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不寒而栗
書房裏，亮著燈。
季揚推開門走進去，就見到藍琦正在將一本本書丟進垃圾桶。
他眉心一皺，看清楚了那些書是喬念喜歡翻閱的小說。
一步跨過去，扣住藍琦的手，力道大得有些恐怖。
“你回來了。”手腕，幾乎別他捏碎，很痛。但此刻，藍琦卻仍舊笑著，連眉頭都不曾皺起。
“誰準你動我的東西！”季揚幾乎是咬牙切齒。他注意到，垃圾桶裏好些小說，甚至被她燒成了灰。
“我現在是你的未婚妻，你的東西不就是我的東西嗎？再說，你這麽寶貝這些書幹什麽？你又不喜歡看這些東西。”藍琦一臉的坦然，邊說著，邊從季揚手裏抽回手，又要將一旁還沒處理好的小說撕開仍舊垃圾桶。
她怎麽會不知道季揚為什麽這麽寶貝這些書？
怎麽會不知道這些書明明季揚從來都不愛看，為什麽還會在書架上？
她當然都知道！所以，她才決不允許這些礙眼的東西還留在這裏！
季揚一把奪過餘下的書，狠狠的瞪了一眼藍琦，卻終究什麽話都沒說，隻是默然的撥電話。
“藍宇，我限你十分鍾趕到我這裏來！”他的忍耐力，一直很好。但藍琦，卻一直不斷的在挑戰。
“出什麽事了？”藍宇本來就絕對愧對季揚，一聽他這語氣，更是小心翼翼起來，半刻不敢停頓，從被子裏爬出來。
“把藍琦接回去。我累了，不想送。”冷冷的，將電話掛斷。
他將自己拋進沙發，雙手疲憊的撐著額頭。
他知道，以後的日子根本沒辦法走下去……
藍琦，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心高氣傲，卻做事有分寸的藍琦。
“季揚，你要我回去？！”藍琦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她推著輪椅，逼近他，質問。“就因為幾本破書，你就要趕我走！我現在可是你……”
“行了，藍琦。我今天累了，一會讓你哥帶你走吧。”季揚平淡的打斷她的話，語氣平靜得冷漠。
“我不走！”藍琦任性的反駁，“我們訂婚這麽久了，你卻連正眼都不願意看我一眼，也不碰我。你嫌棄我是個廢人？”
“你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季揚冰冷的啟唇。
“那因為什麽？難道等我們結婚以後，你也打算以後不碰我嗎？”她追問。
季揚看她一眼，冷冷的拒絕回答，“我現在不想談這個。”
“還是說……你根本沒打算娶我？和我訂婚，不過是你的緩兵之計？”藍琦想到這個可能，眸子驟然一縮，對這個可能有絲恐懼，但下一秒，她神色忽而變得異常的冷，死死的看住季揚，手緊緊握著輪椅把手，“季揚，我不允許讓自己再變成笑話！我不要再忍受別人的同情！”
季揚微怔，抬頭看向藍琦，她那雙眸子裏，隱隱閃爍著瘋狂而極端的因子。
“等你冷靜點我們再談。”最終，他說。
他不想騙她，也不想撒謊。
她擔心的沒錯，他是沒想過要娶她。他想娶的女人，從始至終，都隻有喬念一個！
“我現在再冷靜不過了！”
季揚淡淡的瞥她一眼，從沙發上站起身，開始一本本把那些殘敗的小說重新收拾起來，看著他那樣傻氣的舉動，藍琦所有的驕傲頓時都被擊潰，一下子紅了眼眶。
她將輪椅推過去，從後緊緊摟住季揚的腰。
“你真的就這麽放不下她嗎？哪怕以後我們結婚了，你也還放不下她，是不是？”她哽咽著問。
季揚沒有挪開她的手，隻是垂了垂眸，看著她蒼白的手指，“答案你一直都很清楚。”
藍琦，你看看，你愛上了個什麽樣的男人？
連撒謊騙她，給她塑造一個虛假的夢幻世界，他都不屑！
痛苦的眼淚，從眼眶跌落出來，打濕了季揚的襯衫，滲進了他的皮膚，有點涼，有點疼……
他始終將藍琦當妹妹，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和她走到這一步。
“季揚，我妹呢？”書房的門，被突然推開，藍宇的聲音傳進來。
見到書房裏的這一幕，他怔了下，下一秒，笑了笑，“好像我來得很不是時候。”
季揚卻無心開玩笑，隻是冷冷的瞥他一眼。
就這一眼，藍宇也看出來了，此時書房的氛圍顯然並不如自己想的那樣和諧。
藍琦已經鬆開了季揚，多餘的眼淚，逼回了眼眶。
她的眼淚，打動不了這個男人。
“哥，我們回去！現在我們還沒結婚，這裏自然不屬於我，不過……”藍琦揚眉看一眼季揚，有一份篤定，“有一天這裏總會讓我名正言順的進來！”
說完，藍琦推著輪椅徑自出去。
季揚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也不曾回頭看她一眼，仍舊在收拾那些東西。
看著藍琦的背影，再看一眼季揚蹲在那蕭條的身影，藍宇心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一個奪取了別人幸福的抉擇，果然……沒有為任何人帶來幸福……
是他錯了吧！
