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不寒而栗
酒店,偌大的浴室內,裝潢得奢華而大方,和整個酒店的風格渾然一體。
這家酒店,是季揚什麽時候發展起來的產業,喬念並不知道。
隻是在某一天,陸奕靜拿了張報紙指著新聞頭條,她才稍微有了了解。
但是,對於季揚的事,她本來清楚得就很少……
她從不問,而一貫不多話的他,也絕對不會主動說。
脫下單薄的上衣放在躺椅上,手臂上的傷口,被血跡浸得有些猙獰。
小心翼翼的用濕毛巾擦過,熱辣辣的灼痛讓她忍不住團了團眉,莫名的,眼眶不爭氣的又紅了起來。
從來,她就是個怕痛的人……
身體和心,都怕……
小心的洗幹淨通體的狼狽,收斂好所有難受的情緒,才從浴室出來。
進入大廳時,小手搭在門把上,正要開門,卻聽到南宮的聲音隱隱傳來。
“最晚明天早上,我就要知道那塊墓地的所在地。”他的語氣沒有以往那般爽朗。
……
“條件?什麽條件?”語氣越發低沉。
……
“想讓我回日本接手和田?”他冷笑,“藤野先生,您告訴老頭,這種肮髒的黑道事業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插手,讓他最好再尋其他繼承人,‘太子’這位置我從來就沒稀罕過。”
說到這,他頓了頓,似在深思熟慮什麽,半晌才開口:“當然,你們若是能幫我查到墓地,我可以答應你們,暫時出現在你們的視野裏。不過……想讓我進‘和田’,幫著你們殺人,就沒得商量。”
……
“好,等你的消息!”
………………………………
切斷了電話,南宮將手機隨手拋進沙發裏。
看來,這段時間他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生活又要變得不安寧了,和‘和田’的那幫人斡旋,若是耗久了他還真有些吃不消。
正想著,門突然被人推開。
喬念把自己密不透風的裹成蟬蛹,站在門口,定定的看著他。
“你是‘和田’的太子?”
完了完了!看來是要來興師問罪了……
“嗯。”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不得不點頭承認。
“你騙了我!根本不拿我當朋友!”她板著臉,指控他。
他懊惱的爬了爬頭發,著急的走上前,一臉誠摯的舉手,“我發誓,我真不是故意要騙你。因為‘山也’和‘和田’一直是死對頭,我……”
“他們的鬥爭,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借口!欺騙就是欺騙!”她囂張的揚起臉,一副不想聽他多說的樣子,甚至走過去拉開套間的門,“你走吧,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
他愣了愣,定定的看著她,眼神透出幾分淒然。
原來,不再是朋友的話,她可以這麽輕易的說出口。
可是……
他卻不想就這麽放棄……
“我承認騙人是不對,可是我真的沒有惡意!”著急的再一次解釋。
“哼!”她麵無表情的偏過臉去。
望著她冷冷的側臉,南宮澀然一笑。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友情嗎?連一點一點原諒的空間都沒有。
“你要的地址,明天一早我會給你。”轉身,準備離開。
語氣也是澀然的。
沒想到這份他用心珍惜的友情,會這麽早就被自己斷送……
“喂,你當真了?”男人的手臂,突然被一隻小手拽住。心,顫了下,回頭,撞見一張惡作劇的笑顏。
她叉著腰瞪他,“你竟然真相信!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你……你竟然耍我!”嗚嗚……虧得他還傷心欲絕!
“哈哈!誰讓你這麽好騙!”看著他驚疑不定的神色,她笑倒在沙發上。
想到他剛剛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簡直要笑出眼淚。
“喬念,你慘了!”他裝作惡狠狠的樣子,探出魔爪裝模作樣的朝她一步步靠近,“看本魔王怎麽教訓你!”
“啊——大魔頭,你別過來!”尖叫一聲,她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朝他丟過去。
“還敢拿磚頭丟我,哼哼!我看你簡直在自尋死路!”
磚頭?哈哈!誰見過這麽軟的磚頭?
“你真是個大活寶!”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
兩人笑鬧著,在沙發上打鬧成一片。
他的上衣微皺,坐在她身邊笑得東倒西歪……
她的發絲微亂,鬧得麵目微紅,大口喘著氣……
抱枕散落一地……
——三人打開-房間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沒有肢體上的親密,但彼此之間的那份默契和愉悅,卻刺眼得足以將季揚整個人擊得粉碎。
是他太失敗嗎?
