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識海生死斗
十日後，明遠山一行終於到了萬年冰川。
藍瑩瑩的冰雪山峰形成一道冰牆橫亘面前，壯麗雄偉絲毫不亞於【硫磺群山】。
「秦兄，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笑問向身邊男子。
「咳，咳，我不妨事。」
用左拳捂住嘴輕咳兩下，那人似乎因不耐寒氣而有些蒼白的面色倒不顯疲倦，眼神中精氣大盛，反倒屬他最有神采。
結丹后的秦壞恢復年輕時的俊朗面容，與同樣好相貌的明遠山、楚星衍在一起竟難分軒輊，修為最低的兩個鍊氣老頭反像是他們長輩。
他境界未穩，又有傷在身，按理說該閉關的，可也沒那個條件。明遠山既把他救下，自然沒有丟下不管的道理，這些天都是帶著他趕路。
楚秦幾人不識得秦壞，可秦壞很快就察覺他們的跟腳。明遠山這個名字，他以前隱約聽說過，再聯想幾人姓氏，對楚秦無比熟悉的他很快做出判斷。
他便起了好奇，想看看楚秦人來西邊想做什麼。一邊行路，一邊套話，明、楚二人心機不深，又對他不太防備，被他將楚秦門如今的情況摸去不少。
「楊寒，想不到你小子竟能混成楚秦掌門！」
這個消息實在令他吃驚不小，和楊寒同在外門那會兒，大家都是二三十歲的小伙，自己是內門轉到外門的，又是楚秦家生子，老秦家嫡支，真沒把楊寒這種外門垃圾刮在眼裡，可如今……
「哼！好歹老子結丹了，你還是個築基！」
……
秦壞怎麼也想不到，楊寒正被捲入一場曠日持久的爭鬥。
戰場不在外邊，而是在楊寒的識海之中，這場關乎自身命運的爭鬥，他一點忙也幫不上。實際上，在樂果看來，楊寒已經「死」過去很長時間了。
好在這一切發生的不算太突然，楊寒在這之前做了些準備，起碼把【蛹盾】搬到了靈氣池子，之後他就陷入了昏迷，怎麼都喚不醒。樂果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只要【蛹盾】不散，起碼楊寒還活著。
楊寒很清醒，他那灰濛濛的識海之中，有個黃色小光球正在上躥下跳，那就是他自己，可惜他並不能「看」到自己的元神。
之前，那隻該死的鬼蓮子在吸收了不知道多少先天陰液后，居然茁壯成長，在自家識海中生成一朵蓮花，根莖、枝葉俱全，就連掛在根須上的黑白色蓮子顆還在。
然後，在極短時間裡，蓮花盛開！
此情此景，令他不得不聯想到之前常做的那個夢。他大聲呼喊，想提醒本命蝴蝶那蓮花危險，可惜根本沒有聲音傳出，那憊懶貨還是義無反顧地撲了上去。
楊寒心中只有無與倫比的驚駭，為什麼一切像是有預謀的安排？可那不可能啊，誰能操控大周書院元嬰給自己識海種下本命瓷？而且，而且偏偏是鬼蓮子，不可思議的是，它居然發芽了！
不過並沒有出現夢境中那樣的骷髏頭，本命蝴蝶只是貪婪地吸取蓮花的蜜汁，楊寒其實不確定那是不是花蜜。
本命蝴蝶倒是有了明顯變化，先是一圈圈地長大，然後，它身上的色彩開始褪去，直到有一日，只剩下黑白二色。
某日，蓮花的花瓣突然閉合，將【混沌百幻蝶】的口器死死鉗住，外層的花瓣也漸漸圍了過來，形成如今楊寒看到的局面：
那憊懶貨還有兩對足沒被裹進去，死死抵住花瓣，雙翅不斷扑打，想要掙脫束縛。
「叫你貪吃！叫你貪吃！」
楊寒沒奈何，根本無計可施，只能往死里罵。本命蝴蝶如果被蓮花吞噬，他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他這識海之變與齊休那回不同，齊休碰上的是外敵入侵，可楊寒這是本命內鬥，無論哪個勝出，按理說他這識海主人並不會受到侵害。
可是，他怎麼也不願意【混沌百幻蝶】輸啊，那可是自己生下來就有的，從感情上來講，他只認同蝴蝶和自己是一夥的，可惜，想拉偏架卻做不到！
想起那句偈語，試著默念許多回，一點用處也無。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你有天地靈物血脈么？」
局勢雖然膠著，但楊寒看得很分明，本命蝴蝶不是蓮花對手。一邊對蝴蝶的命運揪心，一邊對那蓮花更加敬畏，「這怎麼，怎麼反客為主了呢？」
他更擔心的，是這來路不明的蓮花將來會不會連他這個主人也給控制了？雖然這超出了他的修真認知，但以目前情境論，似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這場劇變不知持續了多久，最終【混沌百幻蝶】還是沒能逃脫被「吞噬」的厄運，反正完全被花瓣給包了起來。
「完了，完了！」
楊寒如喪考妣，對著那朵大花苞，倍覺孤單。
樂果看到的是另一番場景：【蛹盾】上面伸出的觸鬚般的魂絲漸漸枯萎脫落，溶解在靈液之中。灰褐色的殼子變成了黑白雜色，似乎比之前稀薄了許多，可也凝實了不少，竟然有若實質。
又過了不知多久，楊寒見到蓮花的花瓣開始枯萎、凋落，後來就是葉片、枝幹，像是耗盡生命力一般，不過與本體脫離后，統統化為絲絲縷縷的精神力，融入濛濛識海中。
一陣睏倦感襲來，再也支撐不住，終於昏睡過去。
……
【卑陬坊】，獅域西部邊陲小鎮，和它的名字一樣貧瘠，出了這裡，便是蠻荒。
黑嘎嘎故意遷延些時日才從鹿柴谷出發，是以被明遠山他們遠遠落在後面。白乙木一路小心侍候這位師叔，兩人相處十分融洽。
他是白曉生後人，可他為人比自家那位先祖圓滑許多。知道金丹少女獵奇心重，常給她講些白山的小故事，講故事這方面，他倒是家學淵源，雖說自小就離開了白山，可家裡傳下來的閑書還有不少。可誰知這位師叔性子太跳脫，有幾次說要改道去白山，嚇得他再不敢講那邊事，好容易才哄著她來了這邊。
才在靈茶鋪子坐了會兒，金丹少女就有些不耐煩，纏著白乙木要聽故事，無法，只得說了段【五虎拍金丹】。
這回說的是築基修士霍虎，用了五虎拍門絕技，一招秒殺金丹修士斯溫光。
奈何他講得繪聲繪色，有如親臨，可金丹少女根本不信，「築基殺得了金丹？吹牛！一會兒出了坊市，咱倆比劃比劃，看你打不打得過我。」
「我哪裡是您老人家的對手？嘿嘿，十個我也拍馬不及！」
白乙木苦著臉奉承，卻聽得旁邊一聲重重一聲冷哼，「無知之輩！」
扭頭看去，只見鄰桌坐著個黑白雜色道袍男子，中年相貌，面色冷峻，眉宇間帶著種威嚴氣度，只是修為看不大出來。但聽他口氣，應不在黑嘎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