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失散的母愛與父愛

  昏昏沉沉的，走路像踩在棉花上，眼前一切景物忽大忽小，還籠罩著朦朧的霧氣，扭曲變型，像是進入了幻境。


  葉小綠隻感口裏一陣陣泛上酸楚，幾欲嘔吐，數步之外，路的盡頭就有個垃圾筒，快走幾步，腳下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嘔吐起來。


  “小綠！”耳邊一聲尖叫，那該是叫的很大聲吧，但在她聽來竟是遙遠的，好象腦中記憶力的回聲。隻是，這聒噪而緊張的聲音沒有間斷，“老師讓我出來看看，你怎麽課上到一半兒突然跑出來，早上吃什麽了，吐這麽多，還都吐在地上，前麵就是垃圾筒啊……”


  葉小綠抬起頭，見到一個皮膚透著健康小麥色的漂亮姑娘，是她的同學兼閨密季雪。


  “我……胃疼……”葉小綠隻覺自己聲音虛脫到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說完便彎腰坐在地上，頭稍微靜下來後，才發覺自己剛剛根本沒走到垃圾筒就不支跪下，吐了起來。“小雪，幫我跟老師請假……我要回家……”


  “天哪”小雪慣常的誇張著聲音，好似天塌下來了，“你這樣還回什麽家啊？直接去醫院吧……”她邊說邊拽著葉小綠的胳膊企圖把她扶起來，卻無奈毫無力氣的葉小綠如一攤軟泥，沉得厲害，同樣細胳膊細腿的小雪也無能為力。


  “你等著啊，我去叫老師。”


  片刻後，葉小綠被幾個男生扶到辦公室的沙發上，老師正緊張地探她的額頭，“不燒啊，是吃東西吃壞了吧，應該不用叫救護車，葉小綠，那這樣啊，你先好好躺這裏，老師去給你媽媽打電話。”老師一貫的羅嗦，卻也想得周到。


  “老師，不用叫她。”葉小綠睜開眼，搖搖頭，她並不想媽媽到這裏來。想到昨天晚上還因一句話不合，兩人吵得都徹夜未眠。


  早上媽媽把早飯準備好放在桌上，自己去睡覺了，而葉小綠黑著眼圈勉強吃了幾口就跑出來上學了，盡管沒遲到，但居然會在第二節課就堅持不住了。天啊，媽媽究竟給她吃了什麽東西？

  “不叫你媽媽來怎麽行？”老師堅決不同意，“這裏是學校，必須對你負責，現在是上課時間，沒有多餘的人送你去醫院，這個時候必須家長來。葉小綠，你聽話，先休息一會兒，讓你媽媽接你去醫院，你可能是要輸點液了。”


  葉小綠腦中反複著昨夜和媽媽的爭吵，爸爸好久沒回家，聽小叔叔說是跟那個小狐狸精去了哪裏旅遊，昨天下午才回北京，媽媽得知後心裏便不舒服，憋著口氣在院子裏轉悠了兩個小時，等她放學回家來，才知她去找了井玉，便歇斯底裏，大發脾氣，兩人又吵，又哭，鄰居來了一撥又一撥，勸到晚飯過了才關起門來。


  可是關起門來還是吵架，媽媽總是沒完沒了，折騰到後半夜才消停。結果，兩人都沒有睡著，葉小綠晚飯沒有吃，也吃不下，又被媽媽罵了一頓。餓著肚子完成了作業，也不知淩晨幾點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著了，大概不到兩個小時，鬧鍾響了，要早自習。


  現在讓她得知自己病了，又要去醫院，八成來了學校又會被罵一頓吧？


  葉小綠如此想著，就聽門外有老師接待問候的聲音，和媽媽半寸高跟鞋特有的腳步聲。


  “……我就知道這個沒出息沒本事的丫頭片子又在外麵給我惹事，周老師啊，不知道怎麽感謝你……這孩子太不爭氣，一點本事沒有，連身體都不隨我……”


  越來越大的指責聲，表示媽媽已來了。麵對老師時還有的些許笑容在低下頭看著沙發上的她時，麵孔全耷拉下來了，“怎麽樣？起的來嗎？”


  “嗯。”葉小綠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直勾勾坐了起來，想是因為躺著身體也緩和了一點點，穿好鞋子主動和老師打了招呼，率先一步走出了辦公室。


  “這孩子將來好不了了……”媽媽在後麵又和老師寒喧了幾句，才跟出來。


  “你給我站住！”終於在學校大門口，被媽媽叫住，那一刻，胃口裏翻江倒海的感覺又冒了上來，葉小綠立刻按著胃口蹲下，閉上眼忍著。


  “你這裝什麽死呢？在學校給我丟人現眼，晚上飯不吃，早上飯也不好好吃，你耍給誰看呢？”媽媽高亮的聲音吼得學校門口的小商販紛紛側目。


  “……我胃疼。”葉小綠抬起頭，陽光刺眼中對媽媽說。


  “你他媽的不吃飯，跟我鬧別扭，跟你那個倒黴的爸一個樣兒……”


  媽媽像在家裏一樣肆意喊叫著，咒罵著，葉小綠任她這般，因身體實在疼得沒有辦法呼吸了。片刻後，下課鈴響了，很多低年紀的學生跑出來玩兒，或到對麵的商店買零食。


  “怎麽樣？起的來嗎？”媽媽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被她掙紮著甩開了。


  媽媽見狀又吼了起來，“這缺德孩子，生了你算倒了八輩子黴了，我這命真是苦到家了！”媽媽長歎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起葉小綠便朝馬路對麵走去。


  學校不遠處就是社區醫院，媽媽卻在醫院門口止了腳步，“上次你爸給你的錢帶著了嗎？你爸不是不準你給我，你自己也天天帶著嗎？拿出來吧，我告訴你我可沒帶錢，我可沒錢，要錢找你那個造孽的爸要去，不給讓他出門給車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