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小小的醋味
走出醫院，季揚緊緊牽著喬念。
已經晚上8點，街燈已經漸起，暈黃的燈光密密籠罩著兩人。
喬念冷得瑟縮了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季揚懷裏靠去。他淡笑，緊緊的攬住她的肩頭。
兩人相視一笑，心裏齊齊閃過難以言喻的甜蜜。
“我們去看爸爸，好不好？”喬念問他。
“當然。”季揚淡淡的視線，環繞了一下周圍，“隻是現在這個點，花店都關門了。”
“沒關係。下次再帶花也是一樣，爸爸能理解我們的。”
“那好。”
兩人一起走到車庫，季揚替她拉開車門後，才繞到駕駛座上。
車，越過城市，到達郊區。
一路上，季揚對路程顯得格外熟悉。
“你常來看爸爸？”喬念側目看季揚。
季揚淡笑，“有時間就會來。”
“即使我們……吵架了，你還是常來？”
季揚摸摸她清秀的小臉，“他也是我爸爸。”
從小，他得到的家的溫情太少太少，這一生，他享受過的家庭溫暖幾乎全是喬銘一給他的……
不過，現在，他的溫暖，會有另外一個人給自己。
他的念念……
“季揚，你真好！”喬念忍不住感歎，眸底閃爍著感動。“爸爸要是知道我們又在一起了，肯定開心得不得了。”
“嗯。”他，也很開心……
之前，他真的以為，這輩子自己真的要和她擦肩而過了…………
墓地，很安靜。尤其是大晚上，隻有朦朧的月光映照著小路，更是靜謐得讓人害怕。
喬念卻渾然不覺得恐怖。
因為，身邊有季揚……
隻要有他在，無論怎麽樣，她都會覺得莫名的安心。
“已經很晚了，不要和爸爸聊太久。改天再帶你過來也一樣。”季揚柔聲叮囑她。
她乖乖的應。閉著眼安靜的立在爸爸墓前，小嘴虔誠的低語，絮絮叨叨的喃喃著什麽。季揚離得她很近的距離，卻也聽不清晰。
可是，借著月光能看到她那張真誠的小臉。
就這樣怔忡的凝著她，什麽也不做，季揚也覺得胸口被什麽東西漲得滿滿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回到家，已經深夜11點了。
吳媽已經睡下，整個宅子裏透著一種祥和的安寧。
喬念洗了澡，裹了件睡衣從浴室裏出來，臥室裏沒有見到季揚的身影。
走出房間，她仰頭，果不其然，書房的燈，還大亮著。
這幾天他受傷，又加上憶北哥哥的事，他已經很多天不曾出現在公司裏，公事勢必堆積了不少。
彎唇，她走到廚房，衝了杯熱牛奶，才輕手輕腳的上樓。
書房的門，隻是虛合著，喬念推開門，能聽到季揚正在講電話，說著公事。聲音低沉好聽，透著一股指點江山的威嚴和氣魄。
她把牛奶放在書桌上，順著聲音找去，隻見他偉岸的身子正立在一排書架前，一手拿著電話，一手閑散的搭在書架上。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進入，他邊講電話，邊回頭。
見他朝著自己看過來，喬念頑皮的吐了吐舌，朝他揚揚小手打招呼。
見到她，季揚嚴肅的神情，情不自禁的緩和下來，默然的朝她招手。
她笑笑，聽話的走過去，眷戀的環住他的腰。他勾唇，單臂緊緊抱住她。依舊認真的講電話，鼻息裏都是她的氣息，帶著沐浴乳的味道，讓他覺得很滿足。
喬念隻是靠在他懷裏，數著他的心跳，也不覺得無聊。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電話才終於結束。她懶懶的打了個嗬欠，有點困倦了。他將手機隨手放在書架上，打橫將一臉睡意的她抱了起來。
“去哪？”小手緊抓著他的睡袍，她低低的問。
“今晚就睡樓上吧。”
“嗯。”念念乖乖的承應，反正樓上樓下都一樣，隻要睡在他懷裏就好。“你工作都做完了嗎？”
“還沒有，你先睡。”實在不忍她這麽困倦的樣子。
“那我陪你。”她環住他的脖子，“你先放我下來，我不睡了。”
“你困了。”他俯首，沉目看著她。
“沒關係，隻是有點睡意而已。我在這裏看看書，絕對不吵你。”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變得這麽依戀他……
因為失去過，所以真的很想用盡一切來珍惜……
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那好。”季揚點頭答應，事實上，也希望她能留下，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隻和他呆在同一個空間裏就好。
這種感覺很莫名。
他從來就不是個會沉溺在溫柔鄉的人，但，心底卻總是莫名的希望喬念這樣乖乖的呆在他的視線裏，哪裏也不去……
仿佛，她一走，便會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裏一般……
總是那麽，那麽不安……
