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禮物（完）
聖誕節前一天。
平安夜的晚上。
艾恩葛朗特第一層教會。
「整件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了。」
佑真坐在白色長椅上長舒了一口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句尾沉悶的語氣令人感傷。
在受到郵件之後，兩人去了第一層的生命之碑，果然看到了被橫線劃掉的科琳的名字。
誰也不曾想過科琳的遭遇竟是這般戲劇性。
初入遊戲就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再是遭到信任的人的背叛，最後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接二連三的致命打擊降在了科琳的身上。
設身處地來看，如果是佑真面臨到了這種情況，也會做出殺人這種舉動來。
這種情況，要是不將巴尼等人折磨個千百遍，他的怒火根本不可能平息下來。
可事情上，科琳也僅僅只是殺了對方，並沒有做出什麼酷刑的行為，或許是希望一次次的破滅。
她早就升起了求死的念頭，在終結了背叛者之後，毫無留戀地從浮遊城的一側跳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也或許是自己的希望寄託有了指望，教堂中的孩子等到了佑真和亞絲娜兩人。
也正因這樣，科琳才足夠有著勇氣去自殺。
在內心不平靜的講述后，佑真看向對面的薩沙。
「.……這樣的科琳還真是會讓人感到.……心疼呢。」
「是啊。」
一旁的亞絲娜感慨了一聲。
佑真仍是難掩哀傷，那眼睛中的灰暗，短時間內是消不下去了。
在進入遊戲之前，他還存在著三井財團繼承人的身份。
十年的歷程里，並沒有太多的見識過人間疾苦。
可謂不食人間煙火。
自從茅場晶彥開啟了刀劍神域，將所有人鎖死在了遊戲中，所有的一切都不太一樣了。
患有NFC癥狀的涅茲哈，不幸遭遇的科琳以及無人照顧的孩子。
這些人都在一定程度上，都帶給他不同意義上的深思。
一個人的成熟是不會自然發生的，而是需要一個象徵意義上由死到重生上的過程。
一個人的成熟，和他的年齡是沒有關係的，而是卻決於對社會經驗，知識和道德的接受程度，完全取決於個人的修養。
佑真恰恰正處於這種蛻變之中。
他開始認識到，自己的能力不僅僅是用來攻略浮遊城的，更是可以幫助那些困境的人。
其實，也可以說，現存在SAO的每一位玩家都在成長，都在變得成熟。
不論是決定自縛牢籠困在第一層照顧孩子們的薩沙。
還是做出遊戲情報手冊售賣給玩家們的阿爾戈。
抑或是仍然是單人玩家的桐人。
或多或少，每個人都和現實的自己產生了不可捉摸的變化。
玩家在影響著遊戲的進程，遊戲的世界觀也在潛移默化地侵染著玩家的思維。
薩沙雙手抓著茶杯，彎曲的眉毛，彷彿化解不掉內心的悵惘。
「謝謝你們能告訴我這些。」
「這也是科琳姐的囑託。」
聽到亞絲娜的話，薩沙停下動作，雙眼有些疑惑。
亞絲娜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微笑著回答，嘴角卻沒能上翹起來。
「科琳姐委託我和佑真將她準備的聖誕禮物在今天平安夜的時候帶給孩子們。」
「誒？」
薩沙微微一怔，鼻尖有些泛酸。
佑真默然地伸出手指打開道具欄，然後將一堆物品實體化落在了教堂房間的白色地面上。
看著地上的一系列物品，薩沙有些愣神。
佑真指著其中一個粉色的小熊，解釋道：「在科琳的信里，她說裕子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所以這個小熊是在第四層的裁縫店買下來送給裕子晚上抱著睡覺的。」
隨即他又拿起一把白色的鐵劍。
「良一不是嚷著想要一把保護大家的武器嗎，到了滿足他的心愿的時候了。」
「這邊是給米奈的衣服，她一直都希望有一件好看的衣服……」
「還有凱因一直念念不忘的糖果……」
「給銀的艾恩葛朗特小說繪.……」
「.……」
佑真說著說著，薩沙捂住了嘴巴，淚水忍不住地從眼眶中流出。
「她還記得.……」
「等等.……」
「怎麼搞的……我可沒有要哭啊.……」
「別想著讓我原諒你啊，科琳，你可是.……說要陪我一起照顧孩子到遊戲結束的。」
「怎麼突然拋下我一個人就走了.……說話不算話啊……」
薩沙發現自己在哭泣，急忙用雙手擦拭臉龐，並不斷揉著自己的眼睛。
「薩莎小姐.……這個世界里，是沒辦法隱藏出眼淚的，想哭的時候，沒人能忍住淚水。」
亞絲娜從梗住的嗓子里吐出這句話，她像白玉般晶盈剔透的臉頰上滑下來一道淚，喉嚨深處傳出細微的嗚咽聲。
科琳在森林戰鬥中總是在故意出言引導著亞絲娜，她這麼做，真的都是為了亞絲娜著想。
為了不讓將來的亞絲娜重蹈覆轍，科琳選擇這麼來做出最大的警示。
正因為她知道經歷過傷痕纍纍的一切，所以她才會在表面上做出最狠辣的攻擊。
但亞絲娜卻毫不知情，始終認為科琳是殺人的真兇。
一想到信的最後科琳寫下的最後真摯的勸告，亞絲娜就覺得有一股錐心之痛。
「失去雷納的生活，我都會有意無意的想到他的存在，感覺少了一份牽挂，多了一份沉甸的念想，隨著時間發酵。」
亞絲娜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信中的最後幾句話。
「我就在想.……以後的人生還有意義嗎？沒辦法保住孩子，我就已經覺得世界黑暗了，本應做母親的我，因為進入遊戲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如果那天我跟著雷納一起的話，或許也不會失去他……」
「但是，我可能在教堂里的孩子們身上找到了我剩餘的價值.……看著他們的笑容，真的足夠溫暖心靈，本來一直打算照顧他們的我卻食言了，所幸，還有亞絲娜，最後，就拜託你們了，最後的最後，一定不要忘了當時我給你的那些話喔。」
亞絲娜已經無法抑制掉落的眼淚，和薩沙抱在了一起。
佑真也不由得站起身，背過頭去，殊不知他的眼角處也已經濕潤了起來。 ……
第二天，聖誕節。
「哇！聖誕老人給我的襪子裡面留禮物了！」
「我的禮物是一把劍誒！」
「糖果！！」
「好漂亮的玩偶啊！」
「.……」
靠著門薩沙看著房間內大呼小叫的孩子們，嘴角露出了笑容。
「好了，大家既然受到了聖誕老人的禮物，那麼就趕緊刷牙洗臉來吃早飯吧，今天可是有著超豪華的聖誕大餐喔！」
孩子聽到這話一窩蜂的奔向了洗手間，而薩沙則是看向了一樓大廳的桌子。
幾張桌子上排滿著大大小小的盤子，火雞，匹薩等等應有盡有。
這些都是亞絲娜研究了一個星期，忙活了一晚上做成的食物，作為孩子們的禮物。
「科琳，你可以放心了。」
薩沙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