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爆裂
「葉蘭姐,這樣不會很奇怪嗎?」紫霄看著身上的藕粉色襦裙吶吶道。
自她化形十年來,都是穿的道袍。因真君修為故而弟子服顏色為紫,陣紋為朱。
這般粉嫩的色調,她自覺山大王一個,穿起來定然十分奇怪。
「自然不會。」葉蘭眼帶讚許地點頭。
之後便拿著一根粉色桃花刺繡髮帶在她頭上比了比,卻怎麼都不滿意。
只見她略蹙了眉,似思索了一番,便喚來店家要了梳子。
隨後便放下髮帶,按著紫霄坐下,便鬆開她的長發,給她梳了一個雙丫髻,在兩端各綁了一條粉色桃花刺繡髮帶,將紫霄趁得嬌俏可愛。
自從定下婚事後,春杏便被拘在了家裡。
葉蘭就主動包攬了招待紫霄的事宜。
是以現下她們倆出現在了清平鎮最大的成衣鋪。
紫霄忸怩著,這衣服裙擺極寬,需得蓮步輕移方能顯出女子之窈窕,紫霄覺著自己龍驤虎步,有東施效顰之嫌。
這自然是她多慮了。她身量未足卻身形挺拔,杏眼水潤,最是嬌俏年紀。穿上襦裙,那便是「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不得不說,葉蘭眼光很好,極會搭配。
此外,葉蘭還帶她去采了新茶,娘了新酒,制了胭脂。
小女子的情誼就是這樣相交於微末。
其間,紫霄自然不忘打探消息。但是關於清平鎮,即便趙叔趙嬸這樣土生土長的也沒有太多了解。只說祖上避難到此。
紫霄也去了祠堂,除了破屋破頂,幾個牌位,便再無其他。牌位因年久,連上邊的字跡都已經模糊不清了。
看來只能寄希望於鎮長了,紫霄蹙著眉頭嘆氣。
這日一早,空氣中瀰漫著青草味,樹葉還帶著晨露水,鳥鳴啾啾,晨光熙熙。
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鎮南方,一隊人形色匆匆。一頂青墨轎子在寂靜的街道中咿呀咿呀搖晃著。
顯然鎮長就在轎中。
紫霄隱在一旁看了又看,仿似那屏障不存在一般。這一行人就這樣從林中穿梭而來。
紫霄順著他們的軌跡,林子深處而去。毫無疑問地她又被擋住了。
於是她琢磨了會兒,便追上了前頭的人馬。
「砰——」一聲,鎮長的轎子突然從中裂開了。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鎮長便失去了蹤影。
「哎喲,找死呢?抬個轎子都不會,小心爺扒了你的皮。」
聽著鎮長罵罵咧咧的聲音,紫霄掏了掏耳朵,低笑一聲:「你往下看看。」
莫名的鎮長回過神來,發現,這哪裡是他那舒服的軟嬌呀。這是在半空啊。下頭是成片的林子,時不時還有小鳥從身邊飛過,用那雙小眼睛鄙夷地看他一眼。
他腰上拴著條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捏在一個紫衣飄飄的小姑娘手上。
我嘞了個去!難怪晃晃悠悠,他可全靠這一根繩子才避免摔成肉餅子啊。
他這心兒顫啊顫,膽兒怯啊怯,哆哆嗦嗦地叫喚著:「女大王,您可捏緊點,小老兒摔下去有礙觀瞻啊。」
不一會兒,他便發現自己在往下墜,嚇得他哭爹喊娘,叫苦不迭:「仙女,天仙,仙子,您悠著點,別扔我下去啊……啊啊啊……」
不待他繼續驚叫,雙腳便著了地。一時沒站穩,他便一個踉蹌跌到了地上。
但此時,他只想放聲痛哭,腳踏實地的滋味真是太好了。
紫霄瞅著眼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鎮長,滿眼鄙夷。這幾天她帶著春杏葉蘭飛天遁地的,也沒見人家哭得稀里嘩啦的。
這就是典型的惡人,欺善怕惡,惡人自有惡人磨。誒,這話好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快起來,你帶我出鎮。」紫霄一拉捆仙繩,鎮長便被扯了起來。
鎮長怕死了這個綳著一張小臉的小姑娘,內心已經將她與各種精怪聯繫在了一起,深怕被吸了陽氣或被煮著吃了。難為他白白胖胖長到五十歲。
所以,鎮長絲毫不敢反抗,麻溜地在前頭帶路。行不多時,他便突然頓住了。
「快走啊。再不走……呵呵……」紫霄威脅著,湊他一頓。
要吃掉我了?還是逃不過被吃掉的命嗎?
