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就這樣死在一起也不錯
“好好象就震了那麽兩回啊……”葉小綠有氣無力地朦朧著雙眼，對著趴在自己肩膀處的原司青的頭吹了一下，“喂，醒醒，你感覺到餘震了沒有啊？我們被埋了幾天了？”
“拜托”原司青耳朵被她吹得癢，這一下反而清醒了許多，輕歎口氣，“葉小綠你這白癡，還埋幾天，小時都不到好不好？”
“什麽……”葉小綠想提起聲音來，但顯然被被漸漸在萬有引力下更塌陷的濕土壓得喘不過氣來，“哎呀……我不能呼吸了……”
“……別動。”原司青皺了皺眉，忽然咬牙動了動。
“啊你快放下！”葉小綠隻覺隨著原司青一動，自己身上輕鬆多了，顯然是原司青靠自己雙臂的力量支撐起上半身，使她得以不被壓得不能呼吸。
隻是，這要費多大力氣，忍受多大的痛楚，又要冒著腰部再度受傷的危險，她該如何消受？
“我我開玩笑的，原司青，你你快趴下，這樣不行……”葉小綠的確感到舒服了許多，隻是身上舒服了，心裏不平安了，似乎比饑餓恐懼更難受，“司青，聽話，我真的沒事。”
原司青挑眉一笑，這樣稍稍離開一點距離，他五官被她看得更清楚，濃密摸黑的睫毛上蓋滿了灰塵，目光雖不黯淡但也透著疲憊。葉小綠心中一陣悸動，好似有些東西哽在喉頭。
“快別說話了，你好好順順氣，我再堅持……100秒！”原司青說完討喜一樣對她笑笑，“放心吧，我堅持得了。”
“司青……”葉小綠第一次見到原司青笑得這樣憨憨的，像個傻小子。
“怎麽樣？感動嗎？”原司青又開口，聲音輕輕淡淡的，聽上去仍似之前的玩世不恭，“感動的話，上去之後嫁給我吧。”
“這樣的求婚，真夠曠世奇談的啊。”葉小綠翻了個白眼，忽然感到心中一陣暖流。
看著原司青的的樣子，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在戀愛，被愛，且也能愛著別人了。之前的她，太冷漠，太自閉；而他，太驕傲，太自高。這樣的兩人，差一點錯過，又幾次失散，如今竟貼合到如此程度，令人無奈又好笑。
“笑什麽？”原司青皺眉，看著她，也學者她的樣子笑了笑。“答應我了，是嗎？”
葉小綠笑得更甚，隻是旋即又垮下了臉，“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這樣下去，怕是要死在這裏了吧？”
“別胡說，還不到24小時，這裏是邊境，看樣子震動也不大，救援車不會很快來，再忍忍。再說了，要死也是我先死，我在上麵嘛，你怕窒息，我再繼續給你撐一會兒。”
“司青”葉小綠眼角淌下一滴淚，滾落到下麵的樹葉上，又滑落到濕土裏，消失無蹤了，“司青，你快放下來吧，求你了，我真的沒事，你這樣傷勢會加重的，你不怕嗎？”
“不會的，放心吧，我有分寸。”原司青聲音裏帶著氣喘，隻是好似逞能一般，就是沒有放下。“更何況，你若是真殘廢了，你願意照顧我，還是離開我？”
“你怎麽老提這種問題？”葉小綠皺眉，別開目光，不答反問，“你是不是想試試我的心？好吧，我們若是能出去，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一步不離開你，就像上次你把我綁回家一樣。”
“胡說八道，我哪綁過你？”原司青挑刺兒一樣反問。
“不承認了？”葉小綠瞪了他一眼，“你是沒拿繩子綁我，你用的是你兩隻胳膊。”
“那是愛你。”
“謝謝啦。”葉小綠拖著長音回答，“我說謝謝啦，我也求求你了，這都答應你了，現在能不能放下來了呀？”
“你這都答應我了，我更得對未來老婆好點了。”原司青忽然說起肉麻的話，完全不是他的風格，“喂，葉小綠，你說，如果我撐到救援隊來，你會不會因為太過感動，什麽都答應我啊？”
