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會稽郡治所姑蘇。
第五夭和小棋自離了縹緲峰之後就直接到了這裡。
此次西行路途遙遠,小棋還在後天,不能隨著第五夭一路飛去,需要在途中多次休息。
到時候住店用膳什麼的都需要俗世半兩錢來付賬,平日里在縹緲峰修行倒是不需要這些俗物。
但入了世俗,確也離不開這些俗物了。
姑蘇,平江河上,第五夭俏生生的立在一艘舫船前端,頭髮被小棋自兩邊分開扎了雙馬尾。
上身著一件牙白藂羅衫,又披一件白紗雲紋披。
下身配了青色羅裙,裙下一雙銀絲秀鞋只露出一點鞋頭。
左腰邊挎著一柄纖細短劍,這是出門前大長老差人送過來的,吩咐了讓第五夭說啥也要挎在腰間挎著。
省的第五夭拿那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出去給縹緲宗丟了人。
「小棋姐姐,你說我這兩個馬尾是不是顯得我很幼稚,一點都不成熟!這樣子去見他,是不是有些不大妥當?」
第五夭若是不說話,以她此時立在船頭遠眺水面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出塵仙的樣子。
可是她一開口,就註定了她只能是小魔女的人設,跟仙子一點都不沾邊。
「說得好像你其他地方也成熟了一樣,雙馬尾有沒有的,不打緊。」
小棋倚在船舫門前坐著,手裡拿著本志人志怪閑書翻看,不覺得書里的故事有多怪誕。
倒是覺得還有幾分有趣,這個寫書的名字也是有些有趣,叫什麼寒骨。
「難不成他的骨頭是冷的?」小棋一邊尋思著,一邊聽著第五夭的話,順口揶揄了她一句。
「你!你欺人太甚!」
第五夭氣的差點從這船上跌下去,滿心幻想著幾日後見到周正宇時自己該如何如何。
卻不想被下棋一巴掌就打醒拉回了現實,真的是年度最佳損友非小棋莫屬了。
「什麼時候,說實話也開始遭人嫌了,不若我就不開這個口了,免得某些個妮子不識人心好壞。」
小棋繼續往後翻看著那個骨頭冷的傢伙寫的書。
書中說道一痴情書生愛上了一富家小姐,奈何書生家境貧寒,只能日日吟詩作賦,念著那富家小姐。
「哎,凡人無知,總貪戀些情情愛愛的,何苦來哉?」
看著看著,小棋突然扣上了書,長長吐了一口氣看著船邊水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不為了這些情情愛愛的,人生豈不是少了許多樂趣?」
第五夭走到小棋身旁本來打算報剛才被小棋揶揄的仇,哪想小棋突然感慨了這麼一句。
「那像方才那冷骨頭書里寫的,明明愛著,卻愛而不得,豈不是比不愛還來的痛苦些?」
小棋轉頭看著第五夭,她自幼在外流落數年,被縹緲宗救下時也就十歲出頭。
在宗里長大的她,不怎麼接觸凡俗情感,倒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奧妙。
「守護著彼岸花開,就算是觀其花落,也是守花著的幸福。」
第五夭突然想起前世聽到的一句話,此時借來回答小棋的問題正好。
「何時是個頭?痴一生,一無所獲,不若不愛,不愛,便可無憂。」
小棋莞爾一笑,隨後搖搖頭,她真相不到第五夭這麼大點孩子,怎麼心思這麼複雜。
「小棋姐姐倒是比我更適合做這個神女,我決定了,等為你找到神物重塑肉身後,就把神女交給你來當好了。」
第五夭看著河面清澈的流水,拿手在水面上逆著水向滑動,然後側耳聽著水面傳來的清脆水流聲。
「又在胡說了,神女之位豈是隨隨便便也能相讓的?這話可不能讓大長老和宗主聽到了,免得她們又說你。」
小棋看第五夭把手放在水中玩的正起勁,便也攬起衣袖,露出一小節玉臂和纖細巧手也放入水中,
「哎?還真是舒服的。」
「必須是舒服的,師兄說江南最好的便是水了,有了水,便有了生機。
師兄還說江南美,美得不止是風景,還是這生機盎然的模樣。
但師兄說了,江南的生命,美在柔和。
還有些地方的生命,美在壯麗,美在堅韌,美在自強。」
第五夭看著前方不斷劃過的水流,也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來前世周正宇跟自己臭屁時說的那些話了。
那時候的自己總覺得周正宇是在顯擺,是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現在再一一回想,沒想到那就知道看書畫畫的書獃子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
