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咸豐酒樓背後的東家一片赤誠之心倒是沒有落下,院落直通官道的石板路寬大平整,門口的一對石犼坳黒深邃,震懾人心。
咸豐酒樓東家記得周正宇說過這種石頭叫做黑曜石,他並沒有把這種野地里的石頭放在心上,他還是忠實於透亮有光澤的玉石,但周正宇喜歡,他就讓人拿這種黑黢黢的石頭給雕刻了一對石犼放在了院落門口。別說,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周正宇進門后很快穿過庭院進入後庭,在換了練功服后就開始了這一天的體能訓練。
在有了這個庭院后,周正宇每天的鍛煉項目就多了一項記憶力翻找出來的太極拳,他在前世的時候就知道了這門凝聚了華夏幾千年傳承的國粹那神奇之處。
所以在劇烈的體能訓練之後,他也愛上了打太極這種可以舒緩全身肌肉的鍛煉方式。
所以白給來到周正宇院落,在演武場找到周正宇時,周正宇正在像一個老年人一樣緩慢的收拳站直,
「時間到了?」
周正宇睜開雙眼看向白給,臉露疑惑之色。
「快午後了,掌柜的說東家已經出城了,讓我來提醒你一下,莫要誤了時辰。」
白給看著周正宇健壯精瘦的上半身,艷羨十分,卻還是嘴硬道:
「你倒是個武痴,只是讀書人如此痴迷於練武,豈不是捨本逐末,可惜了。」
「只是你懶散。」
周正宇淡淡的回敬了白給四個字就留下氣的直嘬牙花子的白給返回了後堂。
他要衝洗一下汗水,換身乾淨的衣裳去陪東家看蹴鞠比賽。
白給恨恨的看著周正宇離去的背影向周正宇揮了一下拳,但轉瞬就想到這樣子很沒意思,就收回了手背在身後往前庭去了。
嗯,前庭的亭子里有一種叫糕點的吃食,是這庭院里專屬的,酒樓沒有。
周正宇帶著白給趕到蹴鞠場的時候蹴鞠已經開始了,東家看的入神,沒有察覺到周正宇的到來,掌柜的瞪了一眼還在擦嘴的白給帶著周正宇向東家走去。
等周正宇走近了,東家才注意到周正宇,回過頭來笑了笑指著場下正在爭奪蹴鞠的藝人們說道:
「要不要下場玩玩,你那股子蠻勁兒怪野的。」
「無趣。」
周正宇隨著東家的手看向場下揮灑汗水搶奪蹴鞠的藝人,輕輕搖頭道。
「我就知道。」東家撇撇嘴,一副瞭然的樣子,隨後又開口道:
「南面送來了好魚苗,你那蓮池可要一些。」
「你想要什麼?」
周正宇有些意動,但想到東家的性子,便直接開口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
東家顯然很是開懷,笑了很久后在周正宇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才收斂了笑聲,訕訕道:
「想喝酒了。」
「酒樓里有。」周正宇懶得多說,將目光收回重新注視著場下飛來飛去的蹴鞠。
「你府上的.……」東家欲言又止。
「沒有了。」周正宇沒好氣的回道。
「兩壺!」
東家不依不舍,像是吃定了周正宇。
「你無恥,趙傾。最多一壺,不要就罷了。」
周正宇說著轉身往回去的路上走去,今天就不該心軟答應陪東家出來看蹴鞠。
「別啊,一壺就一壺,我今日請你來本是想讓你看一出好戲的,結果那些有賊心沒賊膽的東西居然連這麼好的機會也錯過了。」
見周正宇要走,趙傾連忙追上來貼笑道,語氣里滿是遺憾。
「要不是查出來今日有人行刺你,你以為我會來賠上那一壺酒?」周正宇氣極。
「我保證最後一次,沒有下一次了。」
趙傾知道這次是自己不講理,所以繼續貼笑說著,至於是不是真的最後一次,那就是今日後的趙傾之事了,與現在的趙傾沒有關係。
「真的最後一次?」
周正宇將信將疑的看著趙傾,雖然他不願意相信趙傾的任何鬼話,但他是真心疼自己藏起來的那些酒。
「我發誓!」
趙傾連忙學著周正宇曾經教過的樣子舉起右手留下中間三根手指朝著天說道,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
「信了你的邪,說說吧,這次又是哪些不開眼的想要行刺於你。」
周正宇看著趙傾白皙修長的手指,再看看趙傾那張比女人還要俊俏幾分的臉。
真是不敢相信朝堂上那在歷史上都留有惡名,權傾朝野的趙高趙郎中居然會有如此俊美的遠方子侄。
「無足輕重,都是些跳樑小丑。」
趙傾擺擺手毫不在意,他不想拿這種瑣碎的事來給周正宇添堵,如果這次不是為了騙周正宇出來訛一壺好酒,他都不會讓周正宇知道有人準備刺殺他。
