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11)中毒
國王的畫像忽然消失了,畫框變成了可以透過去的結界入口。
「唉,這個老傢伙。」焱無奈地扶了扶額頭:「還是這麼沒有憂患意識啊,動個腦筋也不願意。」
「但是你還是不要大意了。」我對焱說:「畢竟他組織的騎士團監管森嚴,甚至把無限空間使用起來封鎖圖書館。」
他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焱試探性地把手伸進裡面的結界,忽然他像被什麼東西給吸住了一樣,左手瘋狂地想扯出被吸進去的右手。
「歐森奈快!我撐不住了!」焱猙獰地回答。
我敢忙跑過去,幫他把手扯出來。
於是終於扯了出來,因為慣性,我們兩個被甩出去挺遠的。
焱的右手血淋淋地,冷哼一聲:「老頭有長進啊。」
我敢忙查看他的右手,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他把右手抬起來,凝聚成一團火焰,瞬時間,他的手便恢復了原樣。
「看來真的不能大意。」焱回答。
我們倆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想了想,於是我問他:
「剛才那個吞噬你的畫像,算是一個小型的無限空間吧。」
他:「沒錯。」
焱換了一個姿勢,繼續說:「而且根據我的感覺,裡面應該還有魔獸之類的物種。」
「魔獸?那是什麼?」我問。
「你應該知道,我們身邊有很多的小鼠,小鳥,小兔之類的動物吧。」焱繼續說:「這些小動物,只要被會巫術的人稍加施法,就能夠具有毀滅性的力量。」
我:「但你之前可是說,整個雅格大陸只有你一個魔法師,那這些都是你變的?」
焱:「要是是我變得那我還會被他們咬?」
他把自己雙手上的灰拍乾淨,緩緩站了起來,低下頭對我說:「你聽說過諾瓦諾國的四大巫女嗎?」
我:「我知道。」
我繼續說:「我第一次來到圖書館的時候,球球就對我介紹了這個。」
我也拍了拍手上的灰,站了起來。
「她會對你說這個?」焱很驚訝:「她是怎麼對你說的?」
我繼續陳述:「她說,無限空間是諾瓦諾的一個女巫送給阿爾瓦的祖父的,並且。」我頓了頓:「並且無限空間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焱:「前面那一段,盡在亂扯,後面那一段,才是真的。」
焱轉過頭對我說:「可能今天這個無限空間一時半會破解不了,還是得回圖書館再商量一下。」
「順便提醒你一下。」焱繼續說:「少和球球交流,我覺得她應該不是我們這邊的人。」
「那麼她知道我們這次行動的內容嗎?」我問。
「不知道。」他回答。
「那等下回去怎麼交代?」我繼續問。
他:「就說我們仨約牌去了。」
我:「……」
黎明的光有些微微透亮,蓋過月光,從窗戶外透了進來。
焱對我說:「要早上了,我們得趕快走。」
他想了想,好像忘記了什麼。於是他做出了一個鄙夷的眼神:「你爬到桌子底下把夏洛蒂叫出來,我不想叫。」
於是我蹲了下來,發現那個傢伙還在睡。
我往他那個方向爬了過去,在他耳邊喊了一聲:「豬啊!還睡!起床啦!」
他沒有反應。
我繼續喊:「豬啊豬啊豬啊豬啊!」
他沒有反應。
我給他的肩膀打了一拳,發現他直接倒地上去了。
心想,完了出事了。
我:「焱!快來!他暈過去了!」
焱敢忙蹲下來,爬到了桌子底下。
我用手摸了摸夏洛蒂的手和頭,十分燙。
焱過來連忙把夏洛蒂扶起來,看了一下他的臉色。
夏洛蒂臉色發紫。
「是中毒了。」焱對我說。
我:「那我們現在出去嗎?會不會很危險。」
焱:「這個你放心,依我的經驗,黎明前是戒備最薄弱的時候,幾乎沒有騎士駐守。」
順著焱之前的魔法陣,我們逃到了大廳外面。
他抱著夏洛蒂,四周望了望,確定沒有騎士之後,才用另一隻手提起我,往城堡外敏捷跳去。
仍然是昨晚我們躲的那個草叢,焱放下了夏洛蒂。
我:「焱,其實你應該沒有那麼討厭他吧。」
焱沉默。
他繼續說:「如果他不是亞當的人,我才不會管他的死活。」
「你胡說。」我回答。
我轉過頭:「一路上,他的確幫助我們承擔了很多風險,我相信,就算他不是亞當的人,你也一定會願意救他。」
焱垂下了眼眸,沒有說話。
他轉過頭對我說:「他中的這種毒,在雅格城的話可能是沒有解藥發放的。」
「為什麼?」我問。
「這種毒一般是騎士團專門用來對付外來侵略者的,通常塗抹在騎槍上,如果中毒,多半是壞人。」
「想在城裡找解藥,必須本人去皇宮內開申請書,確定自己是被誤傷,而非有侵略想法之後,各個診所才會給葯。」
但焱低下頭:「我們申請等於自首。」
「那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轉過頭看著夏洛蒂。
焱回答:「你還住在瓦麗尼小鎮吧。」
「對。」但我很納悶:「你怎麼知道的啊?」
「機緣巧合。」他回答:「就像我認識你哥,你哥不認識我一樣。」
他轉過頭,望著夏洛蒂,對我說:「如果你住在瓦麗尼小鎮,那就很好辦了。」他繼續道:「我有一個忘年交,叫雷米歐婆婆,她的手裡或許有一些葯。」
我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我認識她,她是我們集市上的。」我繼續說:「以前我小時候,還在她的診所里幫她曬葯,磨粉。」
焱回答:「那就很好辦了,瓦麗尼很偏遠,基本上不會需要什麼申請書。」
太陽還未升起,但地平線上已經有了一些微光。
我們來到驛站,找了一個車夫。
