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紙黑字
秦楓這才恍然，原來此事已經上升到國家層面，上至皇帝，下至黎民，都面上無光。特別是讀書人，這個國家的統治階層，更是顏面掃地！以後，還怎麼好意思提琴棋書畫？總不能改成，琴歌書畫？琴武書畫？
這東瀛高麗兩棋手，就像兩根刺，扎在大華人心口。
總得有人，要對此事負責，江西巡撫舒庭軒首當其衝。
秦楓緩緩搖頭：「如此看來，與舒家，不太好談。此時他們正煩惱大事，我們去談香水生意如何賺錢，不合時宜。舒怡可能年歲不大，還體會不到父母此時的焦慮。我們卻不能，去給人添堵。」
賈靜敏點點頭：「秦先生說的是，舒怡才16歲，適才也沒見她怎麼憂鬱。」
秦楓道：「不過你們既然約好，後日就去偶遇一下吧。若是舒怡引起話題，隨意聊聊就好。千萬不要讓舒夫人心裡多慮。最後還是私下請舒怡介紹一下她的一些姐妹？閨蜜？給她也算上一份。我傾向一次性賣斷。得兩三萬兩銀子就行。」
「賣斷有點可惜，不過秦先生覺得這樣比較好，那就爭取賣斷好了。」賈靜敏稍微有些遺憾，她是真心喜歡香水買賣。
秦楓看出賈靜敏的不舍，安慰道：「我們眼下，還沒有自保的能力。等以後，類似香水的生意，我還有很多，保證你做的開心，數銀子數到手抽筋。」
賈靜敏瞪一眼秦楓：「你才手抽筋！」看起來又還嘴，又瞪眼。但是語氣，並不生硬。
秦楓卻在品味，賈小姐瞪眼的模樣，真是越看越可愛！
耳邊又響起賈靜敏清脆悅耳的聲音：「假如明天.……」
秦楓聞言恍如雷擊，腦中一個閃念。側頭插嘴問道：「你說什麼？」
賈靜敏有點詫異：「我是想說，假如明天，布行沒有把銀錢送來，賈頌的協議，是否可以作廢？」
秦楓臉上露出個燦爛笑容，對賈靜敏道：「吳謹處心積慮，協議不可能作廢。不過賈姑娘半句話，讓我想起一整句話。」
「什麼話？」賈靜敏奇道。賈夫人，賈頌也一臉疑惑看著秦楓。
秦楓笑道：「假如明天來臨。」
「這，然後呢？」賈靜敏接著問。
「然後啊！我們改變一下後日與舒夫人偶遇的計劃……」
「什麼？」賈靜敏大吃一驚：「你去和東瀛高麗兩位棋手對弈？還要以一敵二？」
「對！」
「那你可以自己直接報名對弈！幹嘛扯上舒夫人？！」
秦楓道：「我要以一敵二，就只有舒夫人舉薦才有可能辦到，否則對方肯定拒絕。」
「你不能一個一個對弈嗎？你要真是國手級別，有機會贏，一對一贏面更大啊！」賈靜敏一臉懷疑盯著秦楓。
「不能，我這人，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我一對一必輸無疑。以一敵二，我才有把握。」
賈靜敏搖頭：「我不信。」
秦楓老神在在道：「你放心！沒這本事，敢攬這瓷器活？而且，這對舒夫人只有好處，我要是輸了，反正大華棋手到現在也沒贏過！沒什麼損失，我要是贏個一局，大華的臉面就回來一半了！舒大人的位置，也就穩了一半！」
賈靜敏急道：「可是，你要舒夫人出面舉薦你，你輸了，她臉上也無光彩，並非沒什麼損失。」
秦楓道：「我是以一敵二，雖敗猶榮，她哪會丟臉面？」
「雖敗猶榮？雖敗猶榮！啊，我明白了！你就是個普通棋手，你故意提出以一敵二，對方認為你看不起他們，十有八九不會應戰！你又是巡撫夫人舉薦，對方拒弈，你就能以大華第一棋手自居！如果對方應弈，你以一對二，比起其他大華國手，你雖敗猶榮！橫豎你不吃虧！秦秀才，你好會算計！」賈靜敏恍然大悟！
賈頌這才回過味兒來：「我家先生，這智商，簡直碾壓大華所有讀書人啊！可是，以後有大華棋手來挑戰你呢？」
賈靜敏搶先道：「這件事一了，你先生大可以一句，棋盤洗手，從此退出棋界。圍棋世界，只留下你先生的傳說，是不是啊？秦先生？」賈靜敏最後幾句，明顯帶著戲謔。
真是腦洞大開！秦楓也被這解釋，震撼了！好有道理！
「可是，巡撫夫人能看不出來？」賈靜敏問道。
「你是局外人，你能看穿。巡撫夫人身在局中，擔憂丈夫仕途，本就憂心忡忡。她近日常去清風觀上香，不就是祈求天降棋手，一舉擊潰東瀛高麗棋手么？而且，大華國手已經輸得一塌糊塗，也不差我這一個。所以她就算看得出來，也會，賭上一賭！」秦楓胸有成竹道。
「那事後呢？舒巡撫會不會惱怒被你利用？」賈靜敏追問。