靠在門扉上，閉了閉眼，終究轉身抱著藍琦下樓……
車內，藍琦始終盯著窗外的霓虹閃爍。
藍宇的手，握著方向盤，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哥，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我現在什麽都能承受得了，不會動不動就去死。”她還沒有得到季揚，怎麽會就這麽死掉。季揚越是這樣對她，她越是不甘。
為什麽她付出這麽多，都換不來他一眼？而喬念，從小什麽都不用付出，就能輕而易舉的吸引到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不該這麽任性。”藍宇直言，側目看一眼藍琦，語氣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太嚴厲，生怕刺激到她的情緒。
重新回來的她，再也沒有了以前的冷靜和自信，反而，現在的她更多的自卑，所以變得敏感極端。
“任性？哥，我是他未婚妻，我要求和他睡一起，這也叫任性嗎？我們遲早會在一起的！我們結婚以後，同房就變成了義務，到時候我看他還找什麽理由！”
藍宇眉頭輕輕皺起，“琦琦，愛情是不能勉強的。”
“是嗎？”藍琦嘲弄的看他一眼，“既然不能勉強，那你現在把川夏綁在你身邊算什麽？你明知道她要的，你根本給不了！”
被藍琦這句話，狠狠噎到，藍宇久久說不出話來。
是的！他何嚐不是在勉強川夏？在她即將和那個男人離開的前一晚，他用‘山也’的力量將她綁架過來，藏在一棟郊區的別墅裏。
他想，等有一天，玩膩了就將她放走，可是，一天，兩天，現在都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
他還是發了瘋一般的想她！
甚至，越陷越深，恨不能每天都去那邊的別墅裏找她！
“哥，你看著吧，我會證明給你看，就算是愛，它也是可以勉強的！我一定會讓季揚娶我！”藍琦篤定自信的語氣，竟讓藍宇莫名的生出一股不寒而栗來……
終究無法入睡。
季揚從冰箱裏拿了罐啤酒，坐在屋子裏的台階上。抬頭，一口飲盡，這樣的天，冰冷的液體劃過喉管，直接涼到心裏。
他就怔忡的坐在那，夜裏，寂靜無聲，仿佛又見到喬念捧著一杯熱茶，放到他手上。
那時的喬念，還對他不屑一顧，隻是偶爾發發善心……
那時的念念，還是個嬌蠻任性的孩子……
可是，現在……連那時痛心的日子，都終究尋不到了……
“就知道你還沒睡。”藍宇又重新折了回來，熟門熟路的從冰箱裏拿了好幾灌酒，和季揚並肩而坐。
“她情緒怎麽樣？”季揚又打開一罐，淡淡的問。
藍宇訕笑，“見麵就問她，這真會讓我誤以為你愛上了琦琦！”
“我隻是把她當妹妹。”
“我知道。”藍宇舉酒和他碰了碰，“季揚，我知道這事委屈你了。”
“和你無關。”淡淡的回應藍宇。
若不是藍宇來求自己，藍琦真出了什麽事，他也不會安心。
或許，到頭來，他還是會妥協。
“我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說，可是……一直自私的憋在心裏。我知道，這事我一說，你就真不會娶琦琦了！”
季揚皺著眉，看著藍宇掙紮糾結的樣子，抿著唇靜等著他繼續。
“你一定有注意到喬念手上那個手鐲吧？”
聽他突然提起喬念，季揚眉目更緊了。
“你沒去看過那手鐲下麵是什麽？”
“是什麽？”季揚的心，懸在喉嚨口。
“刀痕！”藍宇重重的說，“知道怎麽來的嗎？上次意外，以為你死了，她在浴室裏割腕自殺了！”
割腕……割腕……自……自殺……
念念，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傻？！
季揚心神俱震。他像發了瘋似地，陡然揪住藍宇的衣領，“你竟然現在才告訴我？！你他－媽算什麽兄弟？”
如石頭般僵硬的拳頭，死死擰起來，一拳幾乎要砸下去。
說出來這個，藍宇反倒是一臉的輕鬆了，他笑著閉上眼，“行，你打吧。以前算我自私，我該揍！”
那一拳，季揚終究沒有揍下去，隻是自我厭惡的一拳狠狠砸在牆上。
丟開藍宇，就往外衝。
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麽事！！！
在漁村散心，將她丟在家裏，卻讓她承受了這樣的痛！！
一想到‘自殺’這兩個字眼，他就心慌，從未有過的心慌，慌到腳步都有些踉蹌。
“我送你過去。”藍宇將他拉上自己的車，不由分說插上車鑰匙。
現在他這種半瘋癲狀態，根本沒法開車。
車一路開，季揚坐在副駕駛上，手始終握緊成拳，不斷的在顫抖，唇也在顫抖。
第一次，不管如何壓製，他始終都無法徹底冷靜下來。
一想到，她倒在血泊裏的畫麵，心就狠狠揪成一團，痛得幾乎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