臨走之前,焱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這個毒只能在七天解掉。」他繼續說:「如果解不掉,他就會死。」
聽到這個,我心裡猛得一驚。
「不要驚訝。」焱回答:「你現在還小,沒見過生死之別,等你長大,自然會明白。」
他頓了頓:「死了,也就算了。」
我沉默。
車夫準備啟程,焱對我招了招手,告訴我:「注意安全。」
我對焱說:「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幫我告訴埃米,我回瓦麗尼了,讓她和哥哥不要擔心。」
焱:「但我不知道她住哪裡。」
我:「你給我的手牌在她那裡。」
焱:「那就好辦了。」
我們沉默了很久,直到車夫不耐煩地開始催促:「這位小姐什麼時候啟程?」
我看了一眼焱。
焱:「我最後再囑咐你一句話。」
我:「嗯。」
焱:「如果這個孩子有幸恢復了,那麼就帶他一起再來圖書館。」他頓了頓:「如果他不幸死了的話。」
「就把他葬在瓦麗尼吧。」
我聽到焱的話,面色變的凝重卻悲傷。
車夫駕著馬,開始啟程。
我回頭望了一眼焱,他雙手叉在胸前,站在原地,目送著我離開。
我把夏洛蒂摟在懷裡,他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紫。
黎明前有些冷,溫度很低,車夫駕著馬,路上的風也涼颼颼的,於是我把斗篷取下來給他蓋上。
駕馬車的速度比步行要快一些,大概九點的時候,我們就到瓦麗尼小鎮了。
今天沒有開市,所以集市裡很閑散,大家都在路上聊著天,曬著秋天的太陽。
真是一種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感覺。
是家的味道。
馬車轉過了幾個熟悉的街道,曲曲折折。
路上有一些面熟的人。
「歐森奈,早上好啊!」
我回頭一看,是經常在我家買水果的爺爺。
那種熟悉的親切感湧上心頭。
我微笑的回應了他一聲。
不久后,馬車就停在了瓦麗尼診所門口。
我準備拿出錢袋付錢給車夫,但是車夫說之前那位少年已經付了錢了。
雷米歐婆婆這時正坐在診所門口的搖椅上織著毛衣,看見我,連忙從搖椅上起來。
「雷米歐婆婆,快救救他吧!」
診所有兩層樓,二樓有一些病床,婆婆連忙從我手裡抱走夏洛蒂,來到了二樓。
「不是很妙啊。」雷米歐婆婆扶了扶眼鏡,她意味深長地問了我:「這個是皇室的內製毒藥啊,這孩子怎麼染上這個的?」
「婆婆,我們潛入皇宮了。」我回答。
「什麼?」婆婆驚訝:「你們沒有什麼不好的打算吧。」
「婆婆,你別誤會。」我抓著她的衣袖,對她說:「您能不能先治治他,我到時候慢慢和您解釋。」我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哭了起來。
「好孩子,好孩子,你先別哭。」婆婆趕忙蹲下來抱住我,說:「我這就去找找還有沒有這種葯。」
雷米歐婆婆往二樓那邊的倉庫走了過去,只聽見那邊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我坐回床邊,望著床上不省人事的夏洛蒂,又哭了起來。
病床靠著窗戶,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俊美且沒有血色。
他的頭髮散開在病床上,如果不仔細打量,遠遠看過去,倒像是一個長相秀氣的小姑娘。
忽然他的手動了動,我連忙抓住他的手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的眼睛睜開了。
那一剎那,我愣住了。
早晨的陽光照入他的眼睛,他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眼睛清澈透明,像寶石一樣。
他變得很遲鈍,問我:「我們被黃毛抓起來了嗎?」
「沒有。」我把眼淚擦了擦,繼續說:「我們在瓦麗尼小鎮。」
他望著窗外,窗外是瓦麗尼湖畔,有一些樹枝伸入窗內,他緩緩地開口:「歐森奈。」
「嗯,我在這裡。」我回答他。
「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他把眼珠子緩緩地移向我的方向。
我正準備開口,告訴他不會死的,一定能活下來。
但是話到嘴邊,卻全變成了眼淚。
夏洛蒂眼神耷拉下來,想抬起手觸碰我的臉。
「你…別哭啊。」他緩緩地開口,「你再哭,我就生氣了。」
我眼淚更加止不住了。
「歐森奈。」
「嗯,我…我在這裡。」
「其實你…丟下我…焱…也可以…帶著你………繼續……」
「怎麼會丟下你呢!」
他的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
他仍舊躺在床上,我坐在床的旁邊,早晨陽光明媚,外面新鮮的空氣透過窗戶吹了進來,鳥兒的叫聲使得這樣的早晨十分寧靜美好。
「我…我想睡…睡覺…了。」
「不準睡!」我大喊。
「你聲音…好大…嚇死我…了。」他故作嫌棄,把腦袋扭到一邊去。
他:「其實…我從來沒期待過過…有人…會珍惜…我的生命,直到…今天。」
他又緩緩地把頭轉了過來,望著我。
我卻被他的這一番話給觸動了。
「真的…其實…我一點都…不怕死。」他回答:「死,在我…的身邊,太常見…了。」
「不會死的,別說胡話!」
雷米歐婆婆從倉庫里出來了。
她對我說:「孩子,我這裡現在沒有這種葯了。」
我猛地一驚。
「但我可以去城裡拿,現在出發的話,黃昏之前應該可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