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共生時代 （六）

  艾琳看到，未完工的穿梭儀不翼而飛，圖紙撒了一地，用來工作的智能電腦也不見了，各種小零件凌亂地灑在地上。

  艾琳站在原地，感覺到胸中怒火中燒，身體卻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等稍微鎮定下來，她立刻用自己做的通訊設備，聯繫Leon。

  Leon趕回來，看到房間里這番景象，和頹然癱坐在沙發上的艾琳，震驚之餘，他一邊試圖安慰她，一邊又像是想到了什麼。

  「艾琳，我想我知道這是誰幹的！」

  「誰？！」

  「我最近加入了一個共生體組織的解謎俱樂部，他們提供密碼，我來解密，如果成功解開就會有豐厚的報酬。靠這個解謎活動，我已經存了很多錢了，艾琳，本來我是想給你個驚喜，等存夠一個大數額，就給你，好去採購剩下的設備。」

  「Leon，誰偷走的穿梭儀？！」

  「今天，我照常去參加解謎活動，在我專心解謎的時候，耳邊傳來旁邊幾個共生體的竊竊私語，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們說那個女人的東西已經到手，要儘快送到總部，找總部的人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新型武器，是不是用來對付共生體的？我當時有一絲猶疑，但沒有太當回事，現在看到這種情況，我懷疑就是他們乾的！」

  「那幾個共生體長什麼樣子？！走，我們去把穿梭儀找回來！」

  「艾琳，冷靜一點，僅憑我們兩個，怎麼能奪回呢？」

  「難道我們要再從頭開始？」

  「穿梭儀被盜走，說明我們已經被盯上了，如果再重新開始，肯定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線。共生體現在和人類衝突越來越大，他們肯定覺得我們的設備是用來對付他們的！」

  「既然我們已經被懷疑和提防，為什麼對你比較友好，還吸收你加入他們的俱樂部？」

  「這一點，我也不十分清楚，可能是想從我嘴裡得到什麼消息，但他們又從來沒有問過穿梭儀的事情。我是出於個人愛好，主動接近的他們。他們的解謎遊戲，有點像古文字解讀，這是很吸引我的事情。」

  「如果他們察覺到我們在做秘密的研究，那肯定已經早就被盯上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找回或者重建穿梭儀。」

  「無論是找回，還是重建，只靠我們兩個人都很難實現。」

  「難道我們要困在這裡？不然，找雇傭軍？還是找幫手？這也都是不現實的。我們在這裡沒有可信賴的人。」

  「我自從來到這裡很快就被解謎俱樂部吸引，和共生體混在一起，坦白講，很快我就發現他們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艾琳，你到了這裡有沒有接觸一些可靠的人？我們需要尋求幫助。」

  艾琳沉默了許久，終於把遇見艾蒙的事情告訴了他。

  「你是說，這個時空里你沒有出生？在這裡，你的父母離開亞洲，來到南美洲，最終生了一個男孩兒？但你最終還是遇到了你在這裡的『家人』。坦白講，剛到這裡沒多久，我就開始打探另一個自己的下落。」

  「他在哪裡？」

  「在歐洲老家。我倆一樣有不著調、不負責任的父母，但我選擇遠離家庭，不結婚不生子，不製造婚姻悲劇。相反，這裡的我做了相反的選擇，他肯定認為自己一定能夠吸取父母的教訓，營造一個溫暖的家。不過，顯然，他失敗了。家庭和事業不能兼顧，遺傳自父母天生自由不羈的性格和家庭的束縛不能平衡。他失敗了，事業無成，家庭破裂，淪落為一個平凡普通的失敗者。」

  「很遺憾，Leon，希望你不要難過，畢竟，嚴格意義上說，那是與你不同的，另一個人。」

  「算了，這邊的我生活一團糟，顯然沒什麼指望。那個艾蒙呢？他能幫助我們嗎？」

  艾琳又告訴了Leon遇見艾蒙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並縷清了目前的形勢。目前來看，由於之前沒有考慮周全，以為短期內就能離開，所以在黑市頻繁交易。沒想到，這引起了人類組織和共生體組織的共同關注，雙方都在跟蹤觀察自己，現在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監控起來。