「不說這些了,夭兒你帶來的靈藥有多少?」
小棋問完也不等第五夭回答,把手從水裡取出來,進了船舫。
進去后,用船舫內小桌上的手帕細細擦乾淨了才復又出了船舫,將另一塊乾淨的手帕遞給第五夭柔聲道,
「快別再玩了,免得著涼,擦了吧。」
「不會的。」
第五夭笑著辯解道,卻還是依言接過小琪遞過來的手帕擦乾了手上的水,
「帶的靈藥倒是挺多,就是不知道這姑蘇城內,可有人收?」
「自然是有的,會稽郡地界又不止我縹緲宗一家宗門。
這附近除了我縹緲宗勢大,不需要收購靈藥。
旁的那些小宗門,倒是都在這姑蘇城有駐地,平日里負責招攬弟子,收集靈藥。
說來倒也是因為縹緲宗宗門規矩,只收女弟子入門,導致這會稽郡天賦好的男弟子反倒是被那些小宗門收了進去。
歷來有大的同道交流會,就數會稽郡的小宗門最出彩。
若是師妹帶的靈藥多的話,我便帶著師妹去三鼎春華宗駐地了。
那三鼎春華宗是一個專註于丹葯煉製的宗門。
我們縹緲宗平日里需要的丹藥也有不少在三鼎春華宗換取的。
所以一會兒船停了,我便帶你去他們那用靈藥換些半兩錢備在身上用著。」
小棋笑著點點頭,這姑蘇城她作為縹緲宗各個長老跟前的紅人,自然是少不了要隨著多跑兩趟的。
縹緲宗在姑蘇城的駐地,一般也是她閑來無事過來坐鎮打理的。
所以對姑蘇城內的一些事情,小棋要比第五夭這個神女要懂的多。
「也好,既然小棋姐姐都熟悉,那我就坐享其成好了。」
第五夭點點頭,她來縹緲宗時間本來就短,大部分時間還都在修鍊中度過。
說實話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宗門有哪些機構構成。
她只知道,也常去的就是自己師父平日里起居的主峰,大長老以及其他幾位長老日常起居的山峰。
倒是小棋,因為不用修鍊,平日里先來無事就多走動,倒是把縹緲宗宗內一切構造都掌握清楚了。
平日里第五夭若是要去哪裡,帶著小棋一起便好。
「你啊,該記得還是要記一下,免得被人知道你這神女其實才是宗內最不了解宗門情況的人,豈不是要偷偷笑你?」
小棋無奈的搖搖頭,第五夭這天不管地不管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誰給慣出來的。
這番心裡話小棋沒說出來,她要是說出來了,估計第五夭會理直氣壯的告訴她,
「是周正宇啊!都怪周正宇!反正一切都是周正宇的錯!不接受反駁!也不解釋!別問!問就是愛情!呸!亂說什麼?」
「船家,受累在前面的街口停一下。」
往前看了一眼,見那三鼎春華宗宗門駐地就要到了,小棋也不等第五夭回自己的話,連忙超船后尾處撐長篙划船的船家喊道。
「好您嘞,仙姑奶奶您坐穩了,船這就停。」
「走吧,我們下船去。」
不一會,船家控制著船穩穩的停靠在岸邊,小棋拉起第五夭的手就往船下行去。
「小棋姐姐,還沒給船錢呢!」
第五夭看著直拉著自己下船的小棋,有些不明所以。
「你說這個啊,船家是我們縹緲宗雇傭了專門供宗內婢女採購物資時乘坐用的,都是年頭給夠了這一年的傭金。
船家也是認識我才讓我們上的船,不然你以為山下那麼多船,我就只選這一隻呢?」
「原來是這樣啊,那走吧。」
第五夭點點頭,隨著小棋下了船對著那船家又道了謝,才由小棋帶著往前走去。
下了船前走了不遠,第五夭就看到了一座偌大的園子,園子是典型的江南風格建築裝飾。
只是與平常人家的還是有些不同,例如常人家門口放瑞獸鎮守,那園子門口是兩尊三足葯鼎。
鼎上用陽刻的方式,雕刻了許多的的靈藥形狀在其上。
那園子門楣上方有一牌匾,綠漆黑字,上書『春華園』三個字。
「小棋姐姐,相必這裡就是那三鼎春華宗在姑蘇城的駐地了吧?」
第五夭看看眼前的三足鼎,再看看前方門楣上的匾額。
似乎剛才的話問的有些多餘了。
小棋不理會第五夭,而是拉著第五夭走到那園子門口。
才一到園子門口,那門外站著的兩位葯童打扮的男孩便齊齊走上前對著小棋和第五夭行禮道:
「見過縹緲宗的兩位仙姑!」
「兩位仙童有禮了,煩請轉告葯清仙君,就說縹緲宗女婢小棋求見。」
「仙姑不用如此客氣,快請進,仙君吩咐了,仙姑來了,不用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