“你就是隻老狐狸！”葉小綠沒好氣地說，說完又忍不住哀求，“我答應，我答應，我什麽都答應，求求你快放下來吧，難道你想為試試我真的殘廢一回啊？我告訴你，那可沒得補救了……”
“嗬嗬……”原司青待她說完忽然笑了。
葉小綠皺眉，小心翼翼地看他，“你怎麽笑得那麽詭異，你上來有吸血鬼咬你了嗎？”
“嗬！”原司青繼續幹笑了一聲，隻是腔調苦的很，“我剛剛撐不久就感到背上壓力多了好多。”
葉小綠瞪大了眼睛，“那你還不趕快放下？”
“不行了！”原司青額上落下幾滴汗珠，“已經來不及了，不知上麵是什麽剛剛橫在我們上麵又上麵的濕土上，可是剛剛被我一撐，好象搭在上麵的阻力不見了，一邊重一邊輕，我現在要是放手，恐怕輕的那一邊也要塌下來，我們就完蛋了。”
“啊？”葉小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怎麽辦？”
“隻好我撐著了。”
“那怎麽可以！”葉小綠覺得自己要瘋了，身子蠕動著，腦子也不夠使了，她想分擔，但明顯什麽力也使不上。“你你要撐到什麽時候？快放下來，死就死，我不怕！”
“我怕！”原司青提高了聲音，斥責著，“小綠，你乖，依我想，救援隊很快就來了，你千萬別亂動，也別說話，也別睡著了，耐心等待救援好不好，聽話。”
“不動，不說話，豈不就是要睡著了，你這要求也太高了。”葉小綠見說服他無望，也就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正好對上原司青那一雙迷人的雙眼，“這樣好了，我不閉眼，就看著你，好不好？”
原司青“噗嗤”笑了，“好。”
不知過了多久，葉小綠輕輕歎了口氣，覺得喉嚨都是緊的。
“天黑了啊。”她已看不清原司青的麵孔了。“我看不見你了。”
“嗯。”
“還好我們這裏可以見到一點點光，不然連時間也不知道。”
“嗯。”
“我們……不會有事吧？”
“不會。”
“你怎麽不說話？”
“拜托，大姐，你隻躺著，我不知現在撐起的是多重的東西好不好？”
“對不起。”
“不是要你道歉。”
“哦。”葉小綠應了一聲，沉默著，須臾，又道，“司青，剛剛我醒來之前，做了個夢。”
“什麽夢？”
“小時候。”
原司青歎了口氣，“你又夢到車禍的時候，不是和你說了，不用介意，與你無關。”
“不是。”葉小綠否定他的斷言，“不是那時候，是更小的時候。”
“那時怎麽了？”
“和媽媽頂嘴，吵了一架，被罵的很慘很難聽，然後我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偷偷跑了出去，心裏想著再也不回去了。然後第二天，媽媽打聽到宿管的電話，打來說得讓人好窩心。”
原司青沉默了片刻，才問，“想家了嗎？”
葉小綠黑暗中笑了笑，“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原司青也笑了。
“聽說人臨死之前才會看到小時候的事。”
“你那不是看到，是夢而已，是都會夢到小時候的。”原司青說，“更何況，我記得這一段，你在你的小說裏寫到過。”
葉小綠沉默，“說得也是。”
“唉，還要多久天才亮啊？”
葉小綠也歎氣，“其實，你若放下來，也許不會有事呢？”
“不可能，隻會造成更大的坍塌，而且，先壓死的是我，你也會憋死。”
“這樣啊……”
“可是我撐不住了……”
“什麽？”葉小綠心中一驚，“那那怎麽辦啊？我我來試試看……”
葉小綠說完努力以唯一能動的胳膊戳著地，努力想支起上半身，隻可惜，毫無結果，但卻漸漸聽到奇怪的聲音，“這……這怎麽回事啊？”
“這是密林，有野獸的。”
“啊？”
“別喊了，會招來的……”原司青斥責她一句，聲音裏帶著嘶啞，“我我真撐不住了……”
葉小綠忽然笑了，聲音溫柔得連自己都聽不出了，“司青，其實，就這樣死在一起，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