生是否要準備一下？」
秦楓一愣：「詩詞會？能不能不去？我不太適合這些場合。」
相對於唐宋，明清逐步往小說，白話文方向發展。詩詞漸少，整體質量也遠遠不如唐宋。秦楓剽竊資源有限得很，所以秦楓對詩詞的興趣不大。也不指望靠這個出名獲利，底蘊不夠，也容易露餡兒。
賈靜敏見秦楓不似作偽，慎重解釋道：「舒夫人上次特意囑咐要你去，昨日舒怡又說了，你上次寫的那詞，交給評委了，穩進前十。這次詩詞會，邀請的可都是最有可能考中舉人的秀才，全都是南昌府俊傑。明年你們一起鄉試，以後就是同年，這是特意為你搭建的檯子。明日評詞，還請了江西提督學正。這是專門替你揚名來了。你能不去？」
大華一省，巡撫總管一切，類似省長，下設三個重要機構。
一是布政使司，長官布政使，相當於副省，管財政，行政事務。
二是按察使司，長官按察使，管司法。
三是提督學政，長官提督學正，管教育，相當於省教委。但大華是讀書人與皇帝共治天下，學正管理下轄所有讀書人，權力，影響力，甚至超過按察使。
舒巡撫，請來提督學正做評，這是存心感謝秦楓。
但又以紅袖文苑詩詞大會名義，想必是，這位巡撫大人也看出了什麼。
既如此，若不去，拂人好意，有點不識抬舉。對方畢竟是一省巡撫，這條線，還得拽緊。
秦楓點頭應道：「那是非去不可了。但莫要喊我現場作詞，這玩意兒，有靈感，才思泉涌，沒有，憋是憋不出來的。」
賈頌噗嗤一笑，賈靜敏瞪了秦楓一眼，道：「這兩日，外間可有你不少傳聞。我也覺得奇怪，平時沒見你下棋，怎麼上場就與兩大高手雙和？就說詞吧，單看你這詞的水準，極佳好詞。按理，胸中斷句殘章也該有不少，就算臨場發揮，隨便抽一篇拿出來潤色一二，也不會太差，為何你懼怕？」
秦楓心裡一凜，由衷讚歎：「賈小姐真是國色天香，冰雪聰敏！」隨後筷子伸向一盤清蒸魚。
賈靜敏眼睛瞪得溜圓，奈何秦楓只看魚，挑刺，不看她。眼皮子累了，賈小姐垂目追問道：「先說棋，你是不是，真耍了什麼手段？」
賈頌也一臉狐疑看著秦楓道：「先生，這兩日，不斷有人前來找你對弈。你一個都不搭理，候在外面的人，可是越來越多啊。」
賈靜敏道：「是啊！昨天我出門，多虧周叔馭術嫻熟，才未被那些人糾纏。」
秦楓眼睛一瞪：「啊？還糾纏你？」
「就是追問我，你是否在家，為何不敢出來對弈？」賈靜敏見秦楓臉色一變，心裡閃過一絲竊喜。
自從那晚賈夫人喊出，要秦楓帶著賈靜敏遠走高飛，其意義不言而喻。
秦楓又時不時撩撥賈小姐一下，再加上秦楓高大帥氣，還是秀才。這些時日對賈家也著實盡心儘力。賈靜敏心裡難免生出漣漪。
「哼！」秦楓冷哼一聲：「我就不信！還有強人對弈的？」
「戰勝你，可就直接是，大華第一國手！」賈頌道：「先生，你現在還只是南昌出名。過幾日，消息傳遍江南，大華。那時候，還不知道會有多少棋手來找你。這些人，難纏得很。先生總不能，一直不出門吧？明日先生還要參加詩詞會呢，再說，先生老是避而不見，不與人對弈，總會生出太多閑言碎語……」
「行了！等會我就出去，收拾他們！」秦楓咬牙切齒道：「還敢滋擾賈小姐，反了天了！」
賈夫人一句話不說，只是嘴角微微一動，捻起一小塊魚肉，慢條斯理清理魚刺。
