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3）廣場上的華爾茲
那一夜我和查德像往常一樣住在店裡，現場發生了什麼我們沒有親眼目睹，後來聽女兒描述，是柯林先生救了她。
那一夜大火是從廚房燒起來的，女兒已經熟睡，傭人們住在一樓，而女兒住在二樓。大火從一樓的廚房燒起來，僕人們倉惶逃竄，忘記了二樓的女兒。
當女兒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大火已經燒到了二樓。
她由於比較缺乏安全感，睡覺時習慣性地將房間里的門窗關緊，不出意外那天也照常。
女兒哭喊著救命，下面的僕人聽到二樓的叫喊聲后才知道小姐還在樓上。
當時僕人們都急瘋了，但是那蔓延的火勢，根本就沒有人敢進去救小姐。
他們來了兩個僕人騎馬趕到城裡來找我和丈夫，但即使這樣，女兒肯定也是不能夠得救的。
柯林先生此時剛好路過那裡，身著白襯衫，背上背著一個包裹，那天好像是騎士團成員休假回家。
他聽到了僕人們的叫喊聲，沒有猶豫就騎著馬往這邊跑。
他沿著柵欄往牆上爬，跳到了二樓的陽台上，用腳踢碎了陽台的玻璃，把女兒抱了出來。
僕人們驚呼。
但這個時候陽台已經被燒的脫落了，窗子那裡也因為進了風而越燃越大。
柯林先生一急之下就抱著女兒從樓梯上下來，女兒說當時火勢很大，她根本無法想象，柯林先生要從一樓出去。
她性格很急躁，掙脫著柯林。
「溫柔的小姐」柯林說，「讓我們閉上眼睛，數十秒就可以到外面了，你相信我嗎？」
他看著女兒。
「你叫什麼名字？」
女兒緩緩回答：「我…我…埃米，我叫埃米。」
柯林笑道：「那好，埃米小姐，抓緊我了。」
女兒說，她當時害怕得很，兩隻手緊緊摟住柯林的脖子，眼睛死也不敢睜開。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這十秒之內她聽到了了很多聲音，耳朵里傳來的都是火焰燃燒房子發出的滋滋的聲音和房屋倒塌的聲音。
她還聽到柯林被砸中的聲音。從聲音的質感來說，那個砸下來的東西很大，而且很重。
柯林吃痛地叫了一聲，但女兒還是不敢睜開眼睛。
還真的十秒一到，女兒就已經被救到外面了。
僕人們紛紛圍上女兒詢問她有沒有受傷，但女兒第一件事卻是去找柯林。
女兒說，柯林當時背上的襯衫已經被燒爛，而且有一條長長的，被釘子劃出來的口子，裡面滲著烏黑的血。
他坐在地上，一隻手撐在地上，一隻手搭在膝蓋上，茫然地望著著火的別墅，女兒從傭人那邊向他走來。
「您好」，女兒紅著臉說：「謝謝你。」
柯林沒有看她，只是笑著閉上了眼睛，回答了一聲「嗯。」
女兒：「我…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柯林笑著低下了頭，拿出了自己銀制的騎士長勳章。
勳章上是用拉丁文刻上去的「Krin」。
女兒紅著臉：「你…你…您好！柯林騎士長！」
但柯林卻倒下了。
老婦人給我的妝上完了，紅色的眼影和眉心痣點綴了上來，這個妝很好看，有點雅格大陸西邊地區的味道。
她開始給我織辮子，我把桌上的梳子遞給了她。
哥哥不回家的原因也就說的通了，於是我順勢繼續問：「您家的別墅是建在城區去瓦麗尼小鎮的路上嗎？」
「是的姑娘。」老婦人開始嫻熟的織起魚骨辮。
老婦人後來說，別墅著火后，女兒就帶柯林去了曾經她們家住的居民區。女兒幫柯林換了葯后，還是兩天沒有醒。
當時女兒整天守在床邊，還一直哭，怕柯林醒不來。
我：「她應該是愛上我哥哥了吧。」
老婦人噗嗤一笑：「你這個小孩子還真是很懂啊。」
老婦人接著告訴我，柯林給他的印象十分幽默。
