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您那邊發生了什麼?您怎麼了?您讓我逃往那裡?為什麼要逃?」聽到電話里傳來的刺耳的笑,周正宇心裡傳來了一陣劇烈的不安,語氣急促的問道。
「嘟……嘟.……嘟.……」周正宇手機屏幕一亮,顯示對面已經掛了電。獃獃的看了手機一眼,周正宇連忙起身穿衣,無論如何,他都要趕去研究所,師父不能出事!
「呼……」長出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已經是早上八點。
第五次噩夢和第四次噩夢連在一起,他一連兩次,都沒有掙脫出來。
「夢魘.……夢中夢.……看來,還是沒有從西安的那件事里走出來啊!夢到師傅說螢火星變都沒有讓自己醒過來,還能接著做那種噩夢。
師父,為什麼在夢中讓自己逃,要逃去哪裡?亂七八糟的一堆。」周正宇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將身上的被子拿開,準備洗漱一下再去研究所找自己的師父。
「咚……咚咚咚咚!」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徹底讓周正宇清醒,在心裡埋怨了一句門外的人之後,周正宇還是走向了門口。 ……
「我師父死了?」
「對外說是。」
一陣沉默后,來人繼續說道:「一起失蹤的,還有那具女童屍。」
「對外說怎麼死的?」
「心臟病突發。」
「他沒有心臟病病史。」
「入行多久了?這一行從來都是用科學來對外解釋的。」
「我知道了,我去查。」
「很危險,這次。」
「他是我師父。 ……
6月6日,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官網發布訃告稱:
中國社科院院士,我國著名的考古學學家、歷史學學家,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原副所長於然先生,因心臟病突發醫治無效,於2019年6月5日3時45分在北京逝世,享年54歲。
北大官方稱,考古界的泰斗於然於教授去世前還在工作,據報道於然教授此前攜徒弟周正宇博士發掘出西安一座保存完整的秦朝墓穴,初步判斷為秦公子將閭之墓。 ……
社科院,考古研究所。
「小宇啊,我知道老於生前視你為己出,你們師徒情深,但老於已經失蹤了,所以,你還是節哀順變,調整一下心態,繼承你師父的遺志,將考古這份事業發揚光大,就算是對他最好的回報了。」
一位身著青褂子,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看著坐在沙發上,滿臉灰敗憔悴的周正宇,輕嘆一口氣,將厚重的大手放在了周正宇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看著周正宇嚴肅的說著。
「師叔,我有預感,他還活著。」
坐在沙發上的周正宇在中年男子說完話之後,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布滿血絲的眼球里滿是不解,聲音里也充斥著疲憊。
「雖然我不知道這次你和你師父從西安挖出來了什麼,但是按照以往的經驗,只要你們該做的做了,該敬的敬了,自然不會出事,師兄的失蹤,是很蹊蹺,但現在的社會,不需要這些不科學的,所以.……」
中年男子話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將身子向後一仰,重新縮回沙發,「研究所這裡是不會再去關注這件事的。」
「他是我師父,所以.……我決定再下一次墓。」周正宇猛地抬起自己底下的頭,猩紅的眼睛透漏著不容置疑的鑒定。
「好!好!好!老於沒有看錯你,你且回去多休息幾天,調整一下狀態,我這幾日安排一下手裡工作,陪你去這一趟。」中年男子聽到周正宇的話之後顯得很高興,拿右手猛的又拍了周正宇肩頭三下。
周正宇咧咧嘴,忍下肩頭的疼痛,盯著中年男子,滿目好奇。
「別忘了,我是他師弟,你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忙。」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就讓周正宇離開了。 ……
墓室。
「師叔,我們先去哪裡找尋線索?」
進了墓室,周正宇就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強光手電筒,往身前的墓道上照去。
在周正宇師父和周正宇帶領的團隊進行了第一次墓地發掘,帶走了大量重要文物后,西安當地的博物館也派遣考古學家帶隊進行了更細緻的發掘。
