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牧野之詭事
「是這樣的，我在【劉家窯】有個相好。」
沙連發的一句話，險些沒把楊寒的嘴氣歪。這人因曾在門中擂台賽表現出色，一直被楊寒看重，又是白沙幫沙家嫡傳後輩，在多羅梔那裡也有些面子，平時蔫不出溜的靈植修士，想不到竟會大言不慚。
「好！好！」
楊寒陰著個臉，若不是見他有傷在身，真有心將他腿給打折。也不知這沙連發怎麼想的，明知楊寒憋著火氣，卻還振振有詞：
「道者，陰陽也，我狎妓乃為陰陽之故……」
這回楊寒沒手軟，不等他把話說完，一巴掌扇了過去，「嫖風就嫖風，跟我扯什麼陰陽道？我看，你把個陽字去掉好些！」
「啊！掌門師叔您想得岔了，我那只是文玩。」
姓沙的小子反應不慢，捂嘴做驚恐狀，大聲地抗辯道。
「哦，你接著說罷。」
楊寒聽他這麼一說，有些明白過來似的停了手，氣也消下去些。
所謂「劉家窯」自然是被劉家壟斷的轉運點生意中的一項，【龕影山】劉家乃是【陰香谷】元嬰附庸，其山門位於【陰香谷】通向北方的咽喉要道，同時也是三不管的老少邊窮地區，這種要啥沒啥的地方，通常慣會經商，所以劉家的生意經向來不差。
沙連發跟著郭澤老幾個混，自然混不出來好，不過還有個參合町系的宋思聯管著，他倒算是堅守底線。他們這一路的狎妓只為酒色遣懷，沒到皮肉生涯那步，就是他自己所說的「文玩」了。
一來二去，混上了個叫熙鳳的相好，那女子雖說只是澹民，可在詩詞歌賦、吹拉彈唱方面也頗有幾分功力，這一帶不少修士都被她弄得五迷三道，只知道種地的沙連發以前哪見過這個，沒兩回就淪陷了。
這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這回沙連發去【劉家窯】的時候，那個叫熙鳳的姐兒不見了。做她們這行的定期是要輪換，一是時間久了身體吃不消，畢竟仙俗有別；二是修士們也需要新鮮感。可如熙鳳這種陪酒唱曲的歌妓是做熟客生意，流動性沒那麼高。
沙連發是個戀舊之人，還有些放不下，私下一打聽，才知道是有修士把熙鳳帶出了【西統戊山】據點，之後再沒回來。這蠻荒牧野，修士死了也未必有人收屍，何況是凡人？可告訴他消息的姐兒一句話令沙連發起了疑：
「帶走熙鳳姐那人帷帽遮臉，沒太看清，不過看身形很像常光顧她的一位造夢師哩！」
「造夢師？怎麼這種地方會有造夢師？」楊寒不解問道。
「呃，掌門師叔您該時常出去走走。」
小聲嘀咕一句，沙連發只得從頭說起。
造夢師這個行當如今也發展迅猛，手法、花樣越玩越多，早不是單純排解【歡喜丹】藥性了。
其中一項就是造春夢，什麼七美八艷諧佳麗，三十六宮都是春，套路不要太多。你見過的、沒見過的，獅域的、北域的，都是一等一的仙子，還有圖版供你挑選。若是配上些輔助丹藥，那夢裡的事兒就跟真的似的。雖說生意趕不上窯子，可人家走高端路線，收費賊辣辣貴！
「庸俗！」
楊寒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有些擔心他們把明真也收進了那圖版之中，可心中又莫名有些騷動。
「我曾聽熙鳳說起過造夢師的事，當初沒太在意，可如今想來，似有不妥……」
沙連發翻個白眼，繼續說道。
有回一個造夢師吃醉了酒，在熙鳳那裡大放厥詞，說什麼「把他們都殺光……獅域遲早完蛋……」
「都是斷斷續續的，哦，對了，他好像還提到什麼【魂種】……」
聽沙連發說到這裡，楊寒驟然色變，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張蒼白的女子面容，往事一串串地被勾了起來。定了定神，才又命沙連發接著說下去。
「後來我將這事說與郭師叔，他替我出頭，將一個造夢師誆出了據點，本想問清真相，可那廝十分囂張。我們本想動私刑拷問，可誰知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大群散修，反倒把我們圍了，然後就打起來了。幸好五刑峰的人來了，要不然這回肯定吃大虧……」
這事本是楚秦門引起，後來南斗門修士過來助拳，也被牽扯進來。見沙連發說完后還一臉悻悻然，楊寒問道：
「那個造夢師後來怎樣了？沒被五刑峰帶走？」
「死了，我們只顧打仗，哪有空理他？後來才發現不知被誰殺了，血次呼啦的，若不是身上那套行頭，都快認不出來，反正，渾身上下沒塊好皮子，倒像是爆體而亡。」沙連發回道。
「咱們門中有沒有人去造夢？」楊寒又問。
「這我不知道，咱們鍊氣哪消費的起那個。要是有，怕是只有郭師叔了……」
嘿嘿一笑，沙連發算是徹底把郭澤給賣了。
「罷了，你先下去養傷吧。」
揮揮手將他打發走，不等楊寒召喚，鬼仆樂果已經迫不及待從法螺中跳了出來。
「這裡頭有鬼！絕對有鬼！」他大聲嚷嚷道。
「嗯，現在來看，你那顆魂種，多半是【安心小店】做的手腳。」楊寒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明明是你那顆好不好！」想起被封印在自己魂體內那個該死的魂種，樂果氣得直打哆嗦。
「你別著急，冤有頭債有主，等回【蒹葭坊】，咱們去找那個安心算賬就是，沒準能有法子把那鬼東西給取出來。只是，我擔心……」
聽他這麼說，樂果也覺有理，介面道：「咱們想一塊去了，那些造夢師怕是背後有人哩。」
憑藉蛛絲馬跡，兩人只能推斷到這裡，只是該不該報知五刑峰，楊寒還有些吃不準，畢竟是捕風捉影，自己也沒多少證據。
想了會兒，叫來宋思聯和狐月商兩個，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命宋思聯去查自己哪些弟子曾去造過夢，狐月商去打探各據點造夢師的情況。
宋思聯很快就查問清楚，築基中果然只有郭澤一個，鍊氣弟子卻還有兩人：柳升和祁煥顯，都是柳園系，而且家中都有築基長輩，手頭也比普通弟子寬裕。楊寒唯有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了。
親自替三人檢查識海，可這種邪術哪裡那麼容易發現，他修為到底低了些，什麼都沒看出來，不得已，只好讓樂果出來。在場之人這才知道，原來掌門身上竟還帶著個幽靈。
「都中招了。」
看完之後，樂果嘆口氣道。三人識海中果然有異物，而且都附著在本命物上，那麼一小塊暗斑，如同石頭上生的苔蘚。若不是樂果自己就有，兼之神識強大，根本難以發現。
那三人知道不是好事，連連追問怎麼回事。楊寒不好欺瞞，只簡略將【魂種】之事說了，三人聞之大駭，皆面如土色。
「你們莫要怕，我也曾中招，等過些天郭師弟養好傷，你們先回鹿柴谷，興許老祖有法子，將這禍害給封印起來。」
楊寒說完，將臉色一沉，又道：「此事嚴格保密，若泄露出去，以叛門論處！宋師弟，你去傳令，凡我楚秦弟子，絕對不許再去造夢。還有，這段時間大家呆在白條山，哪裡都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