「我若輸了，舒巡撫沒有任何損失，官場形勢對他，也不會再壞！可如果東瀛高麗兩位棋手罷戰，舒巡撫對朝廷，就有了說辭。朝廷也要臉面，不會故意去撕開真相，那舒巡撫，就有機會過得了這關！至於東瀛高麗棋手罷戰的真相如何，誰去追究，誰就是，大華的負能量！必成大華公敵。」秦楓字字擲地有聲。
「負能量？公敵？」賈靜敏納悶道：「秦先生用詞好生怪異，不過，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秦楓笑道：「而且，我的出發點，是為了大華顏面。舒巡撫這點好歹分不清？真要憑技術贏人家，誰行誰上啊！大華，還有嗎？舒巡撫不也是為了保全自己，去為李太監修祠獻諂？」
賈靜敏看著秦楓道：「這樣是可以，馬上給你帶來極大的名聲，可是……」
這種名聲，毀譽各半。眼下出名倒是快。但隨著時間推移，真相慢慢流出，到底毀多還是譽多，難以預料。賈靜敏欲言又止。
賈夫人咳嗽一聲，道：「如果有了名聲，將來有人欺負我們，多少還有幾分顧慮！你們不是要找合作者嗎？有名了，也容易些。所謂名利，名前利后！香水是秦秀才所創，我們也說好秦秀才主導。敏兒，一切，就按照秦秀才的意思去做！」
天剛放亮，賈家門外就有人叫門。周叔跑去開門一開，登時唬得色變，門外一輛馬車，十餘名壯漢手持刀槍，圍住馬車，駐在門外。
周叔正在驚駭，一名管事走上前，笑道：「你莫慌，我是布行會首吳謹的管事，我姓馮。你家小姐，少爺，都認識我。你去喚他們出來，布行有東西移交給他們。」
周叔答應一聲，掩上門，返身喊周嫂進內院喚人。
不一會兒，賈頌帶著周叔走出大門，馮管事笑嘻嘻道：「賈少爺好！」
「馮管家來得真早啊！」賈頌冷冷道。
「這不是怕，來晚了耽誤賈少爺的大事嘛。」馮管家回身一指馬車：「車裡的東西，是布行移交給你們的。賈少爺應該知道是什麼。我們還是把馬車駛進院子里清點一下吧。」
周叔打開馬車進出的側門，一大票人護著馬車湧進來。
秦楓聽到人聲，倚在門邊冷眼看著。馮管家一眼看過去，與秦楓一對眼。秦楓半邊嘴角一翹，眼神一凝，馮管家心裡一悚，避開眼神。
幾名護衛從車裡搬下兩口箱子，抬進內院廳房。賈夫人和賈小姐如意，早得消息。都在各自房裡迴避。
待護衛都出去，廳里只剩馮管事，賈頌。
馮管事一一打開箱子，裡面金燦燦，銀閃閃一片。馮管事道：「八千兩銀子，折金八百兩，扣除前日賈家賒欠吳家綢緞兩百兩銀，這裡是七百兩金，七十錠。八百兩銀，八十錠。賈少爺，你清點一下吧！」
賈頌有點傻眼，不點吧，萬一吳謹整點假金錠？點吧，這麼多，這怎麼驗啊？！
賈頌愣一下道：「你先侯著，我一個人看不過來，我去叫人來幫忙。」
秦楓跟著賈頌走進內院大廳，一看，也有點懵。秀才的記憶里，目前也沒有銀櫃，票號。秦楓學的金融學，裡面明確介紹，提供存取金銀服務，最早的票號，是清朝才有。清朝以前，都是自己在家修庫房，存儲財富。
說到銀庫，賈家目前，也來不及修。秦楓轉念一想，對馮管事道：「你把金錠拉回去，銀錠留下。等我們需用時，再來取。對了，交接合約拿出來，你在上面註明清楚。」
馮管事一愣：「這不合規矩啊！」
秦楓雙手一攤：「那，這協議就取消吧！這麼多金銀放在賈家，這不是招賊么？如果因為盜竊損失，完不成拉石材的任務，這責任，算誰的？這個問題，昨日賈頌與你們沒有商談清楚，可以重新再談嘛。談不好，這協議可以作廢，不簽嘛。」
「賈頌白紙黑字，金銀已經拉來！你現在說不簽就不簽？晚了！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賈頌的先生，南昌秀才，秦楓！按律，我可以替賈頌做決定！如果你不按照我方才建議執行，我們不會接手金銀！還會馬上，以合約條款設置內容尚有爭議為名，向縣衙申請暫緩執行賈頌簽訂的合約。等爭議內容，由官府做出裁決，再說是否繼續執行！我就不信，大華律法，情理公義，江西巡撫，南昌縣尊，會坐視為李公公修祠堂的金銀，處於絕對的危險之中！你要不，請你那什麼吳謹，跟我一起去衙門理論理論！」
秦楓一通古今結合的法理闡述，馮管家聽得目瞪口呆！但他聽明白了，秦楓藉機，想替賈頌甩掉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