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肯開口的失意人

  隻有她一個人回來了。


  “可可，我們知道你和她是好朋友，一直都是，現在叔叔阿姨不是責備你，隻是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也希望你把一年前不能說的現在說出來。”小雪的父親顯然是苦口婆心地央求著，但見可可倔強的目光，歎了口氣，無奈地道，“如果你還是有不能說的地方，那就去看看小雪吧，看了也許你就會說的。”


  可可心中一驚，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屋子裏漆黑的，沒開燈嗎？可可回頭看了一眼，自然沒得到鼓勵的眼神，而是麻木的兩張麵孔，對好友兩年多的的懷念使她壯膽走了進去。


  “小雪……”她摸索著看到床上坐著一道身影，還留著長發，卻沒有回應她。“小雪，是我，可可啊……”


  可可沒辦法，也著實害怕沒有敢直接走上前去，於是輕車熟路地去開了燈這個閨房她自然進來過無數次，甚至還住過，但是當一切照亮的時候，她覺得一切都那麽陌生

  床上坐著的的確是小雪，和她之前猜想的並不一樣，小雪還是很漂亮，樣子沒變，哪裏都沒變，隻是……好象一個假的洋娃娃雕塑被擺在那裏一樣，沒有生氣，沒有表情，沒有……語言。


  可可有些害怕了，小雪不認得自己了麽？


  她壯膽走上前去，坐到床邊，輕喚，“小雪，你回來了？”


  小雪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反應，自然也不回應。


  “你認得我吧？”可可揮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雪也跟著眨眨眼，但不說話。“你別嚇我啊，你這一年多去了哪裏啊？你怎麽……”


  可可張望了門外一眼，見沒人盯著，便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我小叔叔呢？你們去幹什麽了？”


  小雪目光黯淡了下來，低了低頭，嘴唇未動。


  “小雪，你倒是說話呀？”可可莫名其妙，於是推了推她的肩膀。卻不想小雪順勢躺了下來，蓋好涼被，側著身，閉上眼，好象要睡覺了。


  “喂，你不理我啊？”可可又推了推她，背後一陣汗毛直豎，“小雪，你明明認得我，也聽得到我的聲音，怎麽不回答我呢？”


  小雪被她推得張開了眼，眼裏毫無光彩，定定看著她，擱了好久，才朝她搖搖頭，又閉上眼，隻是這一回，眼角似有淚光閃動。


  “你不想說話啊？”可可頓時明白了，有些膽寒，低頭沉吟了片刻，替小雪蓋拉了拉被子，又走到門口，關了燈，定定地等在那裏幾分鍾，才走了出去。


  “啊？”驀醒，葉小綠渾身是汗，驚叫了一聲，已是黃昏，黑暗中發現眼前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小雪？”她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小雪？”輕柔的聲音響在耳邊，顯然為此稱呼很是意外，“綠，你沒事吧？”


  “景玉啊……”葉小綠這才聽出來人是誰，邊伸出手去扭亮夜燈，邊問，“你回來了？”


  “你怎麽睡在這兒啊？吃飯了嗎？”景玉關切地問，又伸手去幫忙收拾她的東西。“我們早回來了，見你睡著沒打擾你，趙餘正在準備晚餐呢，你今天要熬夜？”


  “唔……不知道啊……”葉小綠頭腦懵懵的，按著額頭，東張西望。


  “找什麽？”景玉手腳麻利地講窗簾拉上，屋裏頓時一片昏黃的柔光，“對了，你剛剛怎麽叫小雪？夢見她了？”


  “嗯。”葉小綠點點頭，腔調有些沮喪，“在杭州寫了一段關於她的事。”


  “哦……”景玉應了一聲，遂又坐下，目光發直，好象也陷入了回憶，“我真想念她，那時你們常來找我，可是後來，就隻有你一個人常來了。”


  “是啊，她有男朋友了嘛。”葉小綠笑了笑，旋即又垮了臉，“那時我們都支持她和小叔叔，卻沒想到是害了他們。”


  “說起來，你小叔叔那個負心漢還好吧？”景玉輕描淡寫地問著，好象關心又似隨口一提，“來了這麽久都沒問，他結婚了？”


  “一直單身。”葉小綠搖搖頭，“他反而說是小雪離開他，不知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誤會。”


  小雪回到家鄉北京後就一直沒有說話，和誰也不說，沒人知道她離家出走和小叔叔私奔那兩年發生了什麽事。家人帶她去看病，無論內科外科中醫西醫，身體精神，該去的地方都問了診，除了有個精神科大夫說她是選擇性逃避地不講話外，沒人說小雪有病。


  但當所有人都放棄勸她開口講話之時，她竟主動和父母講了話，隻是葉小綠沒機會聽到，再到她家去找她，她就又走了，隻是這一回她父母知曉她的下落，卻沒有告訴她。


  而她走了不幾天之後，小叔叔來找葉小綠，說要想辦法見小雪原來，小雪就是因某天偶爾見到也回到家鄉北京的小叔叔，才選擇再次離開的。


  兩人好不容易搞清楚，來到小雪家之時，她的父母卻拒不與他們來往，甚至連葉小綠也不歡迎了。


  小叔叔很失意，從此四處打探尋找，又接了外地的工作，有一搭無一搭的回來，除了看望葉小綠一個人，還會偶爾在小雪家門口徘徊，隻是從未見到想見的人。


  當葉小綠讀了大學以後，和小叔叔的聯係也少了，隻偶爾打電話，知道他三十幾歲非但沒有結婚，從此也再沒找過女朋友。


  “我今天下午好象見到小雪了。”葉小綠回憶中沉吟著突然說。


  引得景玉一驚，“在哪裏？”


  “其實不止今天，之前在機場和顧詛山茶園也好象見到過，隻是一閃而過，沒有看真切。”葉小綠思忖著說，“今天的，是她坐的車不小心撞到我了，聽到她的聲音，卻沒見到麵孔。”


  “她不認得你了麽？”


  “應該是認出我來了，至少記得我聲音，但是”葉小綠皺眉，“好象你不想見我，躲起來了，而且給她開車的是個人妖。”


  葉小綠聳聳肩，“小叔叔隻說，他們後來去了廣州，小雪憑著好身材，就一直做模特，且做得很好。”


  “你說過了。”景玉不太感興趣，“如果你在湖州見到她三次，應該她就在這裏生活，或者暫時一段時間在這裏。”


  “要不要登個尋人啟示？”


  “最好不要吧，再嚇跑了怎麽辦？也會打擾了人家。”景玉思忖著搖搖頭，手裏把玩著窗簾的流蘇，“也許她怕的不是你，是和你有關係的那個人。”


  葉小綠挑眉，“小叔叔？”


  景玉聳聳肩，“我猜測而已。”


  其實在當年，葉小綠就一直篤定小叔叔和小雪都隱瞞了她很重要的事。隻是她其實不關心任何事，隻希望能見見好朋友，知曉她是否平安。


  並且，何況有些事，不是兩個人各自逃避就可以藏得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