倒是賈靜敏嚇一跳：「你別亂來啊！那些多是讀書人，衙役都拿他們沒轍。」
秦楓冷哼一聲：「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總得要想個法子！」
秦楓帶著賈頌，撅著屁股從門縫往外偷看。賈家做布行生意，門前左右都是居民，商戶，街道不太寬，行人來往也多。
一些人夾著棋盤，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在門前，街沿，甚至布行裡面打堆堆。也引得一些路人駐足觀看，指著賈家交頭接耳。
秦楓看得暗暗叫苦，這才兩三天，就有這麼多人堵門，以後怎麼辦？更過分的是，這麼多人裡面，居然沒有一位女棋手，女粉絲。
世上兩種人很瘋狂。一是粉絲。一是想紅的人。眼下門前，聚齊了。
無論哪種，都想與大華第一棋手對弈一局，輸了正常，贏了天下聞名，穩賺不賠！
不，還有第三種，存心來挑事的人！
吳謹家的馮管家，正躲在人群里，冷眼旁觀，暗中調度他的人手。
秦楓越是避而不見，以後人群就會越聚越多。無論秦楓走到哪裡，都有人去搭訕，挑戰，滋擾，遇到不合心意的，或者馮管家的人，還會藉機開罵。
秦楓就算再能忍，遲早也會被逼瘋！除非，遠走高飛，遠離是非，遠離賈家！秦楓可以走，賈靜敏，卻不能走！賈家的協議合約，還在布行里！
馮管家臉上冷笑，自家主事人吳謹真是算無遺漏。
和棋當晚，吳謹就在府中嚷嚷：「一個三年未出門的秀才！從未有高手對弈的經歷！憑什麼，能以一對二，還雙和？其中必有貓膩！」
吳謹當下擺出兩張棋盤，安排兩名會棋的手下現場排練，盞茶功夫，就破譯了秦楓雙和之謎！
眼下，秦楓躲在賈家不出門，正合吳謹的推斷。
棋手上門討教，仰慕者上門瞻仰，都是應有之舉。馮管家，只需要安排一些人，冒充仰慕者伺機滋擾生事。一旦抓住機會，就能把賈家門前，鬧得雞犬不寧！
除非，秦楓出來，用棋藝戰勝挑戰者。或者用實力，還有無上的榮光，驅散眾人。問題是，他行嗎？他行嗎？
哈哈哈哈！馮管家忍不在心裡，敞懷大笑。
南昌縣衙劉師爺，親自帶著一群衙役，也站在不遠處觀望。
人群聚集之處，衙役就得到場，怕有事發生，造成群體傷害事件。衙役帶隊的，還是曹捕頭，此時他一臉愁容，抱怨道：「劉師爺，照這麼下去，人一天天多起來，遲早會出事。要不讓秦秀才，換個地方避一避？時間長了，事也就淡了。」
劉師爺癟嘴搖頭：「其他事情，時間長了能淡。這名利之事，再長的時間，都淡不了！不管哪行，你敢稱天下第一，就會一直有人上門挑戰。除非，你一直躲起來！秦楓，他的人生才剛開始，你讓他這一生閉門不出？還是隱居山林？這事兒，麻煩大了。」 ……
「真是麻煩啊！」賈頌看清楚外面，覺得頭疼。
「不能拖！越拖，以後找上門的人越多！我得出去會會他們！」秦楓咬牙道。
賈頌遲疑道：「先生出去，能應付嗎？」
秦楓眯著雙眼，思忖片刻，對賈頌道：「你姐不是說，棋手多是讀書人嗎？既然是讀書人，那就用讀書人的法子！去，你先把王二娃，周叔，周嫂，唐叔，唐嫂，都一起叫過來，我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