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紮傷自己的刺

  金若雨當然是醒了。


  當葉小綠抱著疑惑躡手躡腳的走進病房，昏暗的床頭燈下打量她的睡臉時，那一雙細長美麗魅惑的眼睛無聲睜開，又在須臾蒙上一層水汽。


  “你嚇了我一跳。”葉小綠整個身子向後仰了仰，坐在床前的塑料椅上。


  病房不大，擠了六張床，卻隻有金若雨一個病人。


  “你……什麽時候醒來的？”葉小綠忽感尷尬，這漆黑的夜晚，她心存著鄙視借金若雨說著玄妙的話，卻在這一刻成了真。“你剛剛是不是……”


  “所有的我都聽到了。”金若雨喑啞的聲音傳在耳畔，好象也帶著回音，“是那個護士把我吵醒了。”


  “唔。”葉小綠應了一聲，她該有恍然大悟的感覺，但一切都淡淡的蒙著憂傷，好似此刻金若雨的眼睛，“你想喝點水麽？”


  “……不想。”金若雨極輕微的搖了搖頭，但仍皺起了眉，目光上移，注視著頭頂上方的輸液架。“把我撥了。”


  “還差一點點。”葉小綠沒有應允，舉目望著寬敞的窗，素雅的窗簾留出一條縫隙，漆黑的夜讓她忽略餘光中纏裹著紗布，透著刺眼的紅的手腕。“你不想輸液我幫你叫護士吧。”


  “不用了。”金若雨又是搖頭，這一回或是麻木了一般，麵上平淡的很，“很晚了，你走吧，明早我也走了。”


  這話聽上去令人毛骨悚然，葉小綠的窒息感更甚，甚至感到脖頸處一絲冷風，“你也知道很晚了，我路上會不安全，今天就睡這裏好了。”


  葉小綠言罷便起身，想找一個地方休息，看著另外五張床，腦中忽然浮現一個令人驚恐的畫麵，她於是又坐回了塑料椅，手肘支在桌上，閉目養神。


  金若雨歎了口氣，不予置評，病房裏靜悄悄的，窗外有救護車駛來的聲音，緊接著一陣遠遠的噪雜，片刻後又恢複了安靜。


  “我剛剛”黑暗中，金若雨突然開口，正在努力理清頭腦中思緒的葉小綠反射性的應了一聲後，她微動了動，換了一個姿勢側躺著，“我剛剛睡的很好……我好久沒這樣睡了。”


  “哦。”葉小綠頓了頓才回答，她並不想猜金若雨此刻在想什麽，畢竟她不是景玉，不是十五歲時遇到的那個有魅力的女人。


  “他剛剛說我太聰明了，也下得了狠心，是嗎？”


  “好象是有這麽說過。”葉小綠回憶著周玄的話，“你……”


  “他了解我。”金若雨打斷艱難措詞中的葉小綠，自嘲輕笑，“你以為呢？”


  “嗯？”


  “我是問，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自殺？是為脅迫他麽？”


  葉小綠腦海中又是猛地浮現景玉蒼白的臉龐，仿佛畫麵重現了，“也許吧，你不困麽？”


  “我剛剛睡的很好。”金若雨嘴唇有些顫抖，眼睛注視著葉小綠，昏黃的床頭燈映射得她很美很美，“我想說點什麽。”


  葉小綠狐疑地看她，須臾，聳聳肩，“好。”


  金若雨遲緩地張開了嘴，又閉上，又笑笑，“你問我吧。”


  “嗯？”葉小綠疑惑地挑眉，伸出手去摸她的頭，“我……我沒什麽想問的。”


  金若雨偏開頭，頭發竟一絲不亂，散落在潔白的枕頭上，如深栗色的瀑布，她又道，“你問我吧。”


  葉小綠聳聳肩，目光移到別處，看著虛無，“他說的是真的嗎？”


  “是……”金若雨的話仿佛隨著歎息一同湧出的，又似是將心中鬱結的怨恨和委屈一並釋放而出了，“我是想讓他後悔，因為我以為他不會來，他答應我來和我談的，但我以為他不會來，向以往一樣。我好象喝醉了，很惡心，酒瓶摔在地上，在地毯上竟然也摔碎了，這是命運告訴我該絕望了。那一刻，我好想讓他體會到我的苦痛，我不知怎麽把碎片劃在手腕上的，我真的醉了，我隻想讓她後悔……”


  “他若不來，你就死了。”葉小綠細細體會著，她想感同身受，但除了憐憫沒有其他。“他來了，但是好象……沒有後悔。”


  “他救了我一命，還給我輸血，也許，也許我……”


  “也許你下次直接跳樓，他一定會後悔，並且永遠記住你的。”剛剛那一刻，葉小綠突然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的可憐和可恨之處了，“你並沒有絕望，你還不想忘了他，還想得到他？”


  金若雨笑了笑，搖頭，“司青說，你是個渾身長著看不見的刺的小怪物。”


  葉小綠一怔，想起張幾天未見的臉，這個氛圍下真令她尷尬。“他還說什麽了？”


  “不知道。”金若雨說，“不過我想，你盡管是如此的，但真的不會傷害到別人，那些刺隻會紮傷你自己。”


  葉小綠不承認，她絕不承認，承認也不會說出來原司青總有那麽一點了解她，一點，一點一點……


  “若雨，你認識一個叫江山的男人麽？”葉小綠突然問道。


  金若雨看她一眼，狐疑地皺眉，“江山……”


  葉小綠噗嗤一笑，擺擺手，“對不起，對不起，你當然不認識，不過他是我有記憶以來，世上所有男人的陰險詭詐的代表，是他讓我覺得沒有一個好男人。”


  金若雨怔了一怔，“他是你什麽人麽？”


  “是一個和周玄差不多的男人。”葉小綠思忖著說，整個人思緒在回憶和現實中兜兜轉轉。“你知道嗎，我還認識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