在他麵前,喬念……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
一次……也沒有……
而且,這個男人,和以往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都不同……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
季揚僵在藍宇身後,整個人連血管都凍住了,難以壓抑的怒火,將他的心燒得滿目瘡痍。
用盡渾身的力氣,才逼著自己沒有衝上去揍人。
他沉默的,退到暗處,看著他們幸福的畫麵,心,仿佛被一根根尖刺戳得千瘡百孔。
*……*……*……*……*……*……*
沙發上的他們,玩得太盡興,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突然出現的人。
直到……
藍琦突然衝上來,二話不說,清脆有力的一耳光揚在了喬念臉上。
半邊瞬間紅腫起來,耳邊傳來刺耳的嗡鳴聲。
喬念整個人被扇得懵在當場。
南宮猛然回過神來,一把甩開藍琦,“你瘋了嗎?憑什麽打人?”
低頭看向喬念,眼裏滿滿的都是擔心,“怎麽樣了?痛不痛?”
看著那鮮紅的五指印,他心疼得要命。修長的手指試探的觸上去,她卻冷抽口氣,猛地退後一步。
“別動,讓我好好看看……”南宮上前一步,垂下眼打量,“我拿毛巾給你敷一敷。”
關心,溢於言表……
季揚上前一步的動作,徹底頓住,深眸寒了又寒。
她的痛……已經有人為她撫平……
所以,完全不需要他操心……
那樣美好的畫麵,他插進去,不過隻是可笑的多餘,而已……
藍琦不忍回頭去看季揚的表情,隻是冷笑一聲,“喬念,要和男人鬼混你最好去別的酒店,不要讓這兒的職員看季揚的笑話!”
“鬼混?”隻是開口說話,也覺得臉上生疼。
喬念冷冷的看著藍琦,“這和你有什麽關係?”她憑什麽莫名其妙的衝出來打人?
藍宇掃一眼身邊被濃鬱的寒氣籠罩的男人,眼神緊了緊。
這個女人對於他兄弟的重要性,他太清楚不過……
衝動的一步上前,一手扯住南宮,一手拳頭就舉了起來,眼見著要朝南宮砸下。
喬念知道藍宇的身手,驚得尖叫一聲,南宮卻一個偏頭,輕輕鬆鬆擋過。
“你們是哪來的瘋子,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南宮摸摸挺翹的鼻子,看向一臉驚慌的喬念,“看來你先生這家酒店的治安,還真需要好好整治一下。”
他的話才落,藍宇提腿斷然的朝他逼迫過去,身手矯捷而淩厲,讓他避無可避。
肩上遭襲,南宮警惕起來,立時呼出一拳,招式亦是咄咄逼人。
隻在一瞬間,兩人便打做一團,難分難解。
“唔……該死的!你敢打我臉!”藍宇低咒。
“噢……我的鼻子!”南宮悶哼。
喬念哪裏還顧得自己臉頰上的痛,在一旁急得跳腳,“南宮……藍宇……你們別再打了!”
她伸手去拽兩人,但對方彼此都打紅了眼,哪裏肯停手?
“南宮,你受傷了!別打了!”他流出的鼻血,讓她又驚又怕。
“別擔心,這隻是小問題。你退一邊去……噢……”安慰她的話,還沒說完,腦部又一次遭襲,“靠!趁人之危,你羞不羞!”
“要打就專心點!”藍宇想狂扁他。
這時候,還有閑工夫討好女人,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看我不把你打成殘廢!”南宮重新撲了上去。
*……*……*……*……*……*……*
整個場麵,亂作一團。
兩個男人打得酣暢淋漓。一個女人抱胸冷眼旁觀,另外一個女人,不知所措的勸架……急得紅了眼眶……
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個男人身上……
所以,完全沒有發現……從始至終都呆立在門口,目睹著這一切的……季揚……
他的存在感,一向很差……或者說,在喬念的眼裏,從來就沒有過他……
嫉妒,灼燒著他的理智。
一股憤怒的殺氣充斥進他的胸膛,兩側,握緊的拳頭因為壓抑而狠狠顫抖。
他的小妻子還是擔心得哭了……為那個男人……
這是他,從來求而不得的事……
“季揚?”藍琦一回頭,被季揚陰冷的神情硬生生愕住。
每次,出任務殺人前,他都是這種神情——陰沉得像那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
喬念,這才真正注意到他。
“季揚?你來得正好!”短暫的驚愕之外,沒有慌亂,沒有心虛,有的仿佛是一種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拜托你,你讓藍宇停手吧,再打下去隻會兩敗俱傷!”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神寒如冰窖。
“喬念,我需要一個解釋。”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平靜得有些異常。
“解釋?”她有些迷惑。
彼時,身邊又傳來一聲男人的低哼,她心一緊,“我沒什麽需要解釋的啊。季揚,你先讓他們停手吧!”
他的血管,越漸越冷。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勾起唇角,卻笑了。
笑容,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這……就是他季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