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平鎮
溪水淙淙，鳥語花香。延溪而行，不見來路。
兩岸桃花林，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紫霄進入濃霧之後，本以為入眼的該是一片瘡痍。而眼前的一切是這樣的靜謐安詳，使她茫然不已，感覺自己彷如進入了一個幻境之中。
穿過桃花林，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狹窄的小道。小道的盡頭立著一塊石碑，上書古篆體「清平鎮。」
紫霄仔細查看了石碑，未見異常，便繼續前行。
這是一個簡樸的小鎮，如其石碑所述清凈安寧。溪水從鎮東而入，流經家家戶戶，再從鎮西流瀉而出，形成「山環水繞，圍而不塞，藏風得水」的風水格局。
紫霄皺了皺眉，萬分不解：她不過是在那片魔氣凝成的濃霧中前行了十步而已。
僅十步卻忽然景色突變，一點靈氣波動都沒有，就這樣莫名其妙到了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好像還是一個凡人界，靈氣非常稀薄。
但她生性開朗，既來之則安之。而且第一次來到凡間的興奮漸漸浮上心頭。
自她誕生之初到化形之後都未曾踏足過凡人的地界，甚至除了此次的青雲派之行，她都未曾踏出宗門。
紫霄也知師尊等人是為了她好，在外界若是碰上修為高深的神君，她非但討不了好，說不定還得灰溜溜遁走。而今三界已很難找出她這樣帶著本源之力的器靈了。
此外，她不知道的是，她化形之初，便有真君修為，而並未接觸世間險惡。天劍宗也是怕好好的一塊璞玉讓一些居心叵測者帶歪了，若變成了頑石則悔之晚矣。
故而對她限制了出行，目的還在打磨她的心性，奠定良好的基礎。欲修道，先修德。
但她畢竟孩子心性，對外界也是充滿了好奇。以她現有的認知，外界的一切皆來源於話本，或是小弟子的言談之間。
這次探查居然可以直接到凡間，早說呀，早說根本不需要師姐踹那一腳。她早顛兒顛兒奔來了。
她沿著溪流入鎮。
小鎮一條主街道通到頭，沿街商鋪幾家，算不上繁華，卻帶著小鎮的特點。東邊米鋪，西邊布莊，南邊首飾店，北邊茶樓。
街旁分佈有零散的小攤，有賣花果蔬菜，也有販些自製飾品的。小販們正大聲吆喝著。
往來行人，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神色悠閑。
紫霞第一次見到這樣接地氣的生活，感覺新奇不已。東邊瞧瞧，西邊看看。
時不時在小攤前駐足觀賞那些毫無靈氣，卻帶著精緻雕工的小物件。
凡間這樣熱鬧。紫霄興緻勃勃地逛著，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個小攤位所吸引。那是一個年輕的小販，穿著淺灰色粗布衫，在一家名為「狀元樓」的茶樓旁擺著小攤。
攤上並排仔細擺放著桃木雕琢了各種造型的發簪。其上的祥雲自然流暢，花鳥栩栩如生，算不得巧奪天工，但勝在精緻。
「小哥哥，這個發簪怎麼賣呀？」紫霄指著其中一支發簪笑問著。
發簪形如流雲，線條流暢，在雲的尾部還用桃粉色雕著一朵小小的雲，看上去玲瓏可愛，甚是討喜。同色的流蘇垂下，在頂端串了一個鈴鐺，一搖一晃，叮噹聲響。
「姑娘真是好眼光。」小販笑得一臉燦爛，「姑娘長得真好看。」
小販土生土長在清平鎮，平平安安活到二十歲，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圓圓臉，杏兒眼，帶著幾分天真與爛漫。粉面桃腮，唇紅齒白。
小販一時間晃了眼，竟看痴了。
「誒，誒，小哥哥。」紫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販才醒過神來。
「哎喲，姑娘實在不好意思，您長得太漂亮。咱們鎮從沒出過您這麼美的姑娘。」小販臉色漲紅，尷尬不已。
他雖然驚嘆紫霄的樣貌，但並沒有什麼邪念，純粹是對美的欣賞，故而雖尷尬卻也直白地回答。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話了。等回去了我定告訴師姐，免得她總拿一副『你很傷眼』的表情看著我。」紫霄心情大好。直接掏出一把靈石塞給小哥哥。
凡人好似管這叫打賞。凡人多用荷包，紫霄沒有，她只有儲物戒儲物鐲，最要緊的東西，她直接裝自己身體里。誰讓她是器靈呢。
當然器靈的身體里也不是什麼都能裝得下，頂多也就一丈的東西。但足夠她裝各種儲物飾品了。
小販瞅著手中泛著瑩潤光芒的不知名物品，只覺抓著燙手的山芋一般，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趕忙推回去。
「姑娘，這一看就是寶貝，我不能收。您這一個寶貝估計就能買下幾十個我這樣的小攤了。便是那金簪也買得。」
紫霄瞅了瞅手中的下品靈石，這已經是她手中最小的貨幣了。
「你們凡人公子哥不是都一擲千金買一笑嗎？」話本上都是這麼寫的：某某府上公子一擲千金只為博某美人一笑，某某侯爺怒撒千金只為佳人一顧。
「哎喲。您這都是哪兒看的？瞎說的呢，我今兒要是收了您的這些寶貝，改明兒，我就能叫眾人的口水淹死：勁爆！狀元樓下的李某一夜致富，潑天富貴的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驚天內幕？」
……還是凡人會玩。
「小李，發生何事？」一道略低沉的嗓音傳來。
須臾，便見一位身著月白長衫的書生款款而來。身形修長，步伐穩健，五官端正，斜眉入鬢，全然沒有文弱書生的樣子。
原來凡間的書生也有長這樣的。並不都是弱雞呢。真是太好了。紫霄如是想。
「白先生。這位姑娘想買我的簪子，但給的這……」小李指了指紫霄手中的靈石，「這寶貝我怎麼也不可能收呀。這一看就特貴重，你看那光澤，簡直就是在說：『我很值錢，特別值錢，超級值錢的』。」
……
雖然你說的有道理，但那是靈石，並不會說話，我的儲物戒里只有比它更值錢的，沒有比它不值錢的，你要我怎麼辦。我也很難過呢。我窮的只剩下靈石靈果了。
「哦，姑娘，這位是白黎白先生，是我們鎮有名的夫子，年少有為，少年英才，天妒英才……」
白黎默默汗顏。
「如此，拿去當鋪找錢掌柜兌換成銀兩即可。」白黎打斷小李的「誇獎」，順手一指。
遙見一家兩層高的小樓佇立在狀元樓右側方十丈遠。泥金彩漆，顯見得是新粉的門面。門匾高懸，上書「錢氏當鋪」。牆邊還有一張布告：錢氏當鋪，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童叟無欺。
紫霄眼睛一亮，怎麼忘了這茬了。凡間的當鋪啊，會有小女子拿著綉帕棉衣上門去典當的當鋪呢。
一時開心，紫霄順口就把心中想法說了出來。
並不會好么。當鋪錢掌柜只收金銀首飾，玉器古董，並不是什麼都能典當的。帕子衣服應該找綉庄。
白黎腹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