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竹林聞閑話
赤炎洞並不是如楊寒之前所想的那樣一個山洞，實際上是相當廣大的區域。
黝黑的山石，流淌的岩漿，星羅棋布的火山口，還有隨處可見的修士洞府。甚至，楊寒看到幾座十分像樣的山門，經營的不比修真門派遜色。
當然，凡事不能看錶象，這種地方凡人領民沒法生存，那不過是些佔山為王的山大王罷了。
「掌門你看，那是蘭花團，那邊是紅手絹，還有墨客……」
兩人藏在石縫裡，虞樵將幾座顯眼的山門指點給楊寒。還有他知道的麻衣社、星鳥團等等，都是些金丹級別的狩獵團。通常都是一二金丹，糾集幾十、數百散修嘯聚山林，所得財貨按等級分配。
再小些的狩獵團是數不勝數，互相之間搶地盤，搶戰利，殺人奪寶是幾乎每天都發生的事。有些小團活不下去，慢慢被大團兼并，但也有不少寧可自己乾的，畢竟在別人手下沒那麼好乾，吃暗虧、穿小鞋是小事，關係處不到位，被上頭黑掉那可大大地划不來。
「表面上看這裡千窟百孔的，進去之後全都是通的……」
湊在耳邊說了句，虞樵掏出張地圖拿給楊寒看。這裡的狩獵團各自佔有地盤，像虞樵這種單幹戶只有鑽空子，但也只敢在鍊氣修士慣常活動的範圍呆著。他掌握了幾條密道，可以找到和楊寒交易的火冠鼠與赤卿煙篁，再要找更好的東西，就要冒險了。
不過，這圖對楊寒沒太大作用，他要找的是三階靈藥，非得進入金丹修士的地盤不可。
又問了些狩獵團的情況，楊寒便讓他先回雷蚊堡。
「等我辦完事，就去找你。」
「那，掌門你要小心啊！」
「嗯，你也是。」
目送他遠去，楊寒拍張斂息符，小心避過狩獵團的範圍，找到虞樵地圖標註的一處洞口，閃身鑽了進去。
感受到洞中撲面而來的熱浪中的火元素，楊寒不禁皺皺眉。他這種修鍊木系功法的，在這裡是會有些克制的，外層的火系靈力品階不高，但到了深處，特別是遇到高階火系妖獸，怕是不容易對付。
心中暗自警醒，楊寒順洞穴一路往裡走，矮小的洞口越來越大。
赤炎洞的火脈與靈脈相通，即便是洞口處，也是生機勃勃的景象。從苔蘚、地衣，到蒿茅、藤蔓，植物種類越來越多，自然是火屬性靈草居多。
路過大些的洞穴，便能見到夠得上品階的物事，楊寒認出幾樣，其中包括赤卿煙篁。那種竹子生長在一個汩汩冒泡的岩漿池塘邊，火紅斑斕，煞是可愛。不過他無心流連，正欲離去，聽得竹林里有人說話：
「這洞里沒有日月，都快憋氣死了。」
是個女子聲音，楊寒心中一動，放神識過去看，原來是一對男女在這裡廝混，想來應是剛剛歡好過，俱都衣衫不整。
男人將她摟在懷裡，一隻大手還在她胸前把玩，戲謔道：
「那才好，快活賽神仙，干日月何事？嘿嘿，你剛才那麼大聲，我還擔心，擔心把隔音罩震破了呢！」
楊寒還沒見過這種活春宮，道心一個踉蹌，總不好意思偷窺後輩行事，拔腿欲走。
「別，別啊，再看會兒嘛。」
卻被樂果叫住，楊寒氣樂了，罵道：「你個老東西，怎這上頭這般著緊？」
「唉，你是不知……我爹媽不知怎麼搞的，沒給我生個好相貌。上輩子我就，就不怎麼吸引女孩兒，我愛的都不搭理我。哼哼，後來老子結丹了，把最討厭我的兩個女的給宰了。」
幽靈樂果上輩子的相貌楊寒恐怕是看不到，可他的話中怨念滔天，還大言不慚地說出自家惡行，楊寒心中亂罵：你真是個人渣，死了活該！
「嘿嘿，那副臭皮囊扔了正好。老子特意挑了個模樣好的，等以後洗心革面，也好揚眉吐氣一回！」
沒想到這廝沒心沒肺笑了兩聲，反倒憧憬起美好未來。