  「艾琳，沒想到今天你遇到了這麼危險的事情，幸好你沒事。那麼，我們就去找你的『哥哥』吧！他們能提供安全的場所，還有豐厚的報酬。這是我們最終離開這裡，最需要的兩樣東西。」

  「可是，我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更不應該參與和干預這裡歷史進程！」

  「那我們屬於哪裡？」

  「屬於我們自己的地球，自己的時空，那裡才是我們的家！」

  「艾琳，我一直不忍心說出這些話，戳破你對家的執念。對於那個所謂的我們的地球，我們不也是外來之客嗎？那裡有原來的你，原來的我，我們能取而代之嗎？去那裡改變歷史進程，不也是對時空的干擾嗎？」

  說完這些，Leon看到艾琳的眼神慢慢黯淡，彷彿夜空失去了閃爍的星光。陰暗，低沉，憂傷。

  一時間，Leon有些懊悔。

  「艾琳，我知道，你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幼小的你，便住進寄宿學校，飽嘗孤獨與想念。美好的青春年華剛開始，又失去雙親。因為一項科學發現，又間接將地球帶向毀滅。小到家庭，大到星球，家園盡毀。我無法完全想象一個人經歷過這所有的一切，會被打擊成什麼樣子。可能對於一個意志不足夠頑強的人，其中任何一個打擊，都會導致一生頹敗。但是，艾琳，你沒有倒下，還充滿希望去挽回。就算回到原點，就算我們是過客，就算干擾時空，我都義無反顧地支持你！」

  艾琳忍住淚水，緩緩站起來，轉過身，走到窗前，眼睛直直地看著窗外這蕪雜的世界。

  Leon極力控制著情緒：「你是一直在尋找家，而我一直在剋制自己對家的渴望，試圖逃避家的束縛，現在我們卻殊途同歸。現在的我們是如此相似，家，是你我內心最大的渴望。時至今日，我已經把你當女兒一般看待，雖然我從未有過婚姻和子女，但和你共同度過這些時光，讓我找到的久違的家人的溫暖。但是這個家，我們已經無法將它具象和定位。不管最終走向哪裡，都是漂泊。還好我們有彼此，互相信賴和支持。」

  艾琳已然聽不到Leon在說什麼了。她看著窗外的一切，深思恍惚遊離。心裡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泰山壓頂。這種複雜的內心感受，撕扯著，對抗著，折磨著她。

  Leon繼續說「然而，艾琳，你想過沒有，我們的時空里的地球上的人類和這裡人類，其實，都是同胞。話說回來，我覺得你應該答應那個艾蒙的請求，加入他們。同時，提出我們的條件，允許我們在為他們工作的同時，重建我們自己的穿梭儀。這樣，我們既幫助了他們，也達到了我們自己的目的。」

  艾琳一直沉默著。

  Leon也不再說話，坐在沙發上，嘆息一聲，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

  好長時間，房間里，悄無聲息。

  「好吧，艾琳。我們去把穿梭儀找回來！我去跟蹤那幾個共生體，找到他們藏匿穿梭儀的地點，咱們悄悄去拿回來！」

  還沒等艾琳回答，Leon已經奪門而出。

  接下來的幾天，Leon再也沒有回來。

  艾琳開始擔心起來，坐立不安，決定去找Leon。

  她想起，上一次看到Leon和共生體在一起，就是在之前的酒吧里，就決定前往去打探。

  到了酒吧，到處不見Leon的蹤影。

  正在艾琳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竄出幾個人影。這幾個人迅速站到艾琳身後，左右兩側的兩個人同時按住她的肩膀。

  「A女士，你是在找人吧？你要找的人，我們知道在哪裡，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一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