第三天的時候，柯林其實已經醒過來了，但是睜開眼睛發展女兒正捂著袖子遮著眼睛哭。
然後他又閉上了眼睛。
悠悠地從口中飄出一句話：「哭喪似的，還垂涎逝者的身子，羞不羞啊。」
女兒恍然發現柯林的上半身裸著，因為換藥時傷口要透氣，不然容易發炎。
「我，我沒有！」女兒害羞地把被子給他蓋上。
「好了，不逗你玩了。」柯林繼續說：「埃米小姐去弄點吃的來好餓啊我要餓死了。」
「你想吃什麼啊。」
「吃你。」
女兒嚇得趕緊用手護住自己的胸口。
「吃你家樓下的那家店的巧克力蛋糕。」柯林無語地看著她。
「好。」女兒走到客廳吩咐僕人，語氣像他爸一樣囂張：「聽見了沒有！？騎士長想吃巧克力蛋糕，還不下去買？還愣著？！」
女兒回到房內問柯林：「你怎麼知道樓下有蛋糕工坊的？」
柯林指著窗外：「這是居民區啊」他穿上洗好的襯衫：「我經常來這裡巡邏的，怎麼可能不熟。」
他在得知自己已經昏迷兩天後才恍然發現騎士休假已經過去了，今天要上班！
連忙換上衣服，匆忙的衝出門。
走之前，還對女兒瞟了個媚眼：「埃米小姐，有空約啊。」
女兒的臉都紅到耳朵根了。
「其實追求埃米的人挺多的，但是她好像只鍾情於你哥。」
我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魚骨辮已經織好，前面有一些碎發作為劉海耷拉在耳朵兩旁，我挺喜歡這個中分的。
「小孩子就不要戴耳墜了。」老婦人把耳墜收了起來。
倉庫里傳來廣場上的交響樂聲，這些交響樂聲很有節奏感。
老婦人拉開倉庫的窗帘，外面的太陽光照了進來，原本陰暗的倉庫亮了起來。
「姑娘，今天是國王的壽辰，上午廣場上舉辦的是華爾茲舞會。」
我疑惑：「華爾茲舞會？」
「姑娘，你是第一次來城區吧。華爾茲是一種舞，節奏很強。」
老婦人笑了笑：「而且需要和男伴一起跳。」
「但是我沒有男伴昂。」
老婦人告訴我：「姑娘你今天這麼漂亮，一定能找到男伴的。」
她領著我出了倉庫，哥哥在店門口站著，手裡牽著馬繩，側身撐著店門。
當他看到我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愣了一下。
隨後他笑著拿著錢袋遞給老婦人：「謝謝老闆娘把我妹妹打扮的這麼漂亮，就像易了容一樣！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老婦人推開了哥哥的錢袋，「救了埃米的命還談錢，我才是那個不好意思的人啊。」
於是哥哥帶著我去了廣場。
一路上我試探性的問他，他都不理我。
「你是不是看我變漂亮了不敢正臉看我啊？」我實在是想不出更加臉皮厚的話來引起他的注意了。
「現在是工作時間。」他板著一副臉，「你知道國王抓到我閑聊一次要扣多少工錢嗎？」
「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了。」我雙手叉在胸前繼續道：「你上次為什麼沒回家。」
他的臉色沉穩冷靜：「最近接到了特殊任務。」
他拉著馬繩，繼續說：「這幾天騎士團的工作會特別緊張。」
他：「盡然來到城裡你也不要光顧著玩，不論做什麼，一定要注意安全。」
柯林看了我一眼，又撇過頭，然後又看了我一眼。
他說：「我這工作會挺無聊，你第一次來城裡，去和他們跳一跳舞感受一下吧，如果有什麼異常去服裝店告訴查德先生，他能第一時間通知到我，還有。」他頓了頓：「中午時來服裝店等我，我帶你回騎士團宿舍。」
「男生宿舍？？」我有些緊張。
「作為騎士長一套房還是有的，住宿舍已經是很多年前的體驗了。」他迷之微笑。
他指著廣場：「好了鄉里人，快去體驗一下城裡人的生活吧！」
