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婚姻的真相
「師叔你怎麼糊塗了，這，這多好的機會，怎可白白錯過？」
鹿柴谷小西峰一間草堂里，燕獨客對著自家師叔嚷嚷道，大概意識到嗓門有些大，又取出張隔音符籙作法化了。
「我，我是個劍修，而且……」
燕十三面對師侄的詰難，軟弱無力地辯駁，高大冷酷的築基劍修，一旦遇上只有鍊氣期的燕獨客，便再提不起半點氣勢，根本是不講道理的被壓制。
「如今我們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本是扭轉際遇的天賜良機，誒，可惜，可惜呀。還有……」眼珠子一轉，因為語速太快，他臉上那抹潮紅愈發濃烈，恰如吃醉酒了一般，又想起一事，續道：
「我本計劃今年年底再給你添一房妾室的，如今你剛拒絕了掌門師叔提親，那事怕只能往後拖了。」
說罷，又重重嘆口氣，幽怨地看著燕十三，對方則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縮頭縮腦，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門中如今沒什麼大事，可不大不小的事情倒是不少，黃軫的未亡人昆紗的婚事就是這麼一樁。
昆紗為亡夫守孝三年，如今業已期滿，似楚秦這般道門本無此類規矩，也是獅域本土的世家大族學的半吊子周禮，喜歡行這些規矩。她自嫁入楚秦門，才剛度完蜜月男人就去了南方戰場，然後就再沒回來，夫妻感情談不上多麼深厚，也算是仁至義盡。這些年本來拉扯著兒子過，可兒子黃璨四歲時就被測出身具單靈根、單本命的極品修真資質，這些年新登仙的弟子足有八、九十人之多，可就出了黃璨這麼一個寶貝，老祖齊休高興，闔門都高興，而且齊休將第二次的那個內門名額毫不猶豫給了黃璨，他便跟著齊妝在內門修鍊，昆紗雖是築基，可還在外門，雖說替兒子高興，可母子倆並不常見面，她一個嫁過來的小寡婦，難免空虛寂寞。
可就算是再嫁，其實也沒那麼著急，可是有人著急，比如掌門楊寒。
這幾年籌備結丹事，除了丹論之外，當務之急是物色結丹的四階靈地。其實可選擇的地方也不少，包括上回聯繫賣那艘報廢的【飛蝱梭】時，要術院元嬰還說讓他到時候去【海獅坊】結丹，可他婉言謝絕了，心中還對要術院有一層防備戒懼，任何一絲不利道心的因素在結丹時可能會被無限放大，這種風險他可不願意冒。
還是找自家親戚更安心些，門中姻親有四階靈地的只有花、昆兩家，比較而言，這些年還是和昆家走動多些，兩家元嬰老祖相互也有走動。最關鍵的是，楊寒相中昆家一處叫【日月洞】的四階靈地，此處可同觀日月，殊為奇特，對於楊寒體悟的陰陽道似有裨益。
這種成人之美的事，昆家自無不可，不過昆彌要他趕緊再給昆紗安排個丈夫，最近有元嬰家族的子弟聽說昆紗守了寡，又巴巴地過來提親的，要說這澹町修士雖學了點兒周禮，可對於女子貞潔不怎麼看重，反倒喜愛她這種熟女。
昆彌說那邊壓力太大，快有些頂不住，楊掌門你動作不快點兒，說不得我家只能把女孩兒改嫁別家，到時候大家親戚沒得做，一吹兩瞪眼。
楊寒這才急了，在白山的時候可沒聽說誰家嫁出去的女兒再要回去的，敢情獅域是這麼個玩法。那什麼也別說了，趕緊張羅吧。
叫來昆紗一問，沒想到人家早就瞄好了，「我看上十三了，掌門你幫我給說合說合唄。」這是昆紗的原話，看她說得篤定，八成情愫生出來不是一天兩天了，「果然是寡婦難熬。」楊寒心中不免惡意揣測。
可是叫來燕十三一說這事，卻給人家一口回絕，他這個大掌門親自做媒，本以為一拍即合的事情，沒想到搞了個沒臉。
其實門中想娶昆紗的大有人在，早年他們一幫外海老鄉在一起吹水打屁，年紀稍長的先狙就總說將來要娶就娶個寡婦，還用一種少兒不宜的眼光看著他們一幫半大小子。不過，先狙不行，不但是他，今年門中弟子終於突破二百之數，可老的老、小的小，適婚的不多，特別適合這種家族聯姻對象的更是屈指可數，大道、相貌、家世都得說的過去才行。
首先年齡這一關就把大多數人刷掉，楚秦門現在還有三十多位築基，數量出奇的多，可一大半是百歲以上的白飄飄老頭，百歲以下的築基總共沒幾位，而且基本都有了婚配。而且，長相過關的那就更少，門中楚、秦、藍、白四家是有名的盛產美顏的家族，可四家也只有白乙木、秦昌鎬兩個築基。
秦昌鎬就是個木頭性子，一個媳婦都拎不明白，昆紗不可能看上；想來想去，楊寒只能把主意打到白乙木頭上。
再說燕家叔侄，他們來楚秦已經三年多了，可一直貌合神離，有點客居的味道，說白了就是沒融進去。多羅梔北上沒有帶燕十三，要知道他可是築基中期劍修，強挑築基後期毫無壓力，在如今的楚秦絕對算得上人才難得；最近門中弟子頻繁調動，許多人撈到南方新山門的差事，可依舊沒他們叔侄的事，他們整日價在小西峰貓著，就像被遺忘了似的。
這裡處處透著蹊蹺，在娘胎里就深諳人情世故的燕獨客自然瞭然於胸，可縱使他天縱之資，還是想不透其中關竅。
