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流風城的往事
流風城
「楠兒,躺著不用起來,來喝點水。」陳氏在床邊拿著一杯水,看著滿頭白髮的少女說道。
杏眼淡色眉,潔白面容的婦人,披散著黑髮,臉上滿是愁容。
女孩搖了搖頭,陳氏只好轉身放好杯子,在這一際,女孩掙扎著坐起身,柔弱的雙手艱難撐起半個身體。
感覺就這個簡單的動作,女孩也是花了不少力氣。
陳氏轉身,看到女孩已經坐了起來,沒有再說什麼,拿起東西給她靠著,輕輕將她那雪白的頭髮往耳根后撩去。
女孩天生白頭,面容與母親一樣雪白秀美,只是皮膚並沒有什麼血色。
手臂青色血管很是顯眼,白髮與母親烏黑頭髮一對比,讓人揪心。
女孩抬頭,也是與母親一樣的杏眼,眼尾微微向下,眼波流轉望著房門外。
映入眸中的是,暗淡的天空,微風吹得院內小樹,樹葉沙沙作響,小花在昏沉的光線下也是黯淡無光。
「楠兒是想出去看看嗎?」走進來的沈銘宗看到女兒這個樣子,柔情微笑的問道。
陳氏與沈楠都看向男子,隨後陳氏目光幽幽又回到女兒身上。
沈楠看著父親,小嘴開口:
「沒有,咳咳,楠兒,不過是想楓哥哥了。」聲音微小,勉強聽得到。
「嗯,楓兒一會也該回來了,父親讓他先過來看楠兒好不好?」
沈楠蒼白的臉上露出少許笑容,點了點頭,接著笑容消失,開口道:
「父親,母親,楠兒是不是活不久了?咳!咳咳!楠兒捨不得父親母親,還有楓哥哥,咳!」
「母親不許楠兒說這種話,楠兒不會有事的。」陳氏強忍著淚水,手掌摸著女兒的臉頰顯得有些生氣的道。
「楠兒不要想太多了,父親會想辦法治好楠兒的,就算父親沒辦法,你的楓哥哥啊也不會讓楠兒有事的。」
「楓哥哥這幾日都不在家,就是為了給楠兒找葯去了,楠兒要好好等著楓哥哥回來才是。」沈銘宗揪心眼神黯然,但還是溫柔說道。
「咳咳,真的嗎?楠兒好高興,楠兒好想像現在一樣,咳咳!」
「可以一直可以陪著父親母親,咳!楓哥哥。」女孩又浮現笑容,小聲咳嗽著說完。
「嗯,那楠兒先好好休息,不要說話了,父親去看看楓哥哥他回來沒有。」沈銘宗開口,看見女兒點了點頭才轉身離開。
門口,沈銘宗悠長嘆息,身體慢慢走著離開了這裡。
……
流風城門,「李寒,你居然得到了城主的獎賞,真是讓我等羨慕,看來哪次我也要立一次功,看看城主會不會賞賜我,哈哈!」
「衛統領,你這是想立功想瘋了吧,現在又不是十多年前一樣,咱們跟著城主,四處討伐幾大鎮子。」
「那時候立功可是家常便飯一樣,哪裡像現在,為了家兒妻小安穩的過日子,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熱血。」
「也只好守好流風城,過點安穩日子就知足了。」一名統領感慨說著。
「各位統領可別拿我李寒開玩笑了,哎,我李寒追隨城主的時間短,你們倒是跟我說說十六年前沈城主跟東方大人來到流風城的事唄。」
「等到今晚我請各位統領去酒樓喝酒,一醉方休。」李寒挺胸,拍著胸脯說道。
「李寒這可是你說的啊,大傢伙都聽見了,你可不能反悔……」一名統領提醒著。
「讓我來說,我來說!」衛統領搶先開口。
「話說十六年前,這流風城只是個小城鎮罷了,沒什麼人,只是周邊幾個鎮子進行交易的地方,魚龍混雜的。」
「說白了,就是個小鬧市而已,但從沈城主和東方大人來到此後,一切都變了,兩人武功高強,很快在這裡站足了根腳。」