將她在沙發上放下，又拿了些她愛的小說放在一邊，扯過沙發上的毛毯攤開來蓋在她隻穿著單薄睡衣的身上，順便叮囑她：“就坐在這兒，困了就在沙發上躺一會。”
“好。”他一舉一動都讓喬念覺得心裏甜甜的，看一眼手邊的小說，笑容更深，明知故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看這些小說？”
她的喜好，他真的沒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原本這一排排的書架上，全是經濟法律商務之類的枯燥書籍，但，自從有了她以後，才開始添了很多有趣的書籍。
他淡淡的笑，沒有回答，反而說：“這兩天我要出差一趟，醫院我讓琦光送你去。記得別累到自己，有什麽事先給我打電話。”
“出差？”喬念仰頭看著他，“明天就走嗎？”
“嗯。”他點頭，將她輕輕攬進懷裏，有些眷戀的吻吻她的頭頂。
“不是執行組織裏的任務吧？”她很擔憂、很擔憂的緊緊抓著他胸前的睡衣，“如果是這樣，我就不許你去！”
想到顧憶北的痛苦，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急得有些想哭。
季揚笑起來，輕拍她緊張得繃起來的背脊，耐心的和她解釋：“放心，不是組織裏的事，不會有任何危險。‘山也’現在正一點點洗白，發展經濟圈。這幾天我去一趟洛杉磯，那邊有個世界頂尖集團想和我們合作，所以我必須去談一下具體情況。”
“真的嗎？”喬念仍舊不安心，從他懷裏鑽出來，紅著眼眶定定的凝著他。
“嗯。”他再一次耐心的保證。
喬念這才破涕為笑，手臂重新攬住他，甜甜的開口：“嗯，我相信你，你從來不會騙我。”
“這一次，藍琦會和我一起去。”他，突然說。
她微微怔了一下。
下一秒，撇撇唇，“沒關係，你們去吧。不過，你要記得早點回來。”
心裏有些小小的醋味，但是，這是工作，她不會任性。
“嗯。”
“……不許和藍琦很親密！”還是忍不住勒令他，嗓音有些悶悶的。
他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種感覺。
隻是，他什麽時候和藍琦親密過？
藍琦隻是沉默的看著藍宇。他騙得了全世界，也騙不了他自己。他分明就是愛上了那個女孩！
“對我來說，她和其他女人沒任何差別！哦，不！可能她比其他女人青澀點，叫得更動聽點。不過，我藍宇憑什麽要放不下……走就走吧……走吧……”他還在絮絮叨叨，近乎有些口不擇言，巨大的傷痛和苦澀，讓他連嗓音也漸漸沙啞起來。
藍琦始終不吭聲，隻是默然的聽著他說著這些騙自己的話。
最終，他躺在那，睡著了……
帥氣的眉宇間那份往日裏的玩世不恭被深深的斂去，剩下的，隻有……說不盡的痛苦……
藍琦沉沉歎口氣，從房間裏抱出被子輕輕蓋在藍宇身上。
“傻瓜！”她心疼的低嗔一聲，探手撫開他緊攏的眉宇。
在愛情的路上，他們兩兄妹都一樣……傻…………
季揚送喬念到醫院後，才趕往機場。
喬念手裏抱著一個已經看起來很陳舊的棉布玩偶獨自上樓。
顧憶北手上吊著點滴。似乎比昨天更加虛弱了，隻是閉著眼躺在那，神情疲憊。
病房裏，小看護盡心守在那，似乎有些困了，隻安靜的趴在床沿打盹。
喬念進去的時候，盡量輕手輕腳，但還是將她吵醒。
“喬小姐。”她連忙起身，輕聲打招呼。
“他情況怎麽樣了？早上有吃早餐嗎？”喬念輕輕問。視線落向顧憶北，眉心中盡是揪心的擔憂。
“有吃一點點。昨晚毒癮又發作了一次，折騰到淩晨幾點才終於躺下了。手上的傷口也裂開了，醫生一早來看過，重新包紮了一下。”
喬念心裏一陣痛，緊了緊手裏的棉布娃娃，低垂眸子，凝著床上的他，低聲喃喃：“怎麽昨晚不給我打電話？”
雖然她在，也幫不上任何忙，但至少憶北哥哥不會那麽孤單……
“對不起，顧先生交代我不準去吵你們。”小看護細聲解釋。
喬念理解的點頭，“以後還是給我打電話吧，不會吵到我的。在這守了這麽久，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會吧。這裏暫時交給我。”
“嗯，那麻煩喬小姐了。”小看護轉身，困倦的打了個嗬欠，走出病房……
喬念隻是靜坐在床邊，把玩著手上的棉布娃娃，偶爾仰頭看那瓶點滴。
直到……
男人的睫毛，輕輕顫抖。
他醒了。
“醒了？我給你倒杯水。”她轉身，倒了杯溫水，湊到他唇邊。
笑容溫婉，動作輕柔……
顧憶北機械的張張唇，讓暖暖的水順著自己的喉管，流進胃裏。胸口暖暖的感覺，讓他微微有些不適應。
“今天有好點嗎？”放下杯子，她輕問。
他沉沉的看著近在眼前的她，幾乎有種錯覺，時間恍惚間又倒回過去……
“嗯。”半晌，他才艱難的從鼻腔裏哼出一個音，嗓音粗噶而虛弱。
她有些心疼，但還是傻傻的笑起來，揚了揚手上的那破舊的布偶，“你看！還記得這個是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