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恨天涯遠
如意閣的丹，萬通閣的船，多靈閣的靈石花不完。
三江彙集，通衢之地，彩石坊站在獅域修真事業的制高點上，其重要程度僅次于山下城。三大商盟一家不落，都在彩石坊里設有分號。
這三家店屬樞機殿直轄，是獅域的錢袋子，被總瓢把子獅王緊緊攥在手裡。
多靈閣稍微特殊一些，據說獅域八成以上的靈石礦都由多靈閣負責開採，而質子峰與樞機殿的龐大開銷絕大多數出自這裡。
此外，多靈閣還是獅域最大的煉器行，法器、凡器，皆有所出。
楊寒換了件簇新袍子，天天泡在坊市裡，婁堪怕被他甩掉，跟屁蟲似的形影不離，倒是學到不少。
用楊寒的話講，「做生意講究望、聞、問、切，好的奉行，那是可以在這家店進了貨，轉身賣到隔壁店裡的。」
婁堪心裡納悶：「我還以為望、聞、問、切是醫家術語哩！」
其實楊寒自家知自家事，沒金手指的男主，只能走路、走腦、走心，偏偏不能走腎，真是慘的一比！
他這種走到哪兒都只看不買，「光顧」是真的，稱「主顧」那是作數，自然不會招人待見。畢竟知客們都很忙，有那閑工夫，約二三好友去靈茶鋪子擺龍門陣，不比跟你個外鄉人扯淡要強？
好在熱心腸的男人不缺市場，楊寒用自己快要過期的賣相，總能找到那些大叔控的女修下手。這是種天賦，一直用心揣摩的婁堪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他這人不笨，頗能舉一反三，在楊寒略加指點后，便迅速入戲，客串起「捧哏」角色，經常把姑娘們逗得花枝亂顫。
楊寒的真經就一個字：聊！
當然不是那種尬聊，這裡的技巧實在過於複雜，故不在此文展開。
天下的生意多得很，最會做生意的人，要學會像蚊蟲一樣，找到最粗大的血管，將自己細微的口器輕輕插進裡面，然後就可以用各種姿勢吸血了。最最要緊的是，怎麼才不會被拍死？
所以一定要先理清楚脈絡。
從知客、奉行、執事這條藤一路摸下去，逐漸會看到一張利益交織的大網，牽連著門派、家族各方勢力。生意越大，參與的人越多，漏洞就越多，總能找到下嘴的地方。
婁堪算看明白了，楊寒是要找這方面信息。
「嘿嘿，前輩您看這個有沒有用？」
掏出一本小冊子遞了過來，見楊寒眼中放光，緊接著道：
「這本是我家的秘傳，前輩看要是有用的話，那個……」
言下之意是，那一百塊三階的債務是不是就一筆勾銷了？
楊寒鼻子里重重一哼，不置可否，拿起那本【澹野聞鈔】翻了幾頁，順手揣進懷裡。淡淡說了句：「走吧。」抬腳邁進了多靈閣。
「呀，您來了！」
相熟的女知客跑了過來，幾次三番光顧，楊寒跟她混的比親戚還熟。
不著四六地閑聊一氣，楊寒假模假式拿起一件法器問價格。
「唔，這件二階下品【硫磺雲影劍】，具有【堅固】、【鋒銳】、【破水】、【磺毒】等屬性，是您居家旅行，殺人奪寶……」
調皮的女知客行雲流水般調侃，根本沒指望他買，誰教這個大叔辣么有型，辣么有款，還挺風趣的……
「好吧，我買了。」
楊寒笑眯眯地看著少女，抖落出一堆二階靈石在托盤上。
看著女知客收了靈石，顛顛地跑去櫃檯替自己會賬交割，楊寒深深吸了口氣，又飛快地看了眼那隻水晶櫥窗：
一水兒的硫磺系法器，；【硫磺落寶金錢】、【硫磺破魔罩】、【硫磺玄刀】、【硫磺盞】、【硫磺香爐】……
那件【硫磺雲影劍】楊寒曾經見過，而且印象深刻。
出身右山秦的秦壞與秦長風、秦光耀是一支，可他偏偏屬於秦光耀一系嫡支。雖然秦光耀叛門之事與他無干，但後來還是吃了瓜落，被下放到外門，楊寒是那個時候認識的秦壞。
是的，當時秦壞就有這麼一柄飛劍，沒少拿出來賣弄，每次還帶著那種「我比你們高級」的吃屎表情。這種事情在當時的鍊氣大伙兒心中，留下的陰影面積可想而知。
本來早已忘記的事，卻被這件法器喚醒記憶。楊寒模糊記得這種劍好像是楚秦門自產，只不過對於他那樣的外門弟子來說，過於昂貴和奢侈。
……
「沒錯！這是古鐵生的手筆。」
齊妝顫聲說道，撫摸劍身的都也有些抖。
「這麼說，古師叔也在獅域？」楊寒心中的猜測終於實錘，忍不住叫了起來。
「什麼師叔，誒，人家認不認咱們是同門還不一定咧。」
齊妝嘆了口氣，心情有些亂。自從和離火鬧掰，古鐵生就一直沒有再回楚秦，這一晃就百多年了，連鐵生的妻子張勝男後來也客死異鄉。
這件事，掌門齊休以下，包括大多數長老都沒有怪罪古鐵生的意思，顧嘆夫婦除外。甚至連古鐵生的長老身份一直都沒取消，直至楚秦滅門。
齊妝是看著古鐵生長大的，自然相信他的人品。不過，設身處地想一下，一邊是親情，一邊是門派，他夾在中間真是難做人。
特別是古榕，真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廝竟然在白山結嬰，離火盟成了白山雙元嬰門派。圍剿思過山時，他離火可是出了大力的。
楚秦余部對古鐵生的看法也不可能沒有轉變，至於他自己是怎麼想，那也無從得知。
「生活了百多年的門派，鐵生他但凡有點兒良心，也會有深深的歉疚吧？」
齊妝如是想，得知古鐵生可能來了獅域，很可能就在孤瓷城裡，這又是個難以面對的人啊！比趙瑤還要難。
「古師叔是煉器大師，修為怎麼也到金丹後期了吧，我記得門中最年輕結丹記錄還是他保持的。若能得他老人家臂助，楚秦復興有望啊！」
楊寒可不知道那麼多內情，想的自然不一樣。不過他搞錯一件事，展仇93歲結丹，才是楚秦真正的第一天才。
楚秦門雖滅，但金丹長老竟然存活了不少，而且多了楚無影這個元嬰。這股子勢力若放到白山，依然是妥妥的頂級門派。
齊妝看他憧憬的滿眼都是小星星，悠悠嘆息一聲，喃喃道：
「見了還休，爭如不見？當時誰會唱陽關，離恨天涯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