我真的想揍他。
廣場上真的是人山人海，九點的太陽將宮殿照耀的富麗堂皇，閃耀的金光好像天堂一般聖潔。華爾茲的音樂悠揚入耳，女孩們和她們的男伴們隨著音樂起舞。
但我將哥哥剛剛說的話與這樣美妙的場景聯繫起來，忽然莫名地毛骨悚然。
可我還是不爭氣的抬起了手，腳步試探性地往前邁出，隨著廣場上的交響樂，一步一步地跳著，我抬起了自己的另一隻手，想象著自己有一個舞伴，可腳下的步伐怎麼也與節奏踩不準，但是我對華爾茲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之前讀過一本有關雅格大陸文化的書，裡面就有提到華爾茲，我好像天生就對舞蹈感興趣。可每當我與媽媽聊起華爾茲，她總是一臉愁苦，有時候還會偷偷哭，因此我沒有再敢問。
交響樂結束了，我也慢慢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想想媽媽現在應該已經看到我的那封信，不知道她是怎樣的心情，可能下次回去，輕則罵，重則打。
我可沒功夫來城裡體驗生活，繼續尋找皇家圖書館才是我的目的。
本來打算直接問哥哥圖書館的位置，因為他之前給我帶的書，都有皇家圖書館的藏書印。
他有次回家告訴我：「國家給我補貼，每個月免費拿三本書，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哥，我本是不愛看書的人，就都留給老妹咯。」
但我當然不能問我哥皇家圖書館的事情，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我的計劃比較好。
在我的印象中，好像那張地圖上有皇家圖書館的位置。
地圖去哪裡了？我尋思著。
好像換衣服的時候，落在服裝店了，又要回去一趟。
還是老毛病，做什麼事都毛毛糙糙，在家裡幫媽媽賣水果，不是把果籃打翻，就是找錢找得虧本。被媽媽罵：「手跟個腳似的，書看地越多腦子越不好使。」
想想我就冒冷汗，這樣的習慣怎樣才能改。
尋思著之前走過的路，我來到了之前的服裝店，先是聽到服裝店的叫罵聲。
一個男孩被服裝店裡的人扔出來，那個男孩眼神無辜看著那個把他扔出來的女人。
他坐在地上，一手撐著地，一手擋著自己的腦袋。
「還說不是？！」穿紅裙子的女孩走了出來，我看清了她的臉。
眼睛大而有神，小巧的鼻子，嘴上粉紅色的唇釉讓她的脾氣不那麼令人厭惡，反倒有些可愛。
那女孩繼續大聲叫喊：「快來人啊，這裡有個小偷，他想偷櫃檯里的錢被我當場抓住還不承認。」那女孩轉過頭看向男孩：「今天我就要讓你在雅格城臭名遠揚，看你還敢不敢再偷東西！臭小子！」
我好奇地過去圍觀，只見那男孩沉默，他只是一直搖頭，一直搖頭。
那女孩更加生氣了，拿起棍子對男孩就是一頓打。
男孩沒有反抗，雙手抱著頭，原本紮起的低馬尾被打的散落了下來。
他的頭髮像水一樣。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情懷，隨著男孩的身上逐漸變多的傷痕，我按耐不住自己，衝過去護著他。
那紅裙女孩似乎沒有想停的意思，直到她看清了我的臉。
她面色和藹了一些，頓了頓，隨後問我：「你和柯林什麼關係？」
「我是他妹妹。」
得知那位紅裙少女正是埃米小姐，她在了解我想讓她放過男孩的意圖后，還是有些不情願。
「他可是小偷！」埃米小姐反駁道。
那個男孩一直是沉默著的，我那時小，還不懂事，看那男孩緊張到恐懼就一直握著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