「周圍幾個鎮的勢力也不敢說什麼,我們也是那時過來投奔城主的,當時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很年輕,投奔城主就是為了混口飯吃。」
「但接著我們發展得越來越好,幾大鎮子的勢力也是聯和起來,想重新拿下這裡,不過城主是真不簡單,還有東方大人,他們倆人帶著我們一群小混混四處征討,把幾大勢力打到不敢吱聲去……」
「從此啊!很多人都加入到流風城,過上了安穩的……」衛統自傲的說著,向城外撇了一眼,忽然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快看城外,那人好像東方大人。」
一人也是向外望去。
「自信點,把好像去掉,那個就是東方大人,身後還有小公子。」理直氣壯的開口。
「對,是東方大人帶著小公子回來了,快,都站好,東方大人也可怕著呢!」衛統領連忙叫身邊其它人站好。
……
冷漠的東方千夜帶著楊修楓回到流風城,城裡人的不敢向東方千夜打招呼,但卻是對楊修楓招手,微笑著。
「看,那是楊公子,聽說會是下一位城主呢,哇,好帥啊!」其中有女子犯花痴說道。
東方千夜彷彿早就習以為常,腰間系長刀,一身的霸氣側漏讓人難以靠近。
叔侄倆回到流風城府,門口白牆環護,兩尊石獸也是立在兩旁。沈銘宗走了出來。
「沈叔叔!」楊修楓看著門口的沈銘宗喊道。
「嗯,回來就好,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沈銘宗問。
「是楓兒讓沈叔叔和東方叔叔擔心了。」楊修楓低下頭,不敢看沈銘宗說道。
「好了,這不怪你,先回院去看看楠楠吧,那小妮子幾日見不到你,便是整天嚷嚷著你去哪了。」沈銘宗擺擺手,示意楊修楓進去。
「沈叔叔,我……」沒說完,沈銘宗打斷了他:
「好了,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我跟你東方叔叔聊聊。」
楊修楓只能乖巧的點了點頭,往院子中走去……
「怎麼樣,受傷了?」
「沒事,不過是舊傷罷。」
「佟家如何?」
「佟成傅此人果然不可小覷。」
「唉!如今你我倆個一直有舊傷在身,十六年了,不然怎麼說,早就有先天的實力了,功力達到後天也是有希望。」倆人聊著也是往府中走去。
「如今楓兒已經長大,也是完成了鳳陽大哥的囑託,唯一讓我放不下的只有玲兒母女了」沈銘宗眼眸緊閉開口。
接著睜眸繼續道:「十六年前,我們三人逃避追殺到這裡,要不是楓兒父親楊鳳陽幫助,怕是黃泉相見了。」
「也虧是鳳陽大哥,不然玲玲也活不下來,只是重傷之身的玲玲,生下先天不足的楠兒,現在楠兒恐怕是活不過十六歲。」沈銘宗幽幽嘆息道。
「沈大哥,如有仙丹的話,說不定可以……」東方千夜安慰道。
沈銘宗搖頭:「仙,這種飄渺虛無的東西,太難了,何況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找尋了,剩下的日子我也是想安穩陪著他們母女。」
……
後院,楊修楓心情複雜,看來再去佟家祠堂後山之事要往後推遲。
不過這樣也好,能多有些時間準備一下,不知道面對的是什麼危險,貿然前去的話不穩妥。
「小公子,你回來了,這幾日可是讓老黃我擔心壞了。」這時一名肥胖的中年人撞見楊修楓驚喜道。
「老黃是你啊,怎麼感覺你又胖了。」楊修楓調侃。
「公子說笑了,見不到公子,老黃我茶不思,飯不想的,哪裡會胖…」胖子笑眯眯回答。