其實原因很簡單，就出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叔侄二人身上其實還有個小秘密，入楚秦時齊休會見他們時就知道了。別看他們像是連碗羊頭湯都捨不得喝的破落戶，其實身藏巨富，燕歸門的大部分財產秘傳如今都在他們懷裡揣著，要知道那可是燕南行、燕沐雲前後兩代金丹掌門二百年的積蓄！靈木當年鍥而不捨地追殺獨客，大半原因卻是為這個。齊休雖不知確切數目，但可以確定這倆小子富得足夠將楚秦門買下好幾回的。
不過齊休到底有些底線，不至於打劫自家弟子，不過燕家叔侄存了別樣心思，那就莫怪齊休將他們束之高閣了。
燕獨客還在著惱自家師叔不曉事，其實燕十三也不是不近女色，他已經給十三置了兩房妾室，都是山下凡人女子。必須開枝散葉，這是老祖之前定下的章程，他二人身上可是肩負著繁衍出一個家族的使命的，要不是燕獨客年紀沒到，他肯定也這麼幹了。想著怎麼往回找補，可燕十三下一句話險些氣他個跟頭，「事不可挽，白師弟和昆師妹的婚事已定。」
原來他是等生米做成熟飯才跟師侄說這事的，「你，你……」燕獨客指著師叔說不出話，顯是氣得不輕。憋了半晌，忽然眼珠子一轉，猛一拍大腿，說道：「白師叔已有妻子，昆紗嫁過去的話，誰做大，誰做小？」
「你管人家那個，嗤！」燕十三不以為然，冷哼一聲。
「誒，你不懂，算了，不和你說這些……咦，怎麼回事？」
燕獨客說了幾句，突然臉色艷紅如血，身上靈氣不受控制地四溢，整個人像是一鍋煮開的水。
坐在他對面的燕十三自然清楚，皺眉在他身上連點數下，將他境界穩住，勸道：「還是別壓著了。」
「也好。」長長呼一口氣，燕獨客展顏一笑，「師叔等我會兒，我築個基先。」
門中剛辦完虞樵的築基大典，二十四歲築基，算是楚秦新一代的天才人物，而燕獨客絕不在他之下，他今年二十二歲，若不是這些年家門不幸流離失所，加之來楚秦門后一直壓制修為，怕是十八歲之前就已經築基了。
至於壓制修為，則完全是因為不想太過冒頭，被質子峰抽了去。只不過早就該來的質子峰這兩年一直沒見來，那隻靴子始終不落地。也是他們叔侄消息不暢，由於楚秦門在南方開闢戰損，楊寒已經向質子峰申請了五年的展期，有齊休與質子峰虢家那點兒關係，什麼【質子新律】，也是有活動空間的。
可把燕獨客給憋苦了，人家是想築基而不得，他可是把天啟的築基機緣給無視。要說天道也有些偏心眼，別人一輩子未必能遇上築基機緣，到他這兒幾次三番的來。這回是徹底壓制不住了，要說天才就是天才，築基根本像玩似的，什麼【築基丹】之類，統統不需要，就打坐個把時辰，收功之後，燕獨客就晉級築基！
還，還引動了天地異象。鹿柴谷上空白日現星雲，星之光芒堪比日月。群星交相輝映，看似錯雜無序，卻又好像隱隱關聯，真是玄奧異常。不但楚秦弟子，就連附近一些修士都趕過來看，這種事不怎麼常見，何況是星辰本命。
他築基也就算了，還收穫了個不得了的本命天賦：【斗轉星移】。這招比秦長風的【星遁】還厲害，是通過星辰之力異形換位的總法門，雖說他修為尚淺，可人家摸到的都是大道的主要脈絡。這招厲害之處在於不但可以移我，還可以移物。
試想一下，敵人和你正在打鬥，突然眼一花，發現自己被流放到數百里之外，你說氣人不氣人？
天才的光輝總不可能被掩蓋，哪怕齊休也不行。外邊的人都驚掉眼珠，都吵開了鍋，唯獨燕家叔侄淡定的可以，理所應當事，何須大驚小怪？
對於掌門楊寒而言，門中事務還要一樁樁地辦，眼下自然先解決白乙木和昆紗的婚事。
正如燕獨客所料，他這回欠考慮了，白乙木原本娶了八丈町檀家的女孩兒，昆紗修為雖比正妻要高，可自己如今是寡婦，而且事有先來後到，便同意做妾。可帖子發回娘家，昆家登時炸了營。
「你怎麼回事？你楚秦還要不要臉？你家不要臉，我們化神家還要臉哩？我家的女孩兒，還從沒給誰家做過妾室！我呸！虧你們還是從北域來的，自詡讀過書的，瞅瞅你家乾的事，你們家的聖人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罷！」
結果昆紗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趕了來，一幫子金丹女修將一本【澹說周禮】（【周禮】節選版，主要包括五倫綱常、社交禮典等日常內容，專門針對獅域刊行）往桌上一摔，往楊寒臉上一人啐一口，然後開始張冠李戴地亂罵。領他們來的昆彌只向楊寒投去個愛莫能助的同情眼神，便捂臉跑開，留下楊寒輪番接受轟炸。
楊寒臉都被罵白了，連帶道心都有些不穩，齊休不在，要不連他也躲不過這群混不吝的鯤族婦人。化神家族畢竟惹不起，可婚事又不能取消，因為昆家女人們對白乙木這個新姑爺還挺滿意，要說他祖上不愧是寫閑書的，對中老年婦女真的很有一套。
思前想後，楊寒只得做了件缺德事，讓檀、昆兩個媳婦來個對調，改由昆紗做妻，檀家女做妾。不過按下葫蘆浮起瓢，如何平檀家事那是后話不提。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楊寒此後再沒做過保媒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