如今這座墓室已經是一座空殼子,周正宇就沒有特別的小心翼翼。
「主墓室吧,那一對陪葬童男童女就是在那裡發現的,相信還有你和你師父之前沒有發現的線索遺留,只是希望西安當地的同事在二次發掘的時候並沒有對哪裡造成太大的破壞。」
祁業順著周正宇手裡手電筒發出的光芒一指,在光芒的盡頭就是這座墓室的主墓室,主墓室被打開的石門依舊半掩著,為主墓室增添了一種誘人卻又危險的氣息。
「也好,那就去吧,若是沒什麼發現,就去殉葬坑尋找一番,希望能有所收穫。」
周正宇點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回話,祁業也打開了自己的強光手電筒跟在周正宇身後一併前行。
俗話說有光的地方就有陰影,前行的兩個人並注意到,在強光手電筒照耀下那墓道的陰影處,有一個五六歲的男童在微笑著隨著他們一起前行。
很快,周正宇和祁業二人就走到了墓道的盡頭,在主墓室石門前停住了腳步,看著虛掩的石門,祁業笑著開口道,
「西安的同事做事有些許的潦草了,這種墓室石門也是有收藏價值的嘛,怎麼的也不拆下來帶走。」
「怕是還沒有來得及,師父說陪葬童男童女里的男童是留給西安當地的博物館做研究的,想來也是一門心思撲在那上面了。
稍後若是在墓室沒有收穫,還要勞煩師叔出面西安當地的同事讓我們看一眼那男童的遺體。」
周正宇搖搖頭笑道,他理解做考古工作的學者,有這麼大研究價值的遺體出現,墓室門這種相對來說沒價值的暫時不做理會也是很正常了。
「這個怕是要讓師侄失望了,就在我們出發不久,西安方面就已經像北京彙報了男童無故失蹤的事情,我也是方才收到的消息,所以我們在這裡要尋找的可能不僅僅是線索了。」
祁業沒有再理會門,而是約過周正宇率先進入了主墓室,開始從一進門尋起有用的線索來。
「哦,女童男童前後順序消失,看來我和師父這次惹到了不小的麻煩啊,倒是墓室主人的遺體,紋絲不動的留在北京。」
周正宇聞言停頓了一下,手電筒的光芒很明顯的晃動,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師叔。
「宇兒別動!它.……它在你身後!」就在周正宇看向祁業的時候,卻發現祁業整個人呆在原地,手裡的手電筒虛晃不已,嘴裡的話語也在顫抖。
「莫……怕,隨.……吾.……來!」
說話間,不等周正宇有何反應,就看到一具男童屍體一瞬間飛出主墓室往外走去。
周正宇顧不上害怕,急忙追了上去,因為剛才那句話,是那男童斷斷續續講出來的。
見周正宇追了出去,祁業也急忙追上起,自己的師兄就這一個寶貝男徒,有任何閃失都會讓他心中有愧。 ……
「師叔,我去了。」周正宇看著男童消失的地方--車馬坑,往前走去,沒有回頭,也沒有猶豫。
「一具有了意識的陪葬童屍而已,它說的話你就這麼信了?」祁業話語里滿是懷疑,語氣卻平靜,他看著周正宇的背影,反倒像是在鼓勵。
「師叔,我都要走了,你還拿這些話語激我作甚,好了好了,你也回去吧,墓地里太過於陰冷,小心您老的身子骨。」周正宇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準備加速追上消失的男童。
「小子,你要想清楚,這一去,十之八九就回不來了,你就沒有需要我帶給別人的話?」祁業看著要消失在遠處的周正宇,喊了一句,心中酸澀。
「我無父無母,就一個師父,這不正要去尋他。」周正宇嘴角勾起,輕鬆的笑著,絲毫不覺得自己追著一具有意識的陪葬童屍有什麼不妥。
「第五夭那丫頭呢?」祁業說完這句話之後,已經帶著勝利的微笑雙手抱肩等待著周正宇回頭。
周正宇果然隨著祁業的話語停下了腳步:
「若我和師父都回不來,還望師叔能看在和師父的情分上,視我師妹如親出…還有,若我和師父都回不來了,還請師叔就當我們是死了,不要告訴她這件事了,讓她就做個平凡的小姑娘好了。」
看著再沒有回頭,消失在視野里的周正宇,祁業放下雙手,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像墓室外走去。
師兄有福氣啊…一雙兒女雖不是親生,卻都有血有肉。
離開師叔的周正宇努力的追上往陪葬坑深處跑去的男童,視線隨著深入越來越差,能讓周正宇一直沒有跟丟的,是男童嘴裡在嗚咽的一句忽遠忽近的話: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
7月23日,北大考古系官網發布訃告稱:
中國社科院院士於然先生愛徒,北大考古系博士周正宇,於7月20日隨本系教授祁業再探墓地,因墓地塌陷被困,周正宇博士大愛無私將最後的氧氣瓶留給了祁業教授,2019年7月21日不幸遇難,享年2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