「哇——仙子啊。過不去啊。我過不去了。」鎮長大哭道。
這怎麼回事?難道過來以後就出不去了?所以就是只進不出?
紫霄不信邪地拎起鎮長,將他當個物件一般往那屏障甩過去。
「嘭——」鎮長被彈飛,又被捆仙繩拉住,然後飛速往下墜。
一路「啊啊啊——」尖叫聲驚天響。
就要砸到地面時,紫霄一拽就將他的下墜之力給減了。
「別嚎了。吵死了!」紫霄覺著耳朵都疼了。
「誒?我沒死。」鎮長喜極而泣,「嗚嗚嗚……真是太好了,我還沒有兒子,死了都沒人送終啊。」
你是鎮長,是個惡人啊,怎麼跟個哭包似的?!
紫霄默默無語著,特別不想搭理他,就真的不管他了,將他直接扔在了林子里。反正一會兒那群護衛就會找來了。
想罷,紫霄就回去了春杏家,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既然只許進不許出,那麼是不是完成了某一項任務便可以出去了?
於是紫霄琢磨了一下鎮中的大事,好似只有春杏這麼一件,那麼會不會是要完成幫助春杏獲得幸福這樣的任務呢?馬當活馬醫,就試試吧。
她想來想去,深覺可以一試。
這可是她親自促成的婚事呢,想想特別興奮。說不準,她還有當媒人的潛質呢。待回了天劍宗,要好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可以牽線的。
幫趙嬸貼完了紅紙,她掐著時間去了趟鎮長家,直接翻出一個小陣盤,放了兩顆中品靈石,將鎮長家圈了起來,不許進也不許出,免得打攪了她為春杏籌謀的婚事。
婚宴上,能到的鄰里都到了,酒席擺到了巷子口。大家推杯換盞,一時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紫霄跟葉蘭湊了一桌,這次她不敢多喝了,只抿了幾口。
「葉蘭姐,今日春杏不能跟我一道睡了呀。我感到空虛寂寞冷呀,你說如何是好?」
「這有何難?我陪你一道。」葉蘭喝了點酒,雙夾染上了酡紅,比平日里多了一股子嬌媚。
「那白黎先生不會追著我打嗎?打我倒不怕,可我最怕夫子了,念書跟念經似的,我一聽就頭疼。」
「不怕,白黎今晚還要去趟他老師家中,要跟老師修孤本,秉燭夜談。正好明日沐休,他會帶桃花酥回來的。」葉蘭搖頭笑著說。
「原來如此。我們倆都是獨守空閨的寂寞女子啊,合該湊一塊兒。」
一旁的趙嬸聽她們倆越說越不像話,就把兩人趕回了屋子。
宴席一直熱熱鬧鬧,過了子時還未停歇。紫霄與葉蘭便也一直沒有睡。
「葉蘭姐,你有什麼願望嗎?」紫霄盯著床頂的帳子,靜靜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我對眼下的生活很滿意,沒有什麼願望。若說遺憾,倒是有一個。」黑暗中,葉蘭微嘆了口氣。
「那你有什麼遺憾呢?」
「我遺憾我爹娘沒有看到我成親,也沒有看到我如今的生活。若是他們還活著,一定會為我高興的。」
子欲養而親不待。紫霄也只能嘆氣,她沒有辦法起死回生。
紫霄正待安慰幾句,卻突然被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
一瞬間,猩紅一片。
血如飛濺的瀑布一般灑了紫霄一頭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