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萬劍歸一劍

  楊寒這些年連動手都很少，一個猛子扎進金丹修士的戰鬥，真是不知所云。不過他也是久歷戰陣的，基本的戰鬥素養還在，躲在師父和趙瑤身後，學那使判官筆的鬼修，御使一把心生蜂雲劍遙遙攻擊。

  好在趙瑤像是認出齊妝，確認了敵我立場，便毫不猶豫向金丹鬼修發起攻擊。她身上只有一對骨刺，也不知是從哪裡撿來的，倒也算犀利。她那面黑幡威力強大，對鬼修最是克制，可惜當年因她荼毒閨蜜黑嘎嘎，被小蛇沒收了。

  趙瑤是金丹後期魔修，又是以殺證道，在蠻荒之地生存了上百年，戰鬥力甚至還在齊妝之上，她一加入，齊妝壓力頓減。不過她走的是近戰路數，紅衣翻舞，立刻纏上那個筆洗金丹。

  「趙師叔打起架來也賞心悅目！」

  與有榮焉的自豪感充塞心間，楊寒的心生蜂雲劍游蛇一般在戰場中亂竄，不為尋求戰果，只求牽制敵人。

  趙瑤妖魔鬼怪見得多了，知道鬼修弱點，出手狠辣犀利，用骨刺直取那鬼修雙目一點鬼火，「啵，啵。」不起眼的骨刺竟被她使得發出音爆，逼得那筆洗金丹連連倒退。

  不得已，調水龍回來抵擋，不過那骨刺也不知是從什麼古獸骸骨中取來，竟有【辟法】屬性，根本不懼水龍，以柔克剛的手段對趙瑤不湊效。無法，只好退到破傘後面。

  三金丹鬼修本是以攻代守，壓倒性的局面，趙瑤一上，立時便逆轉，成了被動挨打。

  「楚秦門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猛！」

  看著身前二女，楊寒心中讚歎。齊妝也長了精神，方才被水龍所阻，【劍冢】威力不得發揮，見水龍縮了回去，立時用【萬劍鑽心】天賦，無數飛劍如蝗般打在破傘上。

  那傘也算上好烏龜殼，可劍陣有的是耐心，只是一點點地蠶食，終於像萬蠶經過的桑葉，只剩幾根傘骨支棱著。

  「哈哈哈，終於揚眉吐氣！」

  見到傘后縮成一團的鬼修，齊妝仰天長笑。

  楊寒見局面盡在掌控，衝上去揀便宜，【蝶閃】幾段閃現，身姿瀟洒飄逸竟也可圈可點。

  「嘭！」

  身子已斷線風箏似地飛了出去，齊妝眼疾手快，打出道靈力把他接住，力道也給他卸去大半，楊寒噴一口老血，翻個白眼，歪倒在師父懷裡。

  「本想試試那招【幻瓏殺】的，誒，丟人啊！」

  羞憤欲死，楊寒再不肯睜眼。境界之別，天差地遠，像霍虎那般越階殺敵的絕代凶人，此界怕是不過只手指數，楊寒顯然不在其列。

  齊妝將他丟在地上，反正有他不多，沒他不少。

  不過楊寒也沒落個清靜，懷裡的樂果一直扮演著戰鬥解說的角色。他到底是金丹境界，這樣的硬核場面令他興奮不已，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根本停不下來。

  「你要再不閉嘴，信不信我弄死你？」

  楊寒傳音過去，終於清靜了。不過安靜了只片刻功夫，就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桀桀，下面我們好好玩玩。」

  一個鬼修發出刺耳的笑，頭頂盤著一條長長鎖鏈，還有器靈，五階【鬼藤木妖】！另兩個鬼修也打出法寶，一座【鎮妖鐵塔】，一隻【降魔銅鈸】，器靈全都是五階，把齊妝的三階【奉劍靈狐】頓時比了下去，捧著劍匣的爪子都有些抖。