「過來,幫我把這劍拿回房間,還有幫我準備下熱水,我要好好清洗一番。」說道解下了身後磷光劍遞給了老黃。
「好勒,公子放心就是,咦!公子這劍鞘怎麼換了?」老黃接過磷光劍疑問。
「少廢話,去,去,快去,我還要去見楠楠。」楊修楓說道雙手推動胖子,直到老黃身體動了一步,才收手……
「吱!」開門聲響起,陳玲望去看到是楊修楓,左手食指放在嘴唇,做了個禁音暗示。
楊修楓點了點頭也看過去,發現白髮少女已經在床上睡著,雪白的髮絲披散,淡眉下秀眼緊閉。
走近床邊,聽到少女微弱的呼吸聲,蒼白的臉還是沒有任何血色。楊修楓鋒眉緊皺,看得出來楠楠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
作為從小青梅竹馬的女孩,楊修楓有種特別的感覺,感覺她就像是自己的一部分,這種感覺可能說出來也沒人相信。不是親情,也不是其它,說不清楚,玄又玄的,心靈感應一般。
少女休息著,楊修楓也沒有打擾,再次向陳玲點了點頭離開房間。
不久,洗了個熱水澡的楊修楓換了身衣服,六歲父親死後,他便一直生活在流風城裡,人稱一聲小公子,到現在十年了什麼東西都不缺過。
……
府中,楊修楓來到藥房,不料兩位叔叔都在這裡,看來都想知道這血蟲草如何。
「楓兒,這次辛苦你了。」沈銘宗看到過來的楊修楓開口道。
「沈叔叔,不辛苦,只要對楠楠有用都不辛苦。」楊修楓搖了搖。
「有你這份心就夠了,不過下次可不要那麼魯莽了,讓你東方叔叔去的話就不會那麼麻煩。」沈銘宗說道。
「楓兒知道了,這葯可是佟家佟老頭子放出的消息,沈叔叔知道這個人嗎?」楊修楓問道。
「佟家老不死的,打過幾次交道,這老頭子沒什麼實力,卻是神秘得很,下次遇到他要小心點。」沈銘宗想了一下說道。
楊修楓點了點頭,他也一直感覺到這個老頭子怕是有什麼問題。
藥房內,除了城主跟侄子聊著什麼,站在一旁冷漠的東方千夜沒什麼存在感外還有一位身穿道袍的老人。
老人身形稍瘦,面容皮包骨一般,眼珠深陷,看著有點恐怖,但老人卻是流風城跟這附近最厲害的藥師了。
人稱一聲劉老,劉老是沈城主三年前請過來流風城的。
只見他在各種藥草之間抓抓取取,稱稱量量的,幾個人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不敢去打擾老人。
「沈城主,這藥材我調配好了,三天的量,一天一份。以令媛的身體,內陰外陽,虛不受補,這是最合適的量了。拿去與那血蟲草一起熬制,取其湯喝下去就可。」老人稱量完最後一味藥材,聲音沙啞的說道。
「有勞劉老了。」沈銘宗接過三份藥材。
「楓兒,你就拿過去熬制吧,我去看看你玲姨跟楠楠,一會再過去找你。」說著將藥材遞給了楊修楓。
楊修楓接過,說道:
「沈叔叔,交給我就是。」說完拿著藥材快步走了出去。
「沈城主,令媛如今的情況堅持不了多久了,這血蟲草也是治標不治本,效果堅持不了太久。」老人隨後對沈銘宗說道。
「劉老,這個我知道,也清楚楠兒的情況,從小到大,能活到十六歲已經是莫大的奇迹了。」
「唉!麻煩劉老在我夫人面前說點好話……這幾年也是多謝劉老了!」沈銘宗暗淡的眼神看向老人說道。
「唉,沈城主客氣了,是我老頭子醫術不行,救不了令媛。」老人也是嘆息一聲。
東方千夜看著眼前的沈銘宗,彷彿蒼老了十幾歲般,搖了搖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