楊寒心中一陣惡寒，剛對他建立起來的一點點好感，全他喵打了水漂，真想放個火球把這廝給化了。
「這種爛人，就算幫他奪舍，起碼等上一百年，且看他是不是改過自新再說！」
楊寒心中暗暗合計，樂果卻不知自己一番算計就因為瞎話給耽誤了。他壞事沒少做，可那倆女的，他其實是在心裡殺的，倒不是不想，實在是沒找到。
這一耽誤，那對男女的對話又斷斷續續傳來：
「你就知道那事，一點不為我考慮。我一個水靈根，在這種火靈地根本沒法修鍊。再過幾年，等我人老珠黃，還不是被你一腳踹掉！」
「寶貝兒，不會，我對天發誓：若是我始亂終棄，定教天打五雷轟！」
「哼！算你有良心，那你跟你家老祖說說唄，把咱倆調到坊市去吧。」
「這……你容我緩緩。」
「緩什麼緩，你還騙我，說你是五散人家的弟子，你這個大騙子！」
「別，寶貝你聽我說，我家老祖，那個，最近有些棘手事，老是黑著臉，我不敢，不敢往前頭湊，你等我一陣……」
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把那女子哄得破涕為笑，又糾纏在一起，眼看是重振旗鼓意欲再戰。
哪裡還有什麼隔音罩，符籙靈力早就耗盡，跌落地上而不自知。
楊寒飛出去老遠，才聽到後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呻吟，震得山洞嗡嗡作響。
稍斂心神，想起那兩人的對話，楊問樂果道：
「那什麼五散人，會不會是把持此地葯市的那幾個傢伙？」
「唔，有這可能。」
「那晚上的鬼修怎麼回事？本命瓷和火鴉坊葯市，這兩件事差太遠了吧？他怎麼會參與其中呢？」
「呃……」
這邊的事情，楊寒和樂果均一頭霧水，暫時理不出什麼頭緒，只得作罷。
楊寒心中有個計劃，將來要在火鴉坊開家楚秦小店，不過這邊勢力錯綜複雜，想要站住腳沒那麼容易……
「嚯！」
從一個洞口飛出時，楊寒身形猛地在空中頓住。
眼前景象簡直不可思議，岩漿形成的河流湖泊，火樹銀花的地下森林，石頭砌成的房屋，精巧別緻的花園，形形色色的營帳，甚至還有墟市！這樣的地下世界，孤瓷城的光明頂與之相比，怕是也小氣了。
後悔沒學一門易容法術，這裡也不知有多少修士，大幾百起碼是有的，搞不好就會碰上小豆客棧那伙人的眼線。
眼珠子一轉，楊寒取出件斗篷穿上，還是從秦壞儲物袋找到的。將帽檐拉的低低的，悠悠往墟市轉去。
在岩漿河邊的一排石屋子前晃悠一圈，楊寒瞧見一家酒館，習慣性踅了進去。
酒館不大，生意卻很紅火，在這喝酒的大多是築基修士，看起來多是些兇悍之輩。
店中只有個鍊氣活計，手腳倒十分利落。櫃檯後邊坐著個老嫗，像是拿著葯杵在搗弄什麼，側著臉，不大看得清相貌，大概是這裡的掌柜了。
尋了個角落坐下，楊寒叫來夥計，問他都有什麼酒。
夥計笑道：
「前輩是新來的吧？這邊常喝的是【赤血燒】，是用火榴果、地火蜘蛛的血、火蟻靈蜜釀的。剛烈，殺口！要是不會喝，管保喝得跳起！」
「呃，還有什麼？」
「小店特色【驚浪酒】，口感澎湃許多。只是，只是材料都要從遠處運來，因此要貴一些……」
「休得啰唣！一樣來一壺罷！」
「得嘞！您稍等！」
夥計轉身去打酒，楊寒心中卻驚疑不定。【驚浪酒】乃是外海名酒，外海修士沒有不知道的，就算重名，也不該出現在赤炎洞這種地方呀！
暗暗向櫃檯那邊看去，許是感到被窺探，掌柜老嫗微微側目過來。
「竟然是她！」楊寒心中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