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番外·逐林之鳥（二）

  孫伯不是仙道修士。


  是凡民武修。


  一身內勁在尋常人中，足以論將稱王。


  但於仙道修士而言，卻與螻蟻無異。


  他清楚修士的遙不可及，更深知凡民的無力。


  哪怕修武至極，也難抵歲月之磨損，氣血終會衰弱，骨肉難逃枯老，一身內勁消散離析……凡民終究只是凡民。


  幼童天真的語句落在耳中，雖如夢似幻，但卻也能讓人心生欣慰。


  只是終究不可多說。


  這裡是縕城，當以縕城城主府為尊。


  便是童言無忌，衝撞了城主府中人，也難逃罪責。


  人潮洶湧。


  老人拉緊幼童的手，向著偏僻居所趕去。


  前些時日他於迷氳領外圍邊緣摘得兩枚奇果，自城主府中換得些許碎銀。


  難得能買得起了肉，又在這大集市上添了些新鮮蔬菜，回家可以給幼童做上一頓漂著油水的燉菜。


  只是還未等祖孫兩人邁開幾步，身後就有兩道年輕身影跑鬧而來，重重撞在老人身上。


  老人晃了個趔趄，差點帶著幼童摔倒在地，勉強穩住身形。


  還未回頭，就是有呵斥聲自身後傳來。


  「……哪來的老東西？也敢衝撞本少！」


  為首的年輕身影一身錦衣，眉頭緊鎖，打量著老人的一身粗布麻杉，眼中儘是鄙夷。


  老人身形一僵，熟悉的聲音，讓他本能的低下頭去，「二少……」


  「嗯？」被稱作二少的年輕人眉毛一挑，見老人轉身，嘴角立即挑起冷漠弧度，「原來是靠著我城主府仁慈接濟才能苟活的賤民。」


  「真是髒了本少的衣服！」


  「……爺爺沒有撞你們！」幼童拉著老人的手，忍不住道：「明明是你們撞……唔……」


  稚嫩話音未落，老人就趕忙捂住幼童的嘴，向著那位二少低頭道歉：「易二少，是我的錯，求您寬宏大量，不要計較……」


  「閉嘴！」易二少寒聲冷喝，陰沉沉的視線自老人身上掃到幼童臉上。


  「不知死活的小玩意，全靠我城主府的恩澤才能苟活，竟還敢在這裡質疑本少？」


  「怎麼，你的意思是本少撞了這個老賤民，然後在這顛倒是非？」


  幼童雙眼明亮，儘管被捂著嘴，目光里仍能折射出深深倔強。


  他不忍看著至親受辱。


  「易二少，小遲不是這個意思，童言無忌，請您……」老人慌忙辯解。


  但卻被易二少揮手打斷。


  他盯著幼童的眼神，嘴角掀起殘忍笑容，「好！很好！」


  「小小賤民，既然你不識恩惠，那本少今天就親自教訓你！」


  易二少手掌猛然掀起，彙集浩蕩靈力，凜冽掌風即刻肆虐，一掌之內蘊有強大殺機！

  悍然拍向幼童稚嫩的臉頰！

  老人臉色大變，以身軀護住幼童！


  「不自量力！」


  易二少見狀，笑意更加冷酷，意圖一掌斃下兩命！

  凡民形如螻蟻，碾死了便碾死了。


  何須在意？


  但就在這一掌即將落下之際。


  一道嬌俏倩影驟然自人群中閃掠而出，抬起青蔥玉手，以指橫攔！


  轟！

  巨響爆開，狂暴氣浪翻飛而起，街邊行人踉蹌倒地。


  易二少更是臉色狂變，手掌劇痛，連退數步！


  「……什麼人！」


  倩影擋在幼童和老人身前，護得兩人平安，抬起頭，露齒一笑。


  「顧、菲、菲。」


  少女櫻唇輕啟，一字一頓，嬌嫩俏臉上如有萬花綻放，靈秀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