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簽到

  「沐姐，」花念忽然說道。

  誰是你沐姐啊！算了，看在你的確比我小的份上，勉強原諒你一次吧。

  「嗯？怎麼了？」

  「你說，我們走後，那個世界會是什麼樣的？」花念看上去有些失神。

  是啊，我走後，玲姐，蕭世寧，還有我的父母怎麼辦？他們會為我傷心多久？

  我的粉絲呢？他們會為我哀悼嗎？

  沒有我的世界，會是什麼樣的？

  「是啊，」花念沒等我的回答，自說自話地繼續著，「愛我們的人會感到悲痛，恨我們的人會歡喜，但世界不會因我們的死而停止運轉。」

  這樣的話，從花念嘴裡說出可讓我驚訝了許久。

  花念再怎麼說，也就是個剛剛成年的無憂無慮的孩子，這番話說的，彷彿已經看破了紅塵。

  這個女孩，曾經都經歷過些什麼？

  花念粉紅色的長裙似乎都染上一抹灰暗，頭垂了下去，晶瑩的淚光在花念眼中大轉，卻遲遲沒有落下。

  「不管那個世界發生什麼或將要發生什麼，都與我們無關了。」我安慰道，「我們只能繼續往前看。」

  話雖這麼說，但還是有好多事情放不下，更不捨得放下。

  現在想起來，除了思念，已經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不管是以前的什麼，都遠比困在這個不知是何處的地方好。

  沒有時間，沒有位置，沒有盡頭。

  花念聽罷，抬頭向我勉強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沐姐，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花念慢慢從回憶中走了出來，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是啊，現在後悔，也沒意義了。

  「我的家庭原本並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有些窮……」我張口欲編。

  雖說是編，但裡面也不乏真實的東西。

  「停！你先別說，讓我來猜一猜。」花念眼眶裡的淚花尚未抹乾，卻還是笑道。

  之前的所有憂慮都被隱藏在這個無所是事的笑容中。

  心酸的感覺涌了上來，莫名有種想要保護這個女孩的感覺，不想要她受到傷害。

  要不是她眼底的悲傷還未掩蓋，我也差點就信她完全把過去放下了，她的動作、語言是那麼的流暢。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父親和母親離婚了，然後你一人在外闖蕩……」

  我笑了笑，沒說話，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也無所謂了。

  「……最後呢，你和你的男朋友關係非常好，就像一個童話故事那樣，可惜你出車禍了。沐姐，你看，那裡是什麼！」

  花念滔滔不絕地講了許久，都要變出一部連載的小說了。

  要不是遠處的書桌吸引了她，我相信她還能繼續下去。

  待我再抬頭之時，隊伍盡頭處的一個書桌映入我的眼帘。

  書桌后坐著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身著黑色的西裝，系著一條黑色的領帶。

  雖然他肥胖的身材給他增添了幾分滑稽，但他依舊端莊地坐在桌后，一絲不苟地埋頭苦寫著什麼。

  他抬起頭，說了一句我聽不見的話，隊伍微微向前挪了幾分。

  肥胖的男人身後是一堵類似兩旁的一堵牆，高，大，半透明。

  只不過他身後的牆貌似更加透明一點，一剎那感覺可以看見牆後面的事物，而下一剎那，又看不見了。

  彷彿，那不是一堵牆，而是一扇門。

  一扇通往哪裡的門呢？

  不知過了多久，幾分鐘？幾個小時？幾天？幾個星期？幾個月？幾年？我終於走到了書桌前。

  「叫什麼名字？」那個胖男人頭也不抬，繼續埋頭奮筆疾書。

  「唐沐。」

  我並不准備告訴他真名，花念還在我身後呢，我可不想這麼快就被打臉。

  「我問的是你的真名。」

  他是怎麼知道我用的不是真名的！

  我緊張地看了一眼身後的花念，卻見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嘴巴張開彷彿在說些什麼，但我卻聽不見。

  「別看了，她聽不到這裡面的聲音的。你的真名。」

  是讀心術嗎？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怎麼可能是讀心術這麼玄乎的東西，只是經驗罷了。」他淡淡的聲音回答著我根本沒有說出口的疑問，「現在，你的真名是什麼？」

  「你連我在想什麼都知道，卻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感到十分疑惑。

  「走流程。」

  行吧，我深感無語。

  「余笙。」我回答道。

  胖男人聽完點了點頭，按下了書桌上某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按鈕，他身後的牆彷彿打開了一般，為我讓出了一條道。

  「這是通往哪裡的道路？」我問道。

  「另一邊。」

  這不是妥妥的一句廢話嗎……

  「不是，我知道我要去另一邊，我是指另一邊究竟是什麼地方？」

  「另一邊就是另一邊，它甚至不可以算是一個地方。」胖男人依舊是那麼的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不能使他動容，「現在，請你讓一讓。下一位。」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牆上的缺口拽去。

  「等一下！等一下！那我現在在哪裡？」我的手緊緊地扣住牆，延緩我被拽進去的時間。

  「邊界，生與死的邊界。」

  我只聽到了這最後一句話，就被牆「吸」了進去。

  那股力量拽著我，飛速地向前，卻怎麼也看不到盡頭，只有永無止境的前進。

  有且只有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