「嗯,那就.……」
周正宇一個好字還沒有吐出來,突然臉色微變,死死盯著遠方視線盡頭的一片森林,良久才回過頭看著趙傾微微一笑:
「我去去就回,你自己注意安全,讓手下的人機靈些。」
「嗯?你發現了什麼?那邊有餘孽藏身?」
趙傾被周正宇突然的話弄得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臉色一沉,語氣微寒。
「不確定,我去看看就好,馬上回來。」
周正宇搖搖頭,就在剛才,他又聽到了那句熟悉的話,但這次不是從他的腦海里發出的聲音,而是在視線盡頭那座森林裡面,他感覺得到,有人在注視著他,在等待著他,在,吸引著他。
而這些都不好給趙傾解釋,所以趙傾誤解成有咸陽鬧市其他酒樓的餘孽在謀划什麼,倒也正好,省得他費盡心思解釋。
「用我派人跟著你去嗎?」趙傾知道周正宇很厲害,比他認知里的很多男人都厲害,一身殺伐之氣爆發出來不弱於久經沙場的老兵,但作為周正宇的朋友,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下。
「無須如此。」周正宇腳尖輕點,幾個跳躍就遠離了這裡朝著遠處森林飛奔而去。
趙傾看著遠去的周正宇也無心再看蹴鞠,揮手讓人打賞了哪些蹴鞠藝人就帶著人回了咸陽,他倒是不擔心周正宇,這些年裡被周正宇救過的每條命都在向他證明著周正宇的實力。
離開趙傾的周正宇速度全開,很快就到了這座咸陽城旁邊最大的森林-落日森林邊緣。
他沒有急著進入落日森林,就算靠近這座森林后,那種被注視,被吸引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也沒有草率的就進入其中的意思。
落日森林周圍並不是想象中的荒無一人,洽洽相反,這裡的人還不少,人員的組成倒是很固定。
一是大量的樵夫在落日森林外圍撿一些柴火好去咸陽城裡那些達官貴人家裡換些吃食。
儘管知道那在他們這些只比奴隸強一些的平民看來已經是珍饈美味的東西在達官貴人眼裡不過是下人吃的東西,他們還是趨之若鶩,畢竟在亂世,有口吃的,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二則是獵人和冒險者,落日森林是大自然給予人類最好的財富,這是這些獵人和冒險者心中最好的信條。
始皇帝在立國之初就下令不許殺牛,咸陽市裡的貴人們又不會過多的去飼養其他的牲畜殺了取肉食。
所以打到的獵物帶進咸陽市裡幾乎可以換來這些過刀尖上舔血日子的武夫們想要的一切,例如,酒水,例如,女人。
更有一些身手厲害的練家子願意選擇去落日森里極深處尋找所謂靈藥來交易給傳說中的仙人。
咸陽城裡的貴人們稱那些人為練氣士,而在生死線上掙扎的人覺得,那些就是仙人了,能夠如同鳥兒一樣自由飛翔,能夠力拔千斤,不是仙人又是什麼。
在落日森林不遠處還有一座極小的集市,用來給這些進入落日森林冒險的人們補充一些必要的用品,那些仙人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攜帶大量的半兩錢來到集市換走那些冒險家手裡的靈藥。
運氣好一點還能得到仙人們賜下的仙丹,那可是重傷下能保一條命的好東西,足以讓靠這座森林討生活的人們瘋狂。
周正宇是來這裡打探消息的,他想從這些整日里進出落日森林的人口裡知道落日森林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但他並滅有什麼收穫,那道聲音,也果然只有他聽得到。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嗯?是在催促我嗎?」
就在周正宇遲遲沒有決定好要不要進去的時候,他又聽到了那句充滿著歲月感的話語,只是一直如同機械般毫無感情復讀的聲音這次居然傳遞給周正宇一種焦急催促的情緒。
在感受到這種明顯的情緒后,周正宇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於是抬頭看向森林邊緣。
那裡,一個十歲左右看起來很清秀的男孩子在迎著他的目光溫柔的笑著,目光里滿是對他的鼓勵,也許換了其他十歲左右的孩子這樣對他,周正宇可能會很奇怪。
但是在森林邊緣的男孩映入周正宇眼帘后,周正宇有的情緒就不是奇怪了,而是震驚,極度的震驚。