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只有你摸過我的腦袋

  暑假的第一天，顧昕潼就跑去了許乃風家裡。

  可是，許乃風卻不在家，只有黑雨在箱子里睡覺。

  顧昕潼走過去，蹲下身來，摸摸黑雨的小腦袋。它看起來正在做一個美夢，很舒服的樣子。

  摸了一會覺得無趣，顧昕潼便打算離開。

  這時，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叫著她。聽上去是從屋子裡面傳出來的。

  「小潼。」會這麼叫她的只有那個人。

  顧昕潼假裝沒聽到，加快腳步往外走。她並不想和肖明揚扯上什麼奇怪的關係。

  「你等等，等等啊。躲著我做什麼啊？」肖明揚從屋裡追了出來。

  「我不想和你這種人說話。」她還在為上次的事情看不慣肖明揚。

  「就因為我喜歡你，你就不理我？」

  顧昕潼停下了腳步，有些忿忿地想：這個人的腦迴路不是一般的奇怪啊，明明就不是因為這件事情。

  她有些咬牙切齒道：「不是，是你抱走黑雨的事情。」

  「黑雨？」肖明揚印象中不記得這麼個名字。

  「就是小風的貓！」

  「噢，明明叫『小黑』。」

  「改名了不行啊。」

  「好啦，誤會不是解開了嗎？」肖明揚跨著步子，先一步走到了顧昕潼前面，攔住她的路。

  哪裡解開了……顧昕潼覺得自己沒辦法用正常人的思想和他交流。

  「你是不是想知道阿風在哪？」肖明揚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今天，是我們父親的忌日。」

  夏日的風，吹到臉上都是熱辣辣的。

  「他每年都會去看望父親，偷偷地，還以為我不知道呢。阿風其實是個非常口是心非的孩子，又不善表達自己，就形成這種奇怪的性格了。」

  「他其實是太缺愛了。父親走的時候，他才10歲。」

  「那他後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嗎？」

  肖明揚點點頭，說：「他不肯搬過來。」

  「小風有一回和我說，他說他最恨他的父親。可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最恨他的父親呢？」

  肖明揚神色有些奇怪，但更多的倒是欣慰。自己這個弟弟，這次應該真的交到一個好朋友了吧。

  他嘆了口氣，說：「因為，他沒有從父親那裡得到過一點愛。」

  許乃風在父親的墓前，神色有些恍惚。家裡沒有錢，沒辦法給父親買一塊像樣的墓地，還是鄰居幫忙埋到後山的。如今這裡的野草已經長得很旺了。

  他是恨父親的。但是，長大一點之後，他好像能明白父親的難處。每年也就來看那麼一回，沒事的，沒事的。心底的恨漸漸少下去了。

  「說了這麼多，你要去找他嗎？」肖明揚往屋裡走去，顧昕潼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他就在後山。但是，你最好不要去。」

  「你是打算整個暑假都住我這裡嗎？」門開了，外邊有些亮堂，有些刺眼。

  許乃風看到顧昕潼的時候小小地吃了一驚，但沒有表現出來：「你怎麼……」

  「我來看黑雨！」他猜到了。

  「小風，你們慢慢聊，我睡覺去了。」肖明揚走過顧昕潼身邊的時候，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以後請多多指教啦。」她直到暑假結束都沒弄懂這句話的意思。

  「你難過嗎？」顧昕潼見他半天都沒說話，不禁問道。

  「難過什麼？沒考到第一名嗎？」許乃風越發覺得，她該是有多麼在乎那個第一名。

  顧昕潼不想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便提了提他的母親。

  「放假了，你不打算去看看你母親嗎？她應該會很高興。」

  「不打算，不想，不會。」許乃風在對於母親的事上一直是這樣決絕的態度，「是不是肖明揚和你說了什麼？」他警覺起來，顧昕潼平日里不會提到他母親的。

  顧昕潼擺擺手，搖搖頭。肖明揚和她說的是許乃風父親。

  「那就好。」他放下心來。

  「你很怕被人知道嗎？」

  「我不想被人可憐。我這樣的情況，就算是被人關心也是因為可憐我吧。」許乃風拿了些貓糧，放進了紙箱里。

  「你原來是這麼想我的啊。」顧昕潼自覺自己是那個關心他的人，就以為是在說她，自動帶入了。

  許乃風一直蹲著，說：「什麼？」

  「好朋友之間的關心就是純粹的關心，你想太多了。」要放從前，顧昕潼一定就撒撒氣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她不缺這樣一個朋友。

  但是許乃風不一樣，她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她知道他這個人的脾氣。

  她想要主動維護這段關係。

  「我可以嗎？」許乃風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擁有朋友純粹的關心，「我真的可以嗎？」他蹲著，微微抬起腦袋，看向顧昕潼那裡。

  顧昕潼走過去，蹲到他的身邊：「當然可以。」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許乃風很想讓顧昕潼摸摸自己的腦袋。

  「我今天洗頭了。」他把腦袋往顧昕潼那裡湊了湊。

  黑雨醒來后，習慣性地往許乃風的手臂上蹭蹭，腦袋湊了過來。

  「好。」這個「好」字裡面滿是寵溺，顧昕潼看了看黑雨，看了看許乃風，明白過來他這麼做的意思。

  「你好像挺喜歡被人摸腦袋。」

  「只有你摸過我的腦袋。」許乃風有些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他能理解黑雨被摸腦袋的心情了。

  看著這樣的許乃風，顧昕潼想起肖明揚的話來。

  他果然很缺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