  更要命的是，遠處已經圍了一圈人，都是些鬼修，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顯然是打算車輪大戰了。

  更遠的地方，飄蕩著些綠色的靈魂體，還有閃爍的紅芒，應是潛在暗處偷看的魔修了。

  「天哪，大周書院在這裡養了多少鬼修啊？」

  如果真的還有一位化神鬼修，那這裡的一舉一動根本逃不過他的法眼。悄悄給樂果傳音，問他那隻【吞卷鬼】是不是化神，樂果卻答只是元嬰後期，楊寒聽到此處根本泄氣，嘴皮抖動，將這邊鬼修情況盡數說與齊妝，女人眉頭深鎖，沉思許久，突然將飛劍全數召回，對紅衣魔女喊道：

  「趙瑤回來，打不過，不打了！」

  趙瑤哪裡肯聽，揮舞骨刺，戰個不停。不過失去齊妝臂助，立時處在下風。一會兒功夫，腳下被鬼藤絆住，鎖鏈趁機纏繞上來，黑黢黢的鐵塔長的老大，兜頭罩下，將紅衣魔女鎮壓。只聽得塔中撞鐘一般叮噹作響，餘音不絕。

  見齊妝、楊寒二人不抵抗，鬼修們索然無味，衝過來個鬼修，用繩狀法器將二人捆住，丟在地上不管。

  這邊戰鬥一歇，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被元嬰境戰鬥吸引過去。

  好幾個元嬰的大道之力交織在一起，雖然戰場很遠，氣氛卻很詭異，壓抑且沉悶，其實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響，楊寒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聾了，剛才金丹戰鬥可比這熱鬧多了。

  他到底是修為低了，齊妝看向那邊的眼神滿是痴迷。

  阿土已經換回原形，小山似的身軀肉眼可見，周圍土元素被他調動，這邊的草木失去養分，都有些無精打采。

  他的上空瀰漫著土元素風暴，大大小小的風暴眼如同陷阱迷窟，任何陷入其中的生物都會被撕成碎片。

  不過，元嬰鬼修們穩如泰山！

  大道氣息竟是醇正的儒門正道，其中一道還發散著濃濃書卷氣，半點殺意也無，卻有種如沐春風，勸人向善之意，令金丹境的齊妝幾乎興不起反抗的念頭。不過，與他們的鬼修身份相映，卻又更詭異。

  只有一道齊妝無比熟悉，那是劍意，「元嬰劍修！」心中驚呼一聲，看向那人竟生出種崇敬之心。元嬰境的劍修齊妝以前一個也未曾見過，不想卻在這裡碰到。只一個瞬間便已明白，自己與那人的大道天差地遠。可笑自己一向自負，以為有朝一日大道得展，定可肆意縱橫，何其淺薄也！

  其實她也是妄自菲薄了，她的天賦已是頂級，不過楚秦門的底蘊怎能與大周書院相提並論？她的【混元劍冢】得自黑手，品階不低，可距離頂級還很遠。

  她領悟的【匣中萬劍】、【萬劍鑽心】與【劍冢】契合，但那是發散，而那位元嬰鬼修的劍道卻是收斂，類似重劍無鋒的道理，真正稱得上登堂入室了。

  只是一道劍光，卻能洞穿土元素風暴眼，元嬰大道中，唯有此劍能對阿土造成創傷，要知道土系防禦是最強的。似乎阿土也對此畏懼，不時潛入地下躲避，將整個大地掀起海浪似的波濤。

  「萬劍不如一劍，我悟到了！」女子眼角，一滴清淚無息滑落。

  元嬰級別的戰鬥曠日持久，夜林的黑夜中，齊妝、楊寒不知坐了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個月，誰也說不清楚。

  直到這日，空中傳來一個醇厚聲音：「老祖法諭，不得殺那【風息歸土獸】。」

  「那兩個修士如何處置？」有人問道。

  「呃……沒說。丟到【要術院】，給那些瘋子炮製去罷。」